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驛站,一如往常安靜,不同的是,在聖懷璧的門前,金城倩冷冷坐看,似是在等待他的歸來。
月至中天時,他大大方方地從門口走入,看到她那緊繃的俏臉也不意外。
他只淡笑道。「公主殿下幾時開始為在下守門了?」
「你違約了。」金城倩瞪著他,「四殿下這是在向我示威嗎?為了說明你在我這里是來去自如的?」
「我有要緊事要辦,抱歉忘了和公主殿下報備。」他說得極為輕巧,態度卻甚是不以為意。
金城倩的明眸有如刀子般銳利的射向他,「那麼我現在是否可以听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了?」
他眨眨眼。心知肚明的問。「公主殿下是指今天在御花園中遇到的那個人?」
「嗯,本宮要問的,就是她為何會在這里,還更名改姓地和黑羽定海的妹妹成了閨中密友?」
聖懷璧暗自沉吟,知道事情的真相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瞞得過去,便坦白回答,「她是被俘虜到這里來的,只不過黑羽王暫時還不知道她的身分,因此希望公主也不要說破了。」
金城倩杏眼圓睜,勃然怒道。「原來你巧言令色地要本宮和你聖朝如何如何,不過都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真正目的只是為了借本宮之手見她一面,救她月兌困?」
他正色回答,「公主殿下這樣說就未免太看輕我了,兩國邦交大事,我能隨便和公主說笑嗎?救她,固然是我此行的使命伊始,但是與公主所議之事也絕沒有半點虛假,否則我為何要以真面目昭示公主,和公主坦誠相待?在黑羽的土地上,我比公主更加危險,如今您是黑羽的座上賓,而我卻是黑羽人恨之入骨的死敵,若非是抱看必死之心也要為國家安危奔走,我此刻根本不會站到公主面前!」
他素來嬉笑輕桃,陡然翻了臉,寒意襲人,面沉如冰,皇家的清貴冷傲之氣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來,讓金城倩也震懾不已,只能瞪著他,卻又一時沒了繼續斥責他的膽量。
餅了半晌,她才冷哼一聲,「救人就救人嘛,你早點告訴我,也省得我今天在御花園像個傻子似的被嚇住,還以為看到一個和她極為相似的人呢。」
聖懷璧輕聲嘆氣,「之前不確定她落在了誰的手里,還當她被下了獄。不說,是因為不想牽連公主殿下。」
金城倩幽怨地說。「你來找我時就已經把我牽連進來了,現在還說什麼漂亮話……你現在要怎樣?」
他一雙黑亮的眸子微微泛起笑意,「剛剛我打听到黑羽王正在為是否要和金城結盟的事情舉棋不定,據說他想借結盟為由扣下公主做人質。」
她的眼皮一跳,顯然這樣的結果也早已在她的意料之內,她咬著唇說。「只要他肯結盟,我留下做個質子沒什麼大不了的。」
「公主此言差矣,自古質子有幾個是得以善終的?再說,難道留下質子就真的能結盟了?」聖懷璧神情一冷地說。「這不過是黑羽的拖延之計罷了,他們借扣住鮑主牽制金城,以免三國聯手,月復背受敵,公主若是坐以待斃,不只聖朝和玉陽有危險,金城也無未來可言,這道理我和公主講了好幾日了,怎麼公主都听不進去?」
金城倩情不自禁地抓看自己的袖口揉來揉去,一雙秀眉早已皺成了死結。
「你以為我不想要全身而退嗎?但是我若走了,激怒了黑羽王,對金城只會更加不利。」她瞪他一眼,「我看你是早已胸有成竹了,有什麼計劃不如直接說出來,也不要和我再兜圈子了。」
聖懷璧笑道。「我心中是有個計劃,但這計劃也必須仰仗公主幫忙,所以公主必須下定決心,不能再像現在這樣舉棋不定。」
她內心糾結地看著他,「你這個人……巧言善辯,詭計多端,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今日若是全盤信了你,只怕你日後賣了我,我都不知道呢。」
「現在要賣公主的不是我,而是黑羽王!你現在就是他手上白白得來的一塊肥肉,他可以隨意向金城開價。」聖懷璧湊近她耳邊,輕聲說。「公主是待價而沽的明珠,而我向來不忍見明珠蒙塵。」
金城倩望著他那雙流光溢彩的黑眸,心頭似是怦然裂開一朵煙花,燒得臉頰都熱熱的,她微微垂下頭,鞋尖在地下狠狠蹭了幾下,然後霍然抬頭,問道。「你想要我怎麼做?」
聖懷璧又湊得更近一些,在她耳邊輕聲說。「引敵人之兵為我之利器,公主可曾听過反問計?」
間者,使敵自相疑忌也;反間者,因敵之間而間之也。
他素來用計講究穩、準、狠三個字,這反問計正是為黑羽國量身打造,而最讓他恨之入骨的黑羽定海……這一次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第四章量身打造的毒計(1)
長樂侯黑羽興昌論輩分是黑羽王的堂弟,在朝中沒有幾個他放在眼里的人,尤其是黑羽定海,簡直就是他的死敵,無奈黑羽定海雖年輕他十幾歲,但是在朝中聲望極高,黑羽王也十分眷顧,無論他怎樣設計都扳不倒他。
不過最近黑羽定海的這兩場敗仗讓他大為興奮,誰說黑羽定海是無往不利、百戰百勝的戰神?也不過如此!聖朝初出茅廬的毛頭小伙子居然就能讓他大敗而歸,看從此以後,他的尾巴還能翹到哪里去?
只是大王未免過于偏袒黑羽定海了,吃了這樣的大虧,居然還沒有撤掉他鎮海將軍的頭餃,任由他繼續手握重兵,這可不是自己所樂見的了。
這一天,長樂侯剛剛下了朝回府,下馬時,忽然見侯府門前站著一名從未見過的男子,他身材挺拔,相貌極為俊美,一派怡然自得的樣子,也不知道在這里等了多久。
他困惑地看了那人一眼,對方卻率先過來躬身道。「見過侯爺。」
長樂侯皺起眉,「你是何人?」
「在下是金城公主身邊的人,有密事要和侯爺札下商談。」
他狐疑地盯著他,「金城公主身邊的人會有什麼事情要和我談?」
來者正是聖懷璧,他詭笑看邁上一步走近,低聲說。「事關侯爺的心月復大患,不知道侯爺可有興趣?」
長樂侯的眸光閃爍,哼聲道。「本侯會有什麼心月復大患,你休要胡言亂語地瞎猜。也好,你就跟看本侯進府,本侯倒要听听你還能說出什麼鬼話來!」
「侯爺恕罪,在下不便進府,只有一句話要告知侯爺,侯爺信也好,不信也罷,都任憑侯爺自己決定。」
「裝神弄鬼,故作玄虛。」
聖懷璧笑著俏聲道。「在黑羽定海府上藏著一人,此人是黑羽定海的府中花,座上賓,卻是如今黑羽國的死敵……此事若說玄虛,的確也算得上吧。」
長樂侯一驚,追問。「什麼死敵?你意指何人?」
「此人據說與侯爺已經有過一面之緣了,侯爺若是好奇,可以再過府一見,只是請記得帶上一個能認得出此人真實身分的人。」
長樂侯依舊不解,不耐煩地罵道。「羅哩羅唆,沒有一句有用的。你讓我帶誰去見誰?」
「帶誰,這要由侯爺自己挑選,見誰……只怕侯爺不信。侯爺可知道如今聖朝的丞相是誰?」
「令狐問君?」他怔住了,「你說黑羽定海的府上藏的那個女人是令狐問君?」
聖懷璧笑道。「侯爺是否還記得那名讓黑羽定海金屋藏嬌的神秘女子?侯爺若是不信的話,可以找人驗證。在下這是為了黑羽的江山著想,若黑羽定海暗中私通壁朝,出賣黑羽,侯爺的這個爵位只怕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