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喝了一口地瓜姜茶,才把被他吃得精光的便當收拾好,從那懸在兩百多公尺的高空上站起來。走回操作室。
晚上八點半。
他泡在浴白里,因為放松,差點睡著,然後听到她打開大門回來的聲音。
每隔一天,她會在晚上去慢跑。
雖然他不了解,她明明吃得不多,是要從哪榨出體力來跑步,可三年來,她一直很規律的維持著她的運動習慣。有時候,當她睡得很差時,她甚至天天都回去跑步。
罷結婚時,他以為她會要求他一起去運動,但她沒有,就只是自己一個人去慢跑,一次五公里,不多也不少。有時他加班回來,還會看見她穿著運動服,一個人在附近跑步,如果遇見她,他會去買罐啤酒,把機車停在路邊等她跑完,再一起回家。
不像有些人運動時,總會一邊听音樂,她從來不在跑步時戴耳機,所以總是能在第一時間發現他,她會和他揮揮手,然後加速跑完剩下的距離。
他喜歡看著她跑步,有種微風一般流暢的優雅,汗水在她身上的模樣,也很誘人。
他從浴白里爬起來,邊拿毛巾把自己擦干,邊走出去。
她不再房里,他晃到客廳,看到她正在廚房那兒喝水,仰著頭喝水壺里的水,熱汗從她臉上往下流,滑過她白皙的脖子,流進她的衣領。汗水早浸濕了她的衣,讓那T恤緊貼在她身上,隱隱透出其下運動內衣的線條。
「回來了?」他走上前去。
她停下喝水的動作,迅速轉過頭來,再看見他只裹著一條浴巾在腰上時,明亮的黑眸大睜,活像被車頭燈照到的小動物。
「恩。」她飛快拉回視線,應了一聲。「回來了。」
他來到她身邊,看見她汗濕的雙頰透著淡淡的紅暈。
跑步本來就會臉紅,可他知道,那紅暈至少有一半是因為他。
都三年了,他一直以為她會喜歡看見他的身體,但羞怯似乎是她的天性,他每次luo身,總能察覺到她的緊張與不自在。
他打開冰箱,拿出一罐啤酒,打開來昂首灌了好幾口,補充泡澡流失的水分。
他感覺到她在看他,當天停下來喘口氣時,逮到她真的再看他,看他的胸膛和小骯,但她很快又調開了視線,張嘴繼續喝水,小臉上的紅暈變得更深。
第2章(2)
他喝完了他的啤酒,然後把那空罐放在桌上。
她繼續喝她的水,這次喝得沒那麼匆忙,而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喝,而她臉頰上的那抹紅,已經爬上了她的耳朵。
他等著,等她喝完那壺水。
它沒剩多少了,總是會喝完的,她知道那不可能拖延太久,她已經不渴了,他看得出來,她不再把水壺拿到嘴邊,但也沒將那水壺放下,只是握著那透明細長的壺身。
他伸手握住它,把它從她手中拿過來,她沒有堅持,只是看著他喝完壺中剩下的水,將它擱到了桌上。
她盯著他看,沾了水的粉唇微張,呼吸急促,瞳孔收縮,眼睫上也有汗水。
無法控制的,他抬手輕觸那顆懸在她小巧下巴上的汗,感覺她屏住了呼吸,他低頭親吻她,嘗到她嘴上的水與汗,還有那小小的抽氣。
她的小手擱到了他胸膛上,但沒有拒絕,只是擱著,她從來不曾拒絕他。
他感覺到她昂首張開了小嘴,回應著他。
從來不曾。
她聞起來感覺很好,嘗起來感覺很好,就連她的汗,感覺起來也是香的。這八成是他的錯覺,但他喜歡她香汗淋灕的樣子,喜歡她滿身大汗的樣子。
他幾乎忍不住想伸手將她拉得更近,讓她整個人貼在他身上,但即便她的小嘴里除了喘息,還有小小的嚶嚀,她的小手卻仍在他胸膛上,擱著,沒有往上,沒有往下,沒有更進一步。
從來不會。
這年頭,在腦海里大聲嚷嚷,讓他萬分惱火的退了開來。
她女敕頰酡紅,一雙大眼朦朦朧朧的,被他蹂躪過的唇濕潤,飽滿的半張著,悄悄的喘著,他能清楚看見她脖子上的脈搏在白皙的肌膚下狂跳。
他一定是他媽的瘋了!
這個女人是他老婆,婚姻賦予了他權利,她給了他權利,他如果想和她上床,她也沒拒絕,為什麼不可以?對這件事,她不覺得有什麼勉為其難的,他知道,可當他推開,她沒阻止他,沒有伸手抓住他,沒有開口抗議,她只是喘著氣,靠在桌邊,用那雙迷離的大眼看著他。
他不知道他在發什麼神經,但他抓起桌上的啤酒空瓶,把它捏得扁扁的扔到垃圾桶,然後轉身大步走回房間去。
她沒有跟上來。
當然沒有,他想也是。
當他走進房門,他真的忍不住想回頭看看她是不是跟了上來,期待她跟了上來,拉住他,親吻他,扯掉他腰上的浴巾,把他推倒在床上。
不過,這只是他的妄想。
他單獨一個人回到房里,自己扯掉了毛巾,拿吹風機吹干了頭發,故意賭氣的套上被她洗好、曬好、折好收在五斗櫃里的四角褲,然後躺上床,蓋上被子,生悶氣。
十分鐘、二十分鐘過去,然後是半小時,一個小時。
房門外,靜悄悄的,他沒听到她開門出去的聲音,知道她還在客廳,或許仍在廚房餐桌旁,納悶他到底在搞什麼飛機。
他知道她覺得尷尬,或許還有點生氣?最好她是會生氣,他還寧願她會生氣。
當然她也是有脾氣的,他知道,他看過她眼中的怒氣,但她從來不對著他發脾氣,她把一切都吞忍下來,像個小媳婦似的。
三年了。
她是個好女人,她幫他洗衣做飯,打掃存錢,她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在床上和他契合得不得了。
換做別的男人,大概求神拜佛就想要能有這麼一個老婆。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麼不滿意,可他媽的,最近他還真的莫名不爽起來。
一個小時十三分鐘,那女人悄悄走了進來,他躺在自己這一側,閉著眼楮裝睡。
她小小的腳步聲,有點匆忙的經過,小心的拉開五斗櫃,拿出干淨的睡衣,又匆匆的離開,把房間燈關掉,進了浴室,關上了門。
他听見水聲,她洗了好一陣子,吹風機響起又停下,他幾乎可以看見她在梳頭的模樣。
一百下。
她那小小的、可愛又頑固的梳頭儀式。
可惡,現在他覺得自己好像欺負可愛小白兔的大野狼了。
浴室門被悄悄轉開了,一縷光線透了出來,濕潤的水汽溜進了空氣里。
她關了浴室燈,抹黑來到床邊,掀開被子躺下,甚至沒有看到他多此一舉套上的四角褲。
他可以感覺到她的體溫,能夠聞到她身上的香味,他睜開眼,知道她一定是背對著他,如同以往那一千多個日子一樣。
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可牆上冷氣的液晶面板,有一個阿拉伯數字顯示著氣溫,那小小的綠色光亮,已足夠讓他適應了房間黑暗的眼,看清一切。
他在黑暗中,就著那微弱的光,看著那蜷縮在大床邊緣的小小背影,幾乎忍不住想伸手將她攔進懷中。
他不想安慰她,這女人並不想要他的安慰,大概也不需要他的擁抱。
所以他繼續講雙手交抱在胸前,側身躺著,在黑暗中盯著她縴弱的肩頭,小巧誘人的耳朵和可愛又頑固的小腦袋。
這夜,如同以往。
他也如往常那般,把窗子關上,窗簾也拉了起來。
必了窗,就沒有風,顯得悶,但那些細微的聲響,被隔絕了大半。
他回到床上,再次躺了下來。
她幾乎在第一時間,就無意識的朝他依偎過去,他側躺著,就著那微弱的綠光,看著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