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大人的爹毫不在意她身分低微,還笑問她何時要過府。她相信有潘老爺作主,一切都會完美圓滿。
豈料,事與願違。
就在她回府向潘老爺告知有身孕一事,潘老爺喜上眉梢地輕拍她的手,她感覺自己重新擁有父親、得到家人時,大人回府了,冷瞅一眼,不發一語地回院落。
她趕忙跟上他的腳步,正要告訴他她有孕的消息時,他卻道︰「從今天開始,你就到主屋。」
「為什麼?」她愣住。
他回眸,笑得冷鷙。「你說呢?外頭的男人你割舍不了,就連我爹都想勾搭,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把你送給我爹。」
她瞠圓水眸,難以置信。「大人,我和喻爺……只是朋友。」她咬牙道。
大哥和亢烈合作,就為有朝一日報仇雪恨,然而大人和亢烈同朝為官,她不敢對大人說明兩人關系,只能如此帶過。
「是怎樣的朋友都好,從此以後皆與我無關。」
「大人,你不能這樣待我,我已經……」
「出去!」
「大人,我已經——」
不等她把話說完,他就粗蠻地將她推出門外,用冷得教她膽戰心驚的眼神瞪得她無法把話說出,因為她知道,無論她說了什麼,他都不會相信了。
良人,她以為能托付一生的良人竟將她當成東西轉贈,還是送給他的父親……她痛苦淚流,滿月復委屈無處可訴,就在隔日,她成了潘老爺的第十九個小妾。
大人對她不聞不問,無視她的存在和求和,而潘老爺卻待她極好,像是要彌補大人虧欠她的,給她的總是最好的,只是暗處有太多潘老爺看不到的利箭,一再地傷她。
她一退再退,忍氣吞聲。直到有人連她月復中孩子都不放過時,她再也不退。
為了孩子,她必須堅強,她必須狠……為了活下去,就只是為了活下去,任何想傷害她孩子的人,她全都加倍奉還!
所以,她變得心狠手辣,對方狠,她就更狠,對方無情,她就更無情,直到有一晚,她從高處墜落,重摔在地。
昏暗的視野里,她彷佛瞧見坐在席間為她的舞技出神入迷的大人。
「大人……」沒有人知道,在咽下最後一口氣時,她喊的不是最親的兄長,更不是最疼的兒子,而是她一見傾心的男人。
他永遠不會知道,她是多麼愛他,他永遠不會知道通往大風樓的那道拱門邊上,深深印著她的足跡,因為她總是日復一日地站在那兒,只為能見上他一面,她只是想見他,只是想愛他……
餅往的一切如流光掠過,那些被時間掩埋的悲傷透過流光淌進她的心底,直到一抹影子立在她的面前。
影子緩緩回頭,她驚見那是自己。
「別再錯過了。」影子說著,笑中帶淚。
「你是世憐?」
「傻瓜,你是我,我是你,我們是同一抹魂,你的到來是天意,讓無數個來世再也不會錯過。」
她听著,發現影子愈來愈透明,像是要消失不見,她伸手一抓,卻抓到溫熱的大手,她驀地張開眼。
「你終于醒了。」
「我怎麼了?」看他青髭橫冒的模樣,像是過了一段極長的時間。
「你在殿上昏了過去,御醫說你是多日疲累,悲喜攻心,把我給嚇壞了。」他躺上床側,將她擁入懷里。
「對不起。」
「醒來就好。」他疲憊不已地喃著。「喻和弦說,世憐那時和他見面,是因為她知道自己有孕,想告訴我,偏偏我把她送給父親而沒機會說出口,她恨我……」
「不,世憐不恨你的,她和我一樣,愛著你、愛著無量,才會為了保護無量變得那般可怕。」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永遠不會知道那些事。」
「你會遇見我的,在無數的前世、無數的來世,你都會遇見我,可你要記得珍惜我,記得我,不要錯過。」
他笑啄著她的唇。「我答應你,我會記得你,永不錯過。」
「說好了,Boss。」她笑著回應。
「又是博思?那到底是誰?」
「等你睡醒再告訴你。」她吻著他疲累得快張不開的眼。
「好,等我睡醒……」
看著他躺在身側入睡,模樣像個大孩子,她好滿足……她要的只有一個他,除了他,她什麼都不要。
等他睡醒,她要告訴他,他們的前世和來世,還有……她大他整整二十歲呀。
尾聲
三年後,潘府張燈結彩,大紅喜字貼滿牆。
從一大早,鞭炮就放個沒完,像怕人家不知道潘府有喜。
賓客從早上便陸續進府,只因主婚人正是當今聖上,朝中重臣貴冑,無一缺席。
在迎親隊伍來到大門時,潘心屏已端好茶水候著,待新郎官牽新嫁娘下轎,她趕緊迎向前去。
「大哥、嫂嫂請用茶,祝大哥、嫂嫂永結同心、白頭偕老。」她揚笑說著吉祥話,飲過茶後,夏取憐從懷里取出一塊玉放在茶盤上。
「嫂嫂……」
一看就知道那玉石價值不菲,潘心屏不由得看了大哥一眼。
「你嫂嫂給小泵的見面禮,是非收不可的。」潘急道笑道,輕掐著她的頰。
「謝大哥、嫂嫂。」潘心屏笑中帶淚。
在一陣陣的祝賀聲中,新人終于拜了堂,送進洞房。
而喜房里,有一群不怕死的準備鬧洞房,但什麼都還沒做,就被新郎官噬人的目光給逼退到房外。
「喂,誰給潘大人喝酒了?」
「不知道!」
「他有喝嗎?」
「沒喝會是那種眼神嗎?好像要大開殺戒似的。」
眾說紛紜,唯有潘急道和夏取憐知道事實的真相。
掀開紅蓋頭,潘急道那雙眼柔情似水,迫不及待地吻上她的唇,唇舌交纏間,哪里有什麼酒味。
「急道,還沒喝交杯酒。」她嬌喘提醒。
「喝了,好讓我把你折騰死?」他啞聲回道。
夏取憐羞澀不已,不知不覺中已被他壓倒在床,就在這時——
「好疼。」
一道稚女敕的嗓音從被子里傳來,潘急道將她的衣襟拉攏,再一把掀開被子,果真瞧見潘無量躲在床上。
「無量。」潘急道咬牙,一把將他拎起。
「大哥,不要趕我走。」潘無量可憐兮兮地攀著他的手臂。
「誰是你大哥?」誰家的兒子,糾正了三年還叫大哥,真的很想跟他同輩分是不是?
「你呀。」潘無量很堅持。
潘急道眼角抽搐,眼角余光瞥見夏取憐笑趴在床上。「隨便,這問題以後再討論,你先去找碧落。」
「不要,我要跟娘睡。」潘無量無比聰穎,趁他松手的瞬間,已經跳到夏取憐身邊,死死地拽緊她。
可潘急道是何許人也,豈容一個小子造次,他粗蠻地將他扯開,再拎到外頭。「和弦,看著你的外甥,不許他再鬧洞房!」話落,一把關上門,順便上栓。
「大哥、大哥,你開門,我不準你欺負娘!」
正要爬上床,听兒子這麼一喊,潘急道就一肚子火。「這臭小子,年初帶他上街看花燈時,讓他坐在我肩頭看個過癮,結果他東一句大哥、西一句大哥,你知不知道旁人是用什麼眼光看我的?」
夏取憐掩嘴低笑。旁人能用什麼眼光?三年前皇榜一貼,將日城的百姓有誰不知道他是無量的親爹。
「大哥,你不要欺負娘……我告訴你,你會老我會長大,到時候……」
門被一把推開,嚇得潘無量兩泡淚自動回流,噤聲地望著他。
「叫!爹!」他咬牙道。
教了三年,是狗都會汪一聲。
「大哥……」潘無量嘩的一聲,哭得像個淚人兒。
「爹啦,誰是你大哥!」氣死他了,根本是故意和他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