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地,有股快將整顆心腐蝕的濃濃酸意泉涌而上,連他的理智導冷靜也一塊兒侵蝕。
吃醋?不可能!
他早就打定主意要離開她,一切都在他精密的計劃之中,只不過是時間提早罷了。遲早他都會向她攤牌,提出停止這場金錢與的成人交易。
一切都是各取析需,就像她偶爾會窩在沙發上理頭閱讀的粉紅色小說,只是跟小說內容相反的是,他不是大亨,也不是多金貴公子,而她更不是他的情婦。
相反地,他是她用錢交易的情人。
不是吃醋!絕對不是!
憤怒地在心中對自己反駁無數次,伊恩目光僵冷,起身下床,勾起落在小沙發的上衣俐落套上,然後走至衣櫥,取走一個色澤略褪、邊緣磨損嚴重的黑色背包。
看見那只背包,黎兆雪的膝益開始顫搖。
那是當初開始同居時,他唯一帶進來的私人物品,裝滿獎狀夸獎牌的鐵金,以及他從來不願意被她看見的照片,全都裝在那只黑色背包里。
他拿走背包,就真的……再也不可能回到她身邊了。
情緒驀然起了巨大起伏,黎兆雪激動的奮力掙月兌寇爾,想沖向伊恩,阻止他從眼前離開。
「伊……」她伸出手,指尖從他臉龐滑過,落了空,下一瞬,黑暗襲上,她閉眼昏了過去。
不要走……伊恩,不要走。意識完全喪失之前,她低聲呢喃著。
但是心底卻浮上另一道刺痛靈魂的悲傷嘆息︰戒了吧,這份感情,這份愛,這份無止盡的迷戀,統統戒了吧……
叩叩。
「請進。」黎兆雪佇立在三十樓高的落地窗前,往下眺望烏煙瘴氣的台北市中心,豐低垂的美眸如煙,沒有特定焦距,眼神空空洞洞。
抱著卷宗進門的李特助下意識放緩腳步,靜看發呆失神的上司幾秒鐘,才將卷宗放到原木色的辦會長桌上。
「執行長……」李特助沉吟了許久才開口打破靜穆的氣氛。
黎兆雪回眸,對得冷助手霖出一抹近乎透明的微笑。「謝謝你幫我把資料送過來,時間不早了,你先下班吧。」
不便多說什麼,李特助領首,轉身離去。
身形過度的縴長人影慢慢移步,一襲貼膚的果色荷葉套裝將地的膚色襯得更蒼白,仿佛快和白織的燈光觸為一體。
就在拉下純金門把前一刻,李特助突然頓了下,神情浮現幾分猶豫,側首望向已經坐回原木辦公桌後的美麗上司。
「黎小姐。」這是他跟上司間的特殊默契,如果是談論涉及個人私事的問題,他不喊執行長,而是以黎小姐代稱。
已經許久沒听見李特助這樣喊她,黎兆雪先是一怔,隨後才微笑仰起上了輕透果妝的艷美臉蛋。
「請說。」
「我昨天外出洽公的時候……遇見了樊先生。」
不到三秒鐘,艷容上的精致笑顏慢慢淡掉,美眸也隨之黯下,原本辦公桌後方的黎兆雪沉默不語。
李特助走近,從西裝口袋抽出一張對折的便條紙,輕放在她手邊。
「這是樊先生現在的住址。如果這張紙會帶給黎小姐困擾,就留在桌上,我朋天上班時會將它處理掉。」
「等一下……」
不給她立即做出反應的緩沖時間,李特助頭一次罔顧她的命令,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只留下她與桌上的便條紙。
美眸低掩,目光怔忡,心思糾結得胸口發悶,她望著便條紙,良久良久沒有任何動作,仿佛連呼吸也忘了。
距離伊恩離開,已經三個月又三天。
時間卻好像已經停住,地球也不再旋轉……至少在她的世界,一切都凝止了。
寇爾天天過來照顧她—她也是從伊恩離開的那天才知道,爹地竟然將他的備用胡匙給了寇爾。
不想讓別人看穿她的痛苦,她開始武裝自己,撐著暴瘦的虛弱身體,將所有精神心力都投入工作。
自從愛上了這個男人,她就好像染上了毒癮,毒發的時候,幾乎痛不欲生。
當他離開她,心髒就好像快被撕裂一般,連睡覺都不得安穩。
然後,她開始拼了命的想戒掉伊恩這個「毒癮」。
戒掉……這份愛。
可是越戒越上癮,越戒越……沉淪。
她知道再這樣下去,只會毀了自己,但,又能怎樣呢?
黎兆雪雙掌撐著桌面支起虛弱的身子,頭有點暈沉,也許是因為今天只吃了兩口咸味司康就出門,連午餐都沒吃就一直辦公到現在。
懊回家了,還有很多跟他有關的東西還沒清除完畢,她必須快點清干淨……
轉身之前,黎兆雪又回眸望了一眼靜躺在桌上的對折便條紙,遲疑了好久,久到窗外的黃昏已經轉為黑暗,遠處街區的霓虹閃爍刺目。
顫抖的指尖,終究還是伸向紙條,將它緊緊握入手心。
黎兆雪開著火鶴紅的minicooper車來到便條紙紀錄的地址,熟練地將車停到路邊,打至p擋,呆坐在駕駛座上,美目沒有焦距的望著前方。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提起勇氣下了車,站在車旁直視對街的大廈。
遠遠地,穿著一身低調黑色休閑服的伊恩,從對街再過去一點的十字路口漫步踱近。
他手中拎著一袋外帶的面食,一手括放在牛仔褲淺淺口袋內,高大而且健壯挺拔的身型盡避已經盡可能的低調,一路上仍是引起了不少女性行人額外注目。
呼吸一瞬間梗住了,心跳也是,好像驟然停住,雖然才三個月沒見,感覺卻像是三個世紀。
黎兆雪撫著抽悸的心口,不顧旁人怪異的眼神,直接蹲來,八公分的高跟鞋讓她的蹲娶很不舒服,可是她害怕被對街的他發現……
「不舒服?」
以為是自己的幻听,畢竟這三個月里她就像是毒癮發作的罪犯,天天夜夜都能听到耳邊傳來他的呼吸聲、低語聲、心跳聲。
直到她緩慢又遲疑地將面朝鞋尖的臉蛋仰起,顫著兩排濃密的睫毛,對上日夜思念的那張俊臉,才知道原來不是幻听,而是他真的靠近了。
與他無聲對望五秒鐘,尷尬指數也慢慢地從一竄升到一百,然後默默地破表了。
第7章(1)
如果頭上有烏鴉飛過,此時此刻此地的黎兆雪大概也不意外。
他們不是男女朋友,也已經不是透過金錢交易的情人,什麼也不是,連普通朋友也談不上,開場白該說什麼?
「嗨……好久不見。」蒼白的嬌顏勉強擠出微笑,還像貓兒似的伸出掌心揮了揮。
與她的不自在相比,他倒是沒有太大反應。
就好像……只是在路上踫見了一個很久沒見的普通朋友。
思及此,她的心好像離了水的魚兒,漸漸失去活躍,懸在嘴角上的那抹笑,也更牽強困窘了。
伊恩垂眸望著蹲在地上的黎兆雪,拎著塑膠提袋的那一手悄悄地握得更緊,胸口莫名地犯堵,心跳頻率也暗暗加快。
那日離開時,她忽然昏厥倒落下去的畫面太強烈,即使已經過了三個月,依然困擾著他的思緒。
那天,那個金發藍眸的男人不準他靠近失去意識的她,反覆以英文惡聲要求他馬上離開,並且留下鑰匙。
他沒有任何立場留下來,只好離去。可是人離開了,心卻還留在這個女人的左右……
明知道她身邊已經有別的男人照顧—光是從氣質與昂貴不凡的穿看看上去都比他更適合她的異國男人—他還是牽掛著她。
堡作、吃飯、走路、搭車、睡覺……無時無刻都想著她。
伊恩眼神閃爍,表情無動于衷,心卻是波濤蕩漾。
「身體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