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傷在腳上,因此走得很慢,想起一事囑咐她,「對了,我受傷的事,你別告訴別人,就連你娘和弟弟也別說。」
「好。」她答應了聲,接著猶豫的道︰「我可以不告訴我娘和光熙,可是杜大夫不可能看不出來。」見他拖著腳走,顯見是傷了腳,而且只怕傷得還不輕,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對勁之處。
「我爹那兒我自會同他說,你別泄露出去就是了。」他叮囑。
扶他回到房里,王曦怡替他點亮了燭火,這才看清他左邊衣袍的下襬都被血給染紅了,詫問︰「怎麼會傷成這樣?」
「只是小傷不礙事,你去打盆干淨的水過來。」他在椅子上坐下吩咐道。
她急忙出去打水。
打了盆水回來,見他撩起了長袍,里頭的褲子不知是被他扯破的還是被人劃破的,露出了一道長長的傷疤,從小腿一直沿伸到腳踝後。
看見那血淋淋的傷口,她倒吸了一口氣,月兌口問道︰「是誰把你傷成這樣?」
他沒回答,接過干淨的布巾,擦拭腳上的血,先前在外面他已先行敷過止血藥,如今血已沒再流出。
她回過神,急忙也拿了條巾子蹲在他腳邊,幫著把血擦干淨,血拭淨後,看著那猙獰的傷口,她兩道眉整個擰成一團。「很痛吧?」
杜如弦低笑了聲,「你這是在心疼我嗎?」
「你在說什麼,誰心疼你了?」她有些氣惱他,都傷成這樣了他還有心情說這些渾話。
「瞧你整張臉都皺起來了。」杜如弦似乎心情不錯,抬手輕推了下她擰蹙的眉心。
被他指尖踫觸的地方莫名的熱燙了起來,心尖也宛如被羽毛掃過似的輕輕一顫,為了掩飾這奇異的感覺,她揮開他的手,沒好氣的詰問他,「你三更半夜不睡覺,跑出去做什麼了,怎麼會傷成這樣?」
他輕描淡寫的解釋,「肚子餓出去找吃的,倒霉踫到匪徒想搶劫,就這麼被砍傷了。」
「這大半夜的哪里有賣吃食?」他這話分明是在敷衍她。欽州雖然不像都城會在酉時過後實施宵禁,但大半夜的也不會還有鋪子飯館開著。
「花月街那一帶有不少攤子,而且味道都不差。」那是欽州深夜時分最熱鬧的地方。
她知道花月街聚集了不少青樓,想起一個可能,懷疑的瞅睨他,「你該不會是去青樓與別人爭風吃醋而受傷的吧?」
他抬手懲罰似的戳了下她的額心,「你竟然懷疑我的話,本公子需要去那種地方與別人爭風吃醋嗎?」
「你真是去那里買吃食?」她仍是有些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在擦淨腿上的血後,他取來一瓶藥粉灑在傷口處,那藥粉是他爹親手所制的金創藥,對外傷極為有效,但藥粉敷上傷口之後,半個時辰內傷處會十分疼痛。
听見他嘴里逸出一聲悶哼,王曦怡緊張的看著他,整個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敷好藥,見她滿臉擔憂,杜如弦眸色柔了幾分,「藥敷好沒事了,回去睡吧。」
離開前,王曦怡問︰「你不是肚子餓,吃了嗎,要不要我去下碗面給你?」
「不用了。」他接著輕笑一聲說︰「你要是舍不得走,不如就留下來與我同榻而眠,咱們可以秉燭夜談。」
他這近乎輕佻的話令她有些羞惱,旋即想起他又不知自個兒是個姑娘家,他這麼說似是也並無不妥,因此只是橫了他一眼道︰「我才沒那個興致與你秉燭夜談。」
也不知他今晚是怎麼回事,一再拿她來取笑,她不再搭理他,徑自走了出去,片刻之後,卻又忍不住再替他打了盆水進來,好讓他洗漱。
杜如弦坐在椅子上看著她,似笑非笑的勾著嘴角。
她沉著臉沒看他,將水擺在面盆架上,便朝門口走去,來到門前,卻還是沒能忍住,回頭問了句,「明早要幫你把早飯送進房里嗎?」
見她分明放心不下他的傷,卻還刻意擺出一張冷臉,他眼里噙著笑意,「不用了,就擺在飯廳里,我再出去吃。」
她點點頭,出去時替他掩上房門。
回到自個兒屋里,她也無心再寫信,收拾了下便上床睡了。
他說他是出去買吃食時被匪徒砍傷,她並不相信,不過兩人之間非親非故,也不好再深究下去。
再思及他那時說要她留下來與他同榻而眠的話,明知他八成是存心逗弄她罷了,可卻不由自主的有些心跳加快,想起這些日子來的種種。
想著那日被他發現她畫艷情畫的事,以及被他逼迫著把張成他們繪入艷情畫中,還有那日張成想剁她手被他給攔下來,然後是前幾天兩人在月光下喝茶賞月……這段時間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猶如細泉一般,緩緩流淌過她心間。
罷開始她並不太喜歡杜如弦,總覺得這人太深沉了,難以捉模,因此並不想同他親近,可就在方才,瞧見他受傷,她很心疼,甚至想留下來照顧他。
那種擔憂的心情,並不亞于對家人的關心。
她驚訝的想著,是從何時開始,他竟在她心中不知不覺佔有了一席之地?
第4章(1)
在王曦怡離開杜如弦的房間不久,有人悄悄潛進了杜家,杜如弦彷佛也料知對方要來,在對方來到門前時,拖著受傷的腳打開房門,迎他入內。
「你的傷可要緊?」
「已上過藥,無妨,你那邊的人可都順利逃月兌了?」杜如弦坐回桌前,看向範平洲問。
「是都平安逃月兌了,不過有兩人受了重傷,恐須休養很長一段時間。」範平洲神色有些凝重。
「命能保住就好。不過那里守衛如此森嚴,倒是讓我很意外,沒想到桂陽王府里頭竟還藏著暗衛。」要不是突然殺出來的那些暗衛,讓他們有些措手不及,這次夜探也不致于受傷。
範平洲說︰「可見這趙奕鈞定有問題。」
趙奕鈞便是此任桂陽郡王,他是當今皇上的遠房堂弟,被冊封為桂陽郡王約莫只有五年多的時間。
杜如弦慵懶的神色也多了分嚴肅,「只憑這點尚無法斷定趙奕鈞與當年趙鴻亮叛亂一事有關,不過目前他確實是最可疑之人,你多加派些人手暗中盯著他,如今邊關戰情吃緊,咱們必須盡快找到當年趙鴻亮藏匿的那批寶藏。」
趙鴻亮是前任桂陽王,同時也是當今皇上的皇叔,桂陽郡歷來就是風晟王朝最富庶之郡,他在擔任桂陽王二十年的期間,與前任桂陽郡守方廣志勾結,搜刮民脂民膏,積累下驚人的財富,並且瞞著朝廷私自挖掘了一座精良的鐵礦,暗中鑄造一大批兵器,並秘密訓練一批兵馬,準備擇期謀反。
不料消息意外走漏,趙鴻亮與方廣志還來不及舉事便被揭發,皇上火速派兵征討,方廣志被斬殺,趙鴻亮眼見事情敗露,遂將那些財物和兵器運至秘密之處藏匿,以期東山再起。
不想他出逃時被心月復屬下出賣,遭刺殺身亡,當年參與運送及藏匿財寶之人早已全被他滅了口,因此如今竟無人知曉這批財寶和兵器的下落。
明面上是如此,但杜如弦懷疑,當年參與秘運那批財寶之人也許並未全數被滅口,因此想找出此人是誰,進而起出那批寶藏,尤其其中那批兵器,據說精良的程度遠勝于目前士兵所使用的兵器,若這批兵器能運往邊關,便能令前線士兵如虎添翼,擊退來犯的敵軍,以解邊關的燃眉之急。
範平洲頷首道︰「這段時間我會加派密探日夜盯梢,同時也會派人想辦法混進桂陽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