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自己名聲差,私下大伙都不待見她,原來事實並非如此。
這會,望著滿屋子的嫁妝,她煩惱,這麼多東西該怎麼才能一一退回?
與此同時,她的屋外站了個人,恨恨地瞧看這一切,她不過要塊地都不可得,這丫頭卻輕而易舉就得到這些,她又嫉又恨,有朝一日,她要得到比這丫頭擁有的更多,並且報上次在京兆府衛被羞辱的仇!
櫻花樹下坐著披著保暖狐裘男子,他手上捧著溫熱藥飲,眼眸半開,似寐非寐。
秋末午後的陽光照射在他身上,隱隱有種不真實的透明感。
他的生命在倒數,算算日子,不到五個月,就會終結他在世上的所有,一切將回歸塵土,歸于寂靜。
一絲淡笑掠過他的唇畔,胸口又泛疼了,隨著倒數的日子越近,他這顆早不堪負荷的心髒就越不听話,三不五時揪得他痛苦難當,可越是如此,他越要笑。
他已是哭著出世,好歹也要笑著死去,所以,他眼中有著令人費解的笑意。
「菊哥哥,這碗藥都涼了,我讓人再給你熱一熱吧。」瞧他手中的湯藥擺了許久沒動,公主提議。
她坐近他身旁,與他共擠一張椅,兩人挨得近,幾乎貼在一塊。
而公主帶來的宮女們將他們圍起,瞧著小倆口恩愛的模樣,也為主子開心。
「不用熱了,這藥不喝也無所謂。」他將那碗沒動過的湯藥擱到一旁的小茶幾上。他的身子喝藥也無法多活一天,只能當解渴用。
「怎會無所謂,多喝藥,你的身子才能強健些啊。」公主不贊同的說。
他笑容閑適。「若你要我喝,我喝便是。」他溫聲道,那模樣似在調情。
鮑主臉蛋立刻搬紅了。「那就喝吧……」她從‧借懂到今日即將嫁人,已逐漸被未來馴馬吸引,情竇初開的偎進他胸口。
秋末天已寒,宮女們馬上為兩人披上錦繡薄毯。
他喝下那碗半涼的湯藥,空碗教宮女們收走。
「這櫻花園頗大,可惜來到花季,不然在樹下賞櫻該是多美的一件事。」她幻想著兩人在漫天飛舞的粉紅櫻雨下一同賞花。
他漆黑的眼楮像黑寶石一樣閃亮起來。「是很美無法忘記的一種美……」
他記起與某人在園中相遇的情景,他曾以為那人是來帶走他的仙子。
「這次花開跟我一起賞櫻吧,這麼美的一刻,該與我同在才是。」公主仰起嬌容要求。
「嗯……」他仍沉浸在與某人相會的情景,一生難忘。
鮑主仰望他的目光由嬌怯變得迷惑,然後恍然大悟,他此刻想的不是與她的未來,而是曾經和他一起真正賞過櫻景的那個人……她眼神變深,嫉妒漸漸涌出。
之前與他初識時,並無太多兒女情懷,可相處久了,日益受他的談笑風生、博學多才所吸引,她開始傾心,懂得佔有,且明白男一個女人是真正的敵人。
他迷醉的眼神在觸及她帶著惱意表情的剎那回神,唇邊立即浮起一絲意昧不明的笑,並嘆道︰「我曾要你別喜歡上我的,不過既然你不听話,那便
是你的命了,別恨我狠心折下你這朵金枝王葉。」他忽地吻了仰首相望的她。
她一驚,回噎作喜,第一次被人吻,她閉上眼盡情沉淪,身邊的宮女紛紛紅著臉轉過身去,不好見主子們親熱。
也因此,沒人看見他冰冷的眼里透著陰狠……
唯獨遠處的秋兒看見這一幕,她雙腿如泥的軟下,癱坐地上。
她面無人色,而今她已清楚他心機有多深沉,他吻公主必有目的。
月上樹梢,秋兒先深呼吸後,拍了拍失了血色的臉龐,想讓自己看起來氣色自然些,別這麼蒼白。
打紅臉頰,這才走進屋里,瞧見床上相偎共披一件長衫的兩人,她那稍有血色的臉蛋瞬間又蒼白了。
鮑主衣衫不整,雙眸明媚的偎在他頸窩邊,秦有菊自在得仿佛理所當然,面對她驚慌的目光沒有任何閃避。
「怎麼現在才來?我都喚你一會了。」公主朝她問道。
「我……我……」沒料到進來見到的會是這樣的景象,她憲全答不上話。
鮑主秋水般的眼眸對上她,笑得看似無邪,其實別有用心。「吃驚什麼,菊哥哥即將是我的咐馬,雖然未真正洞房,可這等親昵也是正常,倒是你,喚你來是讓你知曉一件事。」
「公主喚秋兒有什麼吩咐?」她力持鎮定的問。
「既然父皇答應讓你進門,我也只得勉強同意了,但你得規矩點,以前那些不干淨、會讓菊哥哥蒙羞的事不準再做,也不可再見你那位表哥,否則我會以家法處置你。」公主自小生長在宮中,對皇帝有三宮六院的事習以為常,因此她能接受丈夫身邊有其他女人的
存在,可她將是這座秦府里的皇後,所以身分不高的女子,都得听她的使喚與教誨,盡避她年紀還十分幼小。
秋兒面容雪白,呆立不語。
「怎麼不說話,不肯?」公主不悅的問。
她望向床上的男人,見他唇邊浮出一抹極意的笑容,更教她膽顫心驚。
一個聲稱愛她不悔的男人,怎麼可能一再當著她的面與另一個女人親熱?
她隱約意識到什麼了……
「謹……謹遵公主教誨,我會守規矩的。」
秦有菊眉梢微微挑起,詫異她的恭順。
她真可能乖乖順從嫁他?
鮑主滿意的輕笑起來。「好了,你可以下去了。」她揮手道,母後教導她,權勢必要時很有用,能讓人不敢覬覦屬于自己的東西。
眼前這女人,是咐馬心中最在乎的人,但越是這樣,她越得讓這人早日明白,得男人寵不困難,她也做得到,不必太得意。
隱著內心的驚濤駭浪,秋兒沒再多說一句,顫著身子退出去。
盯著她的背影,秦有菊眼神變得幽冷難解。
離開他們視線的秋兒,卻腳步浮軟、跌跌撞撞的回到勾欄院,對著滿屋子的賀禮發了一會呆後,她忽然一咬牙,從賀禮中翻找出最昂貴的物品裝進麻布袋,扛在肩上,連夜跑出秦府。
深秋夜寒,可她卻跑得滿身大汗,她穿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最後鑽進僻冷的小巷,終于在一處破損不堪的屋前停下。
她不及先喘口氣,就朝那扇破門板用力的拍去。「開門,請開門。」
大半夜里這叫門聲特別響亮,好在四周並無其他鄰居,否則也要一並被驚醒。
可過了好半天,里頭的人才出來開門,而門後的那張老臉更是氣到不行。「你這臭丫頭,敢半夜來吵老婆子清夢,找死是不?」鬼婆婆怒目相向。
沒理會她的怒容,秋兒徑算將那一袋東西扛進屋里,一古腦倒出來,金飾、珍珠、玉器、布匹、古董散落滿地。
見到這些東西,鬼婆婆怔了怔。「這是做什麼?」
「這些我原本是要退回去給他們的主人,這會不退了,全歸你」她回答。
「為什麼歸我?」鬼婆婆對這位不速之客的行徑猜不透。
「我知你做什麼都講價,這些是我給你的報酬,我只問你一件事。」她嚴肅的說。
表婆婆眯起眼,瞧了瞧滿地的貴重物品,一陣冷笑。「你想問什麼找我那死鬼問就好,何苦破費來找我?」
「姚大夫那兒我一定問不出什麼,所以才會來找你。」姚大夫絕不會透露三爺要做的事,但只要有錢,她相信鬼婆婆會考慮告訴她的。
「那你想問什麼?」鬼婆婆隨意拿起趙主事送的那塊羊脂白玉瞄了瞄,評估這些東西的價值。
「我想問公主的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