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兒震愕至極。「這不就表示,自身的命數用盡後,他再無命可續,那兩個月後……」她頓時兩眼發黑,幾乎不能呼吸。
「公主的本命符已經燒掉,這一年她只能成為枉死幽魂徘徊在人間,哪里也去不了了,更別想投胎,公主的魂魄找上我,我才知道你這丫頭干了什麼蠢事。」姚大夫又是捶胸又是躁腳,恨得不得了。
一切全白費了,不僅她沒得到公主的壽命,就連秦小子也是,慘的是,那公主還成冤魂野鬼!
她雙腳顫抖的走至秦有獨面前,雙手抖了半天才揪住他的衣襟,她全身顫栗,晶瑩的淚珠一顆顆、石中串落下。
她痛徹心扉,肝腸寸斷。「我不僅害死公主,也讓您活不下去,該死的是我,是我,怎麼不讓我去死,怎麼不讓我去死?!我不要您死,我從不希望您死的,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要您死……您不要死……」她再也撐不住的滑落地上,癱在他腳邊,哭得淚如雨下。
秦有菊神色悲嗆,「不是你的錯,是我,是我要跟天搶人的,我輸了,我搶輸了,你我在老天面前都是輸家。」他認命了,他為她拚過,可一切成空。
秋兒淚流滿面,跌入無窮無盡的心碎中,傷心欲絕。「您一定恨我吧,為什麼不?您一定恨死我了,我做了什麼?我到底做了什麼?!若我不曾隨小姐來到秦府,不曾去到過櫻花園,不曾出現在您面前,您是不是就不會有這樣的劫難?我是您的死劫……死劫啊。」
秦有菊低,用力扳著她的肩膀。「你不是我的死劫,你是我活下去的動力,當初若沒有你的出現,我興許已經厭世,所以不許你說不該與我相識,不許這麼說。」他不容許她抹去他們相愛的事實。
她悲從中來,泣不成聲。「兩個月……您竟比我還早死,讓我親眼見您死在我眼前,您對我何其殘忍,何其殘忍啊。」
他眼里有抹恨恨不甘的光痕,但在他竭力克制下,隱入深不見底的眸子。「秋兒,你可以的,你向來比任何人都堅強,失去我,見我死,你可以承受,我相信你可以的,你還要活著去見二嫂,你想見她不是?你想陪她與歡兒在塞外過逍遙的日子不是?行啊,這回我親自帶你去,你若住得習。質,就留在那兒,有二嫂陪著,你會活得開心,你會逐漸忘掉我,你會——」
「不要再說了,我求您不要再說了,您是誰也替代不了的人,我……我只在有……您的地方,我只想擁有您一個人而己,我……我……」她痛哭不已,什麼話也說不好。
他嗆然涌淚,如何不知她的心有多痛,如何不知她不願他先離去的心。
他何嘗不是這樣,何嘗不是先經歷這樣的痛,他必須離她而去,可他還是希望她努力用盡一切的活著。
他的寄望僅是這樣,僅是這樣而已啊!
見兩人如此深情卻不能相守,姚大夫也不禁同情的倫彈珠淚,造化弄人,上蒼無情,這對苦命鴛鴦終究得經歷生離死別。
第10章(1)
一輛馬車疾駛往塞外的途中,駿馬馳騁,一路紅土飛揚。
盡避公主的死訊被姚大夫暫時隱瞞住,尚未傳進宮里,他們還無須急著避禍,但秦有菊仍舊堅持前往塞外。
只是,行駛中的馬車竟又緊急轉回京城了。
原因是,秦有菊的病發作了。
只剩不到兩個月壽命的他,心髒頑疾提前爆發,他汗水淋灕,痛苦難當的在馬車里翻滾。
「秋兒,時候未到,我不會死的,去塞外,我得見二哥一面,不許回京。」他指著胸口咬牙切齒的說。他得交代後事,定要見到二哥。
「不,若繼續顛簸下去,就算不死,您也去了半條命。」她愁眉垂淚的搖頭。
「我撐得住,你不用為我擔心。」他忍住身體的痛楚道。
「您撐得住,我卻撐不住,就算是最後的日子,我也不忍見您如此痛苦,我要回京,而且我已寫信請二爺、小姐親自回來一趟,您想見二爺,不久也能見到。」
「你寫信讓二哥回來?明知二哥他們不能出現在京城,你怎能讓他們返京?」他激動起來。
「他們會想辦法偷偷回來,不會教人發現的。」她堅決的說。
二爺離棄郡主與小姐私奔,皇上、王爺正派人尋找,他若回來,必得與郡主破鏡重圓,而這絕對不可能,二爺與小姐才是一家人,不可能回到郡主身邊。
包別說那小姐是世人眼中的死人,根本就不能出現在眾人面前,他們若現身京城,必出大事,她也不想他們冒這個險,但情況危急,也只能自私一回的請他們冒險幫忙。
秦有菊深深地凝望她,目光攝人,仿佛直指人心。「秋兒,你又想做什麼?」
他起了疑心。
她臉上一片坦然,但隱藏的真實情緒卻是波濤洶涌,她決定不去塞外,除了不願他路途受罪外,最重要的是臨走前,姚大夫對她說的一個消息……
「秋兒,你可瞞了我什麼?」他精明的問。
她直視他。「我還能做什麼,就是陪著您直到最後啊……」她臉上籠置著一片悲傷烏雲。
不忍見這抹哀傷,秦有菊合起疲累的雙眸。他第一次有了無力感,過去就算身子再難受不堪,可他的心從沒這麼無助過。
這脆弱模樣他原本半點也不想在她面前顯露出來,可所有的事全出乎他的計算之外,他能掌控的越來越少,包括她的傷心與絕望。
他不再說話,因為說的越多,也許令她傷痛越深,在殘存的生命里,他能努力的僅剩一件事,那就是別再把已經跌入深淵的她推得更深,再深便是無法翻身的煉獄了。
他們回到秦府已是深夜,驚見他們回來,秦在松馬上讓人鎖門關窗,對著他急道︰「老三,你可知公主突然病死了?這事嚴重了,姚大夫說時,我嚇得膽汁都出來了,拚命壓著不讓人知道,可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還瞞得住!
「我正要讓人進宮去稟報這事,你趁還沒人留意到你回來,趕緊再出去,等過一陣子皇上的心情平復了,興許就不會遷怒你未照顧好公主讓她病隕,這後頭的事由大哥普你擔著,你快走啊!」他焦急的催促麼弟再出門避難去。
秦有菊微微一笑,大哥平日自私,但兩人畢竟是親兄弟,臨到重要關頭,大哥不怕受牽連,仍以兄弟為重,他甚為感激。
「大哥別擔心,你讓人進宮去,說我外出期間驚聞公主葬死,憂怒之下,心癥發作,可仍趕回為公主送終,而這會自己也命在旦夕,來日無多,皇上听了應該就不忍心再降罪。」
秦在松一听,這才仔細瞧他面容,見他臉色泛青,雙唇黑紫,果有死氣籠罩。
「老三,你真不行了?」他不禁膽顫心驚。
秦有菊苦笑。「大哥,對不住了,以後咱們這個家就只能靠你了。」
他瞪眼,還是不信,可瞧見身旁的秋兒那哀戚垂淚的模樣,身子登時站不住,眼眶也泛紅了。「你這臭小子別胡說,姚大夫每天在配藥房里神神秘秘不知在鑽研什麼好藥,你這命多年前就說保不住,能活到現在,不就是靠那老頭的妙手回春之術,所以這回也一樣,他能保你無事的,況且,你不過是少出門,這一趟定是受不了舟車勞頓才會病發,根本沒事的,死不了,死不了,別嚇大哥了。」
破天茉地,居然也能由秦在松口里說出安慰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