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歡的纏郎 第3頁

鏘的一聲,宮無歡手中的劍被他震落,在對方的刀架在她脖子上的同時,她故意手一抖,將一個布袋從身上抖落。

這動作果然成功吸引對方的注意,易定風速度也快,伸腳一接,將布袋勾起,往上一拋,落到掌心里。

他左手拿刀架著她的脖子,右手將布袋里的東西往旁邊的櫃子上一倒,一個墨色的牌子掉了出來。

易定風拿起一看,不由得一怔——這是暗捕的牌子。

他狐疑地盯住眼前的女子,突然對她說了一句話——

「白日對青天。」

爆無歡毫不猶豫地答道︰「冰心照玉壺。」

他又道︰「四海之內皆兄弟。」

她回答︰「大興升平慶豐年。」

這是查證身分的暗語,暗捕的牌子則是對照身分的信物,但唯恐這牌子落入他人之手,還得用暗語確認才行。

易定風看著眼前的女人,心下恍悟,原來她是暗捕,心中對她的質疑很快消了下去。

他將刀收回,對她道︰「得罪了。」

爆無歡立即拱手。「卑職不敢,還請捕頭大人不要泄漏卑職的身分。」

他打量她,問道︰「適才在那艙房里,可找到了什麼?」

「找到一封信。」她回答。

易定風目光一亮。「喔?」

不用他命令,她很自然地從袖袋內拿出一封信呈上。

易定風接過信,打開看了里頭的內容。

「稟捕頭,這封信是從艙房里頭那人身上搜出的,在他死之前,似乎是想將這封信藏起來。」當宮無歡說這話時,嘴角彎起,頗有得意之色,似是得意自己及時將這封信攔下。

「除了這封信,可還有其他?」

「卑職將那房間全找過,除了這封信,未發現其他線索。」

易定風看不出異樣,思量了下,便將手中的信件交予她。

「既是你找到的,便將此信交給你上頭的人吧。」

「屬下遵命。」

「行了,去吧。」他將暗牌還給她。

爆無歡收下牌子,朝他再次拱手,轉身離去,始終低頭沒再看他一眼,直到走上甲板,離開了他的視線,宮無歡才模模胸口。

名冊就藏在這里,倘若易定風派人搜她的身,就保不了這名冊了。

爆無歡嘴角輕揚,幸好她情急之下用這封信先擋著,這信是她事先準備的,根本不是在盜匪身上找到的,信上寫的內容也是假造,都是不重要的消息,不過是她以防萬一拿來唬人用,沒想到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找到這份重要的名冊,可是大功一件,她知道自己打不過他,情急之下靈機一動,故意將自己的暗牌掉出來,引他去查。

同樣都是六扇門的人,易定風自然不會為難她,目的達到,為免節外生枝,她必須盡速離去,將這份名冊送到京城四師妹白雨瀟手里,呈給陵王。

一輛二人抬轎子急匆匆地來到一座宅子前,大門口早有人等候著,一見轎子到來,急忙將門打開,讓人直接抬進門,接著又急匆匆地將門關上。

抬轎的兩人顯然腿力很好,跑百里也不累,不但跑得飛快,還能讓轎子保持平穩,免得暈了里頭的救命神醫,他們還等著讓他給幫主治傷呢。

「趙神醫,到了!」

听到外頭人的提醒,原本在打盹的趙老頭這才睜開惺忪的睡眼,慢吞吞地下轎。

「趙神醫,還請您老快點下轎,給咱們幫主治傷哪。」前來迎接的崔木緊張地說。

趙神醫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還打了個呵欠,簡直急得他恨不得抱了這老頭就飛奔進屋,偏偏這位趙神醫惹不得,他可是幫主萬分禮遇的客人,傳言這位趙神醫脾氣古怪,又隱居在山林,就算朝廷大官想找他醫病,他都還不見得會答應呢。

若非幫主事先警告不準對這位趙神醫無禮,神醫想如何便如何,萬不可強迫,崔木早就將人跩下轎,直接拖了走。

趙老頭打完呵欠,瞧崔木一臉憋氣的模樣,便把醫箱塞進崔木懷里,在他錯愕之下,丟下一句命令——

「小心提好,要是摔壞了老夫的醫箱,你們幫主的命也保不了。」說完,也不理會崔木,趙老頭慢悠悠地抬腳往屋里走去。

崔木有再大的氣也不敢發,像請神一般地好生伺候趙神醫,連那醫箱都當寶貝似地小心捧著。

趙老頭跨過門檻,一腳踏進屋里,這大半夜的,被人從床上撈起來,擾了睡眠,讓他脾氣很不好,他踏青來到江南,暫居此處,能知道他目前住處的,就只有弓長嘯。

他就著屋里的燭火,看清了坐在床榻上的男人,果然是弓長嘯這小子沒錯,人模人樣,還是跟熊一樣壯,留著一把大胡子端坐在那里,渾身殺氣,簡直跟地獄來的惡鬼沒兩樣,尤其他身上還插了一支劍,看起來更是令人發毛,不過趙老頭和他熟透了,知道這小子的脾氣,別人怕這小子,他可不怕。

「臭小子,你是活膩了嗎?!」

「久違了趙老頭,別來無恙哪,長嘯準備了宵夜和好酒請您來敘舊。」

若是換作以前,趙老頭听他這番話肯定罵出口,三更半夜地把他請來吃宵夜,還喝酒呢,傷胃又傷身,不過這回他不但沒罵人,還興致盎然地研究起他的傷勢。

「怪哉怪哉,我趙老頭今生見過的怪事不少,就數你這件最奇,你怎麼沒死啊?」

杯長嘯咧開了嘴,本來他這笑容也沒什麼,但因為臉上留著絡腮胡,身上還穿著沾血的衣裳,渾身散發著血腥味,加上屋內燈影搖晃,倒顯得他笑容猙獰,恍如地獄幽鬼一般嚇人。

「閻王爺知道我還沒娶妻,怕我鬧地府,把我趕了回來。」

身上插了把可能致命的劍,卻還能談笑風生的,恐怕也只有他們漕幫幫主弓長嘯了,崔木和楊笙以及其他屬下都以跟隨幫主為榮,也只有像他們幫主這樣鐵錚錚的男子,才讓人敬佩。

不過敬佩歸敬佩,他們依然擔憂著幫主的傷勢。

「趙神醫,還煩請您治好幫主的傷,幫主是咱們數千幫眾弟兄的主心骨,閃失不得的。」

趙老頭瞄了弓長嘯一眼後,便對其他人道︰「你,去燒熱水來;你,去準備烈酒過來。」

大伙兒听了趙神醫的話,立刻動作起來,等一切用具備好,趙老頭又命令。「所有人退出去,不準進來,別礙著老夫治傷。」

崔木等人听了一愣,不禁朝幫主看去,沒有人肯移動。

杯長嘯沉聲喝令。「沒听到神醫的話嗎?還不出去!」

幫主有令,手下們不敢不依,只好不情不願地退出門外。

等到崔木等人退出去後,趙老頭繼續不客氣地對弓長嘯罵——

「臭小子!你去干了什麼好事?讓人捅一劍在身上很好玩嗎?」

趙老頭看過的傷不少,這輩子治過的疑難雜癥也多不勝數,心髒部位插了一把劍還能言笑晏晏的,他並不是沒看過,準確地說,這是他第二次看到,而且都是同一個人。

第一次是在五年前,同樣的人,同樣的位置,那時弓長嘯才十八歲,趙老頭見到他這傷勢時,震驚得不得了,也是從那時候趙老頭才知道,這世上並非所有人的心是長偏的,偏偏有人的心是長正的,這人便是弓長嘯。

也就是說,若是劍插在心口這個位置,正常人早就死了,可弓長嘯不是正常人,他的心髒和一般人位置不同,所以他還活著,並且無事。

如今這是第二次了,弓小子比五年前生得更加挺拔壯碩,有著成熟男人沉穩如山的氣勢,可那臉上嘻笑的表情卻沒變,甚至多了抹被世故歷練出的狡黠和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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