她一口否認,「杜大哥說笑了,不過就是一本書,哪有什麼不可告人之物。」
說著她臉上再堆起笑臉,「杜大哥不是要下棋嗎,待我收拾一下,咱們就來下棋。」她很快的將那冊畫和一些雜物挪到一旁的幾案上,將棋盤擺在桌子中間。
兩人對面而坐,王曦怡將黑子遞給他,自個兒拿了白子。
杜如弦彷佛忘f那本書的事,拈起一枚棋子落下。
見狀,王曦怡暗暗松了口氣,一邊下棋,一邊與他隨口閑聊。
片刻後,想起一事,她說道︰「對了,我今天準備收攤回來時,見到先前同杜大哥走在一塊的那幾個人,杜大哥同他們是朋友嗎?」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他抬眼瞟看她。
她沒說出當時听見的話,只簡單的說道︰「我回來時恰好遇見那幾個人,他們正在背後道人是非,我瞧那幾人似乎不是什麼好人,杜大哥還是少同他們來往。」
她是看在杜大夫好心收留他們並治好母親的病,這才好意勸告他。
杜如弦只手托腮,若有所思的望著她。
他那隱晦不明的眼神把她瞧得背脊發毛,王曦怡抬手為自個兒斟了杯茶,喝了兩口後,見他還在看著她,忍不住出聲問︰「杜大哥做啥這樣看著我?」
杜如弦慢條斯理的起身,然後迅雷不及掩耳的從旁邊的幾案上拿過那冊先前被他撞掉的書,他翻開書冊,看見夾在里頭的幾張畫。
「杜大哥——」見狀,她驚叫一聲,伸手想奪回那幾張畫,但被他避開了。
杜如弦利落的打開第一張畫,映入眼中的畫作令他抬起了眉。
見被他發現了,王曦怡訕訕的模了模鼻子。
「這是你畫的?」他慵懶的嗓音透著一抹驚訝。
她默不作聲。
杜如弦不容她沉默,追問︰「為何畫這種婬畫?我以為只有那些不入流的畫師才會畫這種婬穢的畫。」
王曦怡輕咬了咬下唇,知道他定是瞧不起她,她不平的抬起頭,直視著他,義憤填膺的說道︰「我知道在你眼中,這種畫定是上不了台面,甚至是不堪入目,可你不愁吃不愁穿,又怎麼會知道我們的難處,為了養家猢口,就算再低賤卑微的事也得做,當一個人連溫飽都顧不了時,氣節風骨算什麼,何況聖人也說過,衣食足而後知榮辱,若是衣食都不足,連要活下去都不容易,要那些榮辱又有何用呢?」
听完她所說,杜如弦的眼神沉了沉,半晌沒開口,片刻後才出聲問︰「你畫這種婬畫多久了?」
她有些委屈的回答,「我才剛畫第一張,就被你看見了。」
杜如弦看她一眼,再翻看夾在書里頭的其它幾張畫。
她來不及阻止,緊張的吞咽了下唾沫,暗自冀望他沒看出來,那艷畫上的人物是仿他而畫。
杜如弦目光停留在自個兒那張肖像畫上,再翻閱其它幾張,抬起臉時,神色陰沉的冷哼。「你為了謀生替人畫婬畫,我也無法苛責于你,但你拿我來畫婬畫,這又是何道理?還有這張,我瞧著怎麼那麼像你前些天拿給我的那張楊家千金的畫?難不成那張假畫就是出自你之手?」
見他目露寒光的瞪著她,王曦怡很想奪門而出,她蓄意隱瞞的事就這樣在他面前曝露,她想死的心都有了。思及手頭上這陣子賺的銀子還不夠多,還須再寄住在杜家,因此不能得罪他,她討好的露出笑容,好聲好氣的開口。
「呃,這件事我可以解釋。」她一邊說一邊著急的尋思著要怎麼為自個兒開月兌。
杜如弦斜眼瞥看她,一副等著看她如何狡辯的模樣。
「事情是這樣的,首先呢,這艷情畫上頭的人絕不是杜大哥。」她堅持不稱自個兒畫的是婬畫,而以艷情畫稱之。
「是嗎?」懶懶的語氣輕哼了聲。
她暗自抖了下,臉上的笑容又再增添了幾分,「真的,我豈會褻瀆杜大哥這般豐神俊秀的人物,這幅杜大哥的肖像,是我先前仰慕杜大哥的才情與風範而隨手繪下的。至于這幅仕女畫,是那日我替楊小姐帶信給杜大哥,在一旁瞧見信里頭那幅畫而生起的靈感。」
他那雙沉深的墨眸睞她一眼,嘴角微勾,似笑非笑,「我怎麼瞧著那婬畫上頭的人有幾分像我呢?」
「怎麼會呢?」她從他手上搶回那幾幅畫,指著那幅艷情畫,說得信誓旦旦,「這畫上的男子哪有一點像杜大哥,你瞧這眼這眉這鼻這嘴,哪里有半點像?這是我先前擺攤時,觀察附近的販夫走卒後隨手所畫,絕不是依據杜大哥的模樣所繪。」
她這會兒萬分慶幸自個兒有先見之明,沒拿他的原樣來作畫,而是改動了幾個地方,因此這畫只有三分像。
杜如弦沒出聲,只拿著一雙辨不出情緒的幽深眼神睇看著她。
覺得他那雙沉凜的眼神彷佛看透了自個兒的狡辯,王曦怡手心緊張得都濕透了,背部也汗淋淋的。
須臾後,他終于開口,「你要畫這種婬畫也不是不行,你今兒個見過張成那幾個人,你就把他們幾人的模樣如實給畫進去。」
「蛤?」她吃驚的張了張嘴,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
杜如弦慵懶的嗓音透著一抹笑意,「我讓你把張成他們幾人的相貌完整畫進婬畫里。」
她會意過來,他是要她拿那幾個人來畫艷情畫,有些錯愕,「這、這樣好嗎?」
「好,怎會不好。」他這人素來心胸狹隘,他們敢在背後嘲諷他,他只是讓他們被畫入婬畫里,巳算是小懲了。
她有所顧慮的道︰「萬一被他們知道……」
「有事我替你兜著,你盡避畫就是了。」他語氣雖仍是慵慵懶懶的,可那眼神卻不容她拒絕。
王曦怡很懷疑,這麼做真的不打緊嗎?拿真人來入畫,畫的還是艷情畫?!
王曦怡受杜如弦所迫,將那些人畫入艷情畫里,畫好一批畫,這日午後,她將這些畫送去封澐書肆。
在等書肆老板陶東寶看完她所繪的那些畫時,她有些不安的杵在一旁,心忖她拿那些人來入畫,這陶東寶定看的出來,這些畫若是付梓印了出來,免不了會得罪那些人,陶東寶應當不會用她畫的這些畫,她心里已有被退畫的準備了。
詎料,陶東寶看完後,竟拍著她的肩大加贊賞。
「好,你這些畫畫得太好了,虧你竟想的出要拿這幾人來作畫,這幾人在欽州也算是小有名氣的文人,這畫要是印出來,不須多久想必就會被搶光。」陶東寶那張陰柔的俊臉笑得樂呵呵的,從掛在腰間的錢袋里掏出了幾枚碎銀遞給她。
「喏,這些是當初咱們說好的畫酬,你回去再接再厲,繼續再畫一批過來,我給你加兩成的畫酬。」
第2章(2)
她目瞪口呆的接過那些銀子,不敢相信陶東寶竟然願意用她的畫,還要她繼續畫。
「陶二爺,用他們來入畫真不要緊麼?」陶東寶出生在官宦世家,在家排行老二,在欽州經營的這家封澐書肆頗有規模,來往的文人不少,因此附近一帶的人都稱呼他一聲陶二爺。
「不過是幾個酸腐的書生,我還應付得來,你照畫就是。」若是欽州城的人看見張成這幾人被拿來畫成婬畫,定會為了看他們的笑話而來買畫冊。
這人啊都喜愛看別人出糗,尤其越有名氣的人越想看,陶東寶搓著下顎,心里尋思著,要說這欽州最有名望的人莫過于杜如弦了。
想當初他年僅二十一歲就高中探花,且又生得俊美無儔,在欽州可是大大風光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