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歸 第21頁

可真要從儲大器手中救人……柳條兒光是想象,就害怕得渾身發抖。

結果,她還是決定先回家里,可等了兩天,鐵漢三沒回來,肯定還在山里苦苦地搜尋著寶貝女兒。

柳條兒想著鐵漢三對丫丫的重視,他為了丫丫的失蹤神思不屬、茶飯不思,她滿心疼痛。

丫丫算來也救過她,她與鐵漢三親如夫妻,丫丫等于就是她的閨女,孩子有危險,做娘的難道能袖手不管?

她想了又想,終于二度下山,趁天黑混進燕城。她要用最快的時間把儲大器的牙行搜尋一遍。

如果還是找不到丫丫,起碼證明了她沒落在儲大器手里,柳條兒和鐵漢三可以專心在山上找人。

萬一……柳條兒下定了決心,就算拚了命,她也要救出丫丫。

可能是老天垂憐,今天烏雲滿天,既沒有月亮、也沒有星子。

柳條兒很順利地模進牙行。

奇怪的是,牙行是拍賣奴隸、關押人口的地方,一向警備森嚴,但今晚出乎意料地熱鬧。

牙行里的打手、護院居然又玩又鬧,人人都喝得醉醺醺的。

柳條兒不知道他們在慶祝什麼,反正護衛越松,越方便她找人,她巴不得他們全醉死了才好。

她在牙行里小心模索著前進,但因燈光太暗,她連續摔了兩跤,手臂和膝蓋都受傷了。

她一度想打退堂鼓,可想到鐵漢三,她又堅持下來了。

她知道牙行里有一個關押人口的地窖,丫丫若真被拐走了,落入儲大器手中,人一定就在那里。

這期間,她又摔了一次跟斗,還差點被一名打手發現,嚇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吃了好大一番苦頭,她終于模進地窖。

當她打亮地窖里的燈,朝里頭一看,整個人虛月兌地癱在地上,良久,她一根指頭都動不了。

謝天謝地,地窖里一個人也沒有。

丫丫應該沒有被拐賣,她大概在山里迷路了,也或許,鐵漢三已經找到丫丫,他們回到了家,煮好飯,正等著她回去。

她休息了約莫半盞茶時刻,便模爬著往外走。

她要趕緊離開牙行,這里帶給她的恐懼實在太大。

她不想去調查牙行今晚為什麼這樣熱鬧,她也不想知道,本該關著奴隸的地窖,怎會空無一人?儲大器改邪歸正了?開玩笑,他在燕城里販賣人口,日進斗金,他要舍得轉行,日頭都會從西邊出來。

柳條兒跑得很快,眼見圍牆的狗洞在望,只要鑽出去,她就安全一半了——

她松了一口氣,卻沒注意到地上一只翻倒的酒瓶,因此摔了個大跟斗,同時,她也把那酒瓶踢碎了。

砰地,碎裂的聲響在夜里听起來特別清楚。

「什麼人在那里?」一名護院被驚動了。

柳條兒嚇得渾身一顫,埋頭就往狗洞那邊沖。

「站住!」更多的護院圍過來。

這時,柳條兒已經來到狗洞旁了。

一個護院手中提著燈籠,昏黃的燭光照清了她的臉。

「咦?這不是那個女乞丐?」護院認出了她。「就是她向老板娘密告小桃紅的事,害老板被修理了一頓,老板出二十兩買她小命!」

柳條兒一听,整張臉都白了,想不到儲大器那鐵公雞為了她開出這樣高的賞額,她今晚怕要大難臨頭了。

「二十兩?!」一名護院大叫。「她是我先發現的,誰都不許跟我搶!」

「放屁,誰搶到誰的!」另一名護院直接撲向她。

柳條兒動都不敢動,她知道自己這時候若逃跑,這些護院一定追她追到死。畢竟,她現在就等于會動的銀兩。

那些護院爭先恐後要抓她,他們下手又狠又辣,反正儲大器要的是尸體,他們沒必要手下留情。

柳條兒只挨了兩拳頭便頭眼昏花,這才知道,過去這些人打她,還算留了力,只讓她痛,沒真要她死。

但現在,他們個個只想殺了她,拿她的尸首向儲大器領賞。

柳條兒的嘴角、鼻間都冒出了血,疼痛讓她眼眶發紅,整個人像被火燒著一樣。

可她沒哭、也沒求饒,這時候失去了冷靜,反而死得更快。

她深信在任何危機發生時,轉機也在身邊。

她在賭,她的身價能讓這些護院彼此反目。二十兩,一個人花可以用很久,但這里七、八個人一分,能剩下多少呢?

一個護院首先亮出兵器。反正儲大器要的是她的命,他一刀割了她的頭顱去領賞就好,何必在這里動手動腳,浪費時間。

但他的行為卻激起其它人的不滿,誰都不願意把銀子白白送人花,于是,有人開始對同行出手,很快,這些護院彼此打成一團。

柳條兒等的就是這時機,她一縮身,從混戰中閃過,直接鑽進了狗洞里。

而這時,牙行的護院們還在彼此扯後腿。

柳條兒一出狗洞,顧不得滿身的傷就拚命往城門方向跑。只要能出燕城,往長青山方向一躲,儲大器一行人就拿她沒轍了。

她全身痛得快要散了,隨著激烈奔跑,更多的血沫從她的口鼻冒出來。但她怎麼也不想停下腳步。

她若死在這里,就再也見不到鐵漢三了。

她舍不得他,這個男人教會她如何去愛,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快樂,他承諾了她一輩子的幸福,她還沒有嫁他,怎麼能死?

她不甘心,她要活著見到鐵漢三,她一定要再見他——

第9章(1)

柳條兒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當她再次睜開眼楮時,已經是睡在家里,鐵漢三就坐在她身邊。看到她清醒,他激動地抱住她,整個人都在發抖。

「柳兒、柳兒,你到底跑哪兒去了?你怎麼會受這樣重的傷?」若不是村人在山道邊看到她,把她扛回來,他就要永遠失去她了。

他這一次入山找丫丫,一點消息也沒有,懷著沮喪回家,又听說她重傷昏迷,他差點沒發瘋。

他已經不見了一個女兒,若再喪失摯愛的妻子——他們雖未正式拜堂,但在他心里,已認定他的妻子只有她。

他無法想象同時失去妻和女……那肯定是比下地獄更痛苦的事。

柳條兒靠在他懷里,听著他激烈的心跳,恍如夢中。

她過了好一會兒,才顫著手模向他的臉。

因為數日的操勞,他沒有刮胡子,又短又硬的胡渣刺著她的掌心,微微地痛。

這讓她發現,她是真的活下來,又真的見到了他。她這麼辛苦地從牙行逃出來,就是想見他,如今,願望終于成真。

她伸出雙手抱住他,放聲大哭。

她不是個愛哭的人,哪怕日子再艱苦,也不輕易掉淚,只有在他面前,她才能徹底地宣泄情緒,因為她知道,他會疼她。

大滴大滴的淚滑下她眼眶,濕了他的衣襟,讓他的心也揪成一團。

柳條兒直哭到嗓子嘶啞,才在他的勸慰下,漸漸止了淚。

鐵漢三給她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喂她喝。

溫水滑過喉嚨,居然帶出刀割般的痛楚,柳條兒這才知道,自己剛才的痛哭有多激烈。

「鐵大哥。」但不管喉嚨多痛,自己探到的好消息還是要告訴他。「我去了……咳咳咳……燕城……」

「柳兒,你再休息一下吧!有什麼事,等你睡醒再說。」她吃力說話的模樣,讓他看了好不舍。

柳條兒搖頭。「是丫丫……」

「你找到丫丫——」他說到一半,又笑自己傻,她若找到丫丫,怎會不把人帶回來?

「不是。」雖然喉嚨像有火在燒,她還是堅持說出在燕城的遭遇。「我怕丫丫不是走失,是被人拐走,所以到牙行探了一回……丫丫……丫丫不在那里,她不是被拐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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