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從床降(下) 第8頁

走出「老地方」後,雨勢明顯變小,兩人兩把傘一前一後的走著,明明只有一步的距離,她覺得昕皓距離她好遠。

「還記得我們交往時的口頭約定嗎?」他狀似隨口的提起。

「怎麼忽然這麼問?」

「沒什麼,只是有些東西不復習容易遺忘。」他嘆了口氣,也是在提醒自己。

張質殊抬頭看他,心里卻是一陣緊縮。她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這樣問。這段時日他對她的冷淡,讓她對彼此之間的關系如履薄冰了起來。

「你說,在一起的時間,除了彼此,不可以有其他伴。不要動不動就膩在一塊的關系,要有各自的朋友、交際圈。不可以吃醋,而且,如果有一天一方要結束關系,另一方不得有異議。」

這些出自于她口中的話,每一句都令她無法呼吸。「……你記得真清楚。」他提這些,是要替她加強記憶?是要……要她兌現了?兌現什麼?不要黏TT的關系?不可以吃醋?還是……只是要來知會她,他想結束關系了?

張質殊的眼眶熱了起來,這段時間以來的委屈、焦慮忽然全涌上來。「無論什麼情況,千萬別愛上你。」

彼此間一陣令人心慌的靜默。

好一會兒,她突然笑著說︰「大少爺,真不知道你哪來那麼厚的臉皮!」

「質殊……」

她突然打斷他,用力擠出笑臉。「那家日本料理店……你放的錢我還沒用完,可見我的健忘還有救!你……等我花完,花光我就不會健忘了。」因為那時候,可不會有大仁哥解救她,她只有自己、只能靠自己。

盛昕皓沒有搭腔,張質殊更確定心中所想。以往昕皓會說,等花光再放一筆就是,可沒有,他只是一逕沉默,這不是因為無話可說,而是在斟酌要如何說才好,他要她復習當初的口頭約定,之後絕對有他今天要說的重點。

而那話絕對、絕對不是她想听,也不是她能承受的。她只能逃避,用任何方法逃避!

「你去日本買回送我的那條鏈子斷了……我拿去送修。你……你再幫我戴一次好不好……好不好……」

盛昕皓飛揚的濃眉攏近了。看著質殊失措的模樣,他的心揪得緊緊的!

今晚的她真的很不對勁。

「原來、原來時間這麼晚了,我得趕快回家!」

「質殊。」

她拉住他的手。「有什麼事改天再說好不好?我好累。」她低下頭,怕他看見她眼里閃動的淚光。「找個時間,我一定空出時間讓你好好說,你要說什麼我都听,也都……」接受!

她轉身就走,一背過他,她的淚水就滑落,她快步的走,到後來幾乎是用跑的離開,仿佛只要逃開,他就沒機會開口,只要不開口,他就不會提分手,只要不提分手,他就不會離開,他們還是在一塊。

雨又下大了,斜飛的雨打入傘內,她的眼里既是雨又是淚,景物朦隴一片,仿佛在夢里頭。

如果這是夢該有多好?

惡夢一場,只要醒來,所有的傷心難過都會不見,只要醒來……

第11章(1)

夏天真的來臨了,才早上六點許,陽光已十分剌眼。

張質殊躺在床上看著閃過落地簾幔,一寸寸爬進屋里的陽光。

連著幾天的雨,天氣放晴了,她的心卻還沒。其實那天昕皓想說什麼,她隱約知道,只是不讓他說出口。可有些事又哪是不出口就可以繼續維持的?

她想問為什麼?她做錯了什麼?還是……他發現了什麼?發現了她喜歡上他,抑或者她懷孕了?不,後者不可能!

他們的關系一開始就講清楚只是伴,一旦喜歡上對方,就必須結束關系,甚至有一方想結束,另一方也只能接受。

所以,昕皓開口結束關系又哪需要任何理由?回答她問的「為什麼」?

她想問「為什麼」,也許是因為她感覺到他是在乎她、喜歡她的!雖然她一直沒勇氣問。只是,感覺又如何靠得住?真靠得住,這世上就沒有會錯意、表錯情的人。又或許只是她的妄想,一直想得到昕皓的感情,久了就誤以為自己等來了。

一相情願可以維持多久?強塞對方不需要的東西,不會讓人討厭嗎?會不會強求到最後沒能得到想要的,還讓昕皓討厭她?

真的被討厭,她會恨自己!

她放手,真的會放手,所以,可不可以請他給她一段時日,不,只要幾天……讓她再自欺欺人幾天。

她想要一個認真、用力的擁抱;想要昕皓再帶她去他們曾攜手走過的地方,再去感受她心情的轉換、慢慢愛上他的點滴……她只是想——

有時間好好的跟愛上一個人的心情告別。

也想不通她為什麼會這麼貪心?怎麼可以要求這麼多?這樣會被討厭的!

原來在愛情的面前,再驕傲的人都會變得柔軟。她想起很多女人在情人面前總是表現得不像自己,以前的她會覺得那是矯揉造作,如今才知道,那些女人只是想讓對方喜歡自己,不想被討厭而已。

而她呢?明知道昕皓討厭什麼,還要繼續做著讓他討厭的事嗎?感覺上,這些天她一直重復著這樣天人交戰的事,都下不了決心。

一時間過得快,六點多醒來,她卻是混到快九點半才出門。

今天是阿美美登記的日子,她很久以前就千交代萬囑咐的要她參加,還揚言不出席就把她從好友名單剔除。阿美美的家人在南部,而她阿娜答的家人在美國,他們都是宴客時才出席,也就是登記日,他們只有邀請她。

好友的大喜之日,應該暫把不開心的事全拋開,用最開心的心情和最真誠的祝福參與才是。

張質殊氣色不好,化了個淡妝才出門。昨晚睡得不好,眼壓高,外頭的陽光令她眼楮有點不舒服。

走向捷運站的途中會經過一家花店,每一次她總是行色匆匆不曾佇足欣賞。今天店門口依舊擺著一桶一桶的各色花卉。桃紅色的石蘭、紅色的玫瑰、白色的香水百合、黃色的跳舞蘭、白色滿多星、紫色的孔雀菊……

「小姐,要什麼嗎?」花店老板是個漂亮的年輕女子。

她回神。「請給我一把……象征「滿滿幸福」的花束,今天是我朋友的好日子。」阿美美要她什麼都別買,人到就好。不過,帶束花吧,她好像還不曾買花送人。

「好,您稍等。」

老板配花時,張質殊拿出相機拍了幾張照片。

搭上捷運前往和趙淑美約好的地方。

她早了十分鐘到,趙淑美和江振宇早等在那里。看著兩人喜上眉梢的樣子,張質殊暫且放下心事迎了上去。

「好看嗎?」趙淑美今天一身粉圭女圭裝款的小禮服搭著成套的珍珠首飾,襯得她可愛中不失貴氣。

「好看!」她真心贊美。

江振宇笑嘆。「就不知道只是登記結婚,干麼一定要穿小禮服,而且還要我配合穿正式一點的西裝。」

四十二歲才結婚,他早就沒有年輕人那種愛秀的心情,可老婆喜歡,也只得配合了。

趙淑美開心得只差沒拿著擴音器大肆放送。「一輩子才一次,不正式點老了都沒得回味。」她這幾天孕吐得厲害,請了幾天特休在家,看了一眼幾天不見的張質殊,她皺眉道︰「怎麼才幾天不見,你氣色變這麼糟?連黑眼圈都跑出來了。」

「手上的案子得趕,可能累了點。」把手上的花束送給她。「這是一束會讓人得到滿滿幸福的花喔。紅玫瑰代表愛情,桔梗代表永恆,黃色跳舞蘭代表甜蜜滿溢。大致上的意思是——愛情永遠甜蜜到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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