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女兒長得丑啊。」梅大俠一听女兒要遭殃,連忙下猛藥,「我女兒就是太丑了,才十六歲還沒訂親,萬一相看時嚇到懷教主,大伙就不怕再挨一頓板子嗎?」
「這倒奇怪,我怎麼听說梅姑娘姿容天下無雙,就是太美了,想找個貼心夫婿,才會耽誤到至今。」
「對,想來,我娘子曾經稱贊過梅姑娘有國色之姿。」
「哎呀,那個不是我女兒,常常跟我妻子外出的是我媳婦啊,王掌門,你娘子連姑娘梳妝跟婦人梳妝都分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嗎?」
「總之,你有女兒。」
「你們也有女兒。」
「我女兒已經訂親了……」
「王掌門你少裝了,你這麼愛炫耀,女兒訂親肯定要招搖餅市,可我們卻沒人知道,你是不是想用「已經訂親」逃掉這事,然後迅速把女兒嫁給比較合意的弟子,好逃過一劫?」
「這……蘇掌門怎麼如此說,我是這樣的人嗎?」
「王掌門一臉心虛,肯定是被說中了。」
「喬鏢頭,您女兒也十四五歲了吧?」
「是,不過我女兒太笨了,我們夫妻發現什麼都教不會之後,就打算招贅,養到現在,琴棋書畫都不會,也不懂看人臉色,這要是上了雲山,肯定讓懷教主嫌棄,沒兩天就被休了,到時候,我們又要找妻子,與其白忙一場,不如跳過我女兒吧。」
「不不不,笨可以教,丑卻沒辦法重造。」梅大俠語重心長的說︰「還是跳過我女兒吧。」
如此,四家開始推卸責任,為了保住自家女兒,都不惜說自己女兒很丑,很笨,很蠢,什麼都不會,王掌門心急,甚至連「小女就算丟在路邊都沒人要」這種話都說出來。
清和道姑眼見沒結果,提議拈鬮,誰拈到就算誰,別怨也別賴。
原本大家也都同意了,蘇掌門卻又臨時反悔,問喬華豐道︰「喬鏢頭的女兒很笨?」
「笨。」
接著問梅大俠,「梅姑娘很丑?」
「非常丑。」
「王姑娘舉止輕浮,難登大雅之堂?」
王掌門慚愧道︰「她親娘原是個風流寡婦,不懂教孩子。」
「那好,我們便將女兒都帶來,讓懷公子自己相,不管他相中誰,都沒話說。」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實在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默默的都同意了。
蘇掌門內心松了一口氣——他女兒雖然十三歲,但體弱多病,外貌看起來跟個十歲丫頭差不多,懷應時再怎麼樣,也不可能選自己女兒。
商議完畢,由侯仲群寫了信,言明四月初,四家人各自帶女兒到這湖中島來相親。
听完,喬家人都傻了眼。
柳氏十分煩惱,「四分之一的機率,說高不高,說低不低,萬一我們喜娘真入了那魔頭的眼,可怎麼辦才好?」
「夫人放心,梅姑娘小時候我見過一次,絕對不是什麼丑女,相反的,七八歲的孩子長得可水靈了,規矩也好,至于那王姑娘母女雖然不太象話,但一個寡婦能鉤上王掌門,哪里又會丑呢,母親不丑,女兒肯定也不差,听說王掌門這房侍妾愛錢得很,女兒也是一心想攀富貴,我打算偷偷送信給王姑娘跟她親娘,告訴他們懷應時名下多少金銀財寶,王姑娘想坐擁財富,自然會斂起輕浮,想辦法討得懷應時開心。」
柳氏听到這里,感覺好了一些,「那那位蘇姑娘呢?」
喬華豐笑得奸詐,「蘇掌門的女兒外表稚弱丑陋,但他有個外室,是從良的花魁,女兒今年正好十六,我們出得湖島,我便跟他說,讓他帶花魁女兒來相親,不然我就把外室的事情跟他的河東妻說,蘇掌門被我嚇死了,連忙說,絕對會帶外室的女兒去,有三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怎麼樣也不可能挑我們家喜娘。」
柳氏想想也是,從小到大,她都可惜喜娘沒傳襲到自己的美貌,現在想來,還好女兒不美,可以躲過一劫。
心情放松,柳氏終于笑了,「你怎知道蘇掌門有外室?」
「夫人別忘了,我們走鏢之人,表面上走的是金銀,其實走的就是隱私,要知道什麼都不奇怪。」
鏢局雖然各自為主,但卻又自成一個奇怪的體系,他們在每個州縣河口,都有自己的地方,哪家鏢局的人都能去休息,但除了鏢局的人,誰也進不去,除了洗澡吃飯,也會講講八卦。
喬家是唯一一個出席過武林大會的鏢局,因此人人都把喬華豐當崇拜的對象看,一個鏢頭能做到讓武林盟主發信來邀,多有本事啊,于是只要他出現在鏢師客棧中,人人都會上前攀談一兩句,喬華豐打從心里厭煩武林大會,自然不可能洋洋得意,看在鏢師眼中,只覺得喬鏢頭人真謙虛,有心結交之下,八卦嘩啦嘩啦的倒,他就這樣莫名其妙知道一堆事情。
「你這麼一說,我總算放了心。」
「是,不過該有的樣子還是得裝一下,總不好穿得太一般,倒顯得我擺明著去搗亂一樣,你讓人來給喜娘裁些新衣裳,鞋子,披風都做,首飾那些也打上幾項,總之,別落下話柄。」
知道喬喜娘只是去過個場,喬家人都笑逐顏開,柳氏甚至打算明天就讓人去張家透個口氣,準備準備,五月便來提親。
輕松的氣氛中,喬喜娘的聲音響起,「爹爹。」
听得閨女呼喚,喬華豐一臉慈愛的看著她。
「侯盟主武功不是很厲害嗎,怎麼不讓他跟懷應時比試一場,明明比武能解決,怎會弄到要嫁女兒?」
喬華豐噎住了,喜娘,你這問題真是……真是……
「我們名門正派已經許了一個女兒,現在又要再許,要說結親也不是不行,應該是懷應時上門求親,現在怎麼弄得好像皇帝下令要選妃,我跟幾位姊姊還要去湖島跟他相看,這樣不就顯得他地位比較高嗎?」
喬華豐當然不能跟女兒說,懷應時的地位就是比較高,名門正派集體挨了他的打,誰主誰從很好分辨,雖然自己當時靠著柱子躲過,但同是盟友,說出來總是不光彩。
正在傷腦筋,喬耀笑說︰「不是他地位高,他少年登位,性子狂傲得很,侯盟主有心拉攏他,自然想讓他心甘情願成親,自己相過,將來好壞都無話可說。」
喬華豐在內心呼喊,好兒子!
可惜,喬喜娘卻沒被說服,「可是,侯盟主不是一向看不起雲山的人嗎,既然看不起,又何須拉攏呢?之前上遠鏢局說想跟我們合並,爹爹不是還說,又不是腦子壞了,干麼拉攏不如自己的家伙?」
喬華豐又噎住了——奇怪,為什麼他會覺得喜娘很呆呢,這幾個問題可是一針見血到了極點。
當時他們幾人在湖島覺得拉攏,招安听起來很合理,現在听喜娘一問,真的很不合理啊,武功出神入化的侯仲群,為何要去拉攏一個後生小輩?
「妹妹又再鑽牛角尖了。」喬光拍拍她的頭,「別想了,侯盟主這麼做,肯定還有其它原因,反正這親事不會到我們頭上,你就好吃好睡,當去春游一趟吧。」
喬華豐忍不住再次呼喊,兒子,俺的好兒子!「你哥說的沒錯,湖島風光很好,去玩一趟也不錯。」
听家人這麼一說,喬喜娘倒是不好意思地笑了,想想也是,侯盟主什麼人,做事情肯定是有理由。
接下來一個月,喬家忙著給女兒做衣服,做首飾,忙碌得很。
至于當事人喬喜娘,倒是很清閑,趁著有時間,翻了幾本馨州的繪冊,看見風光秀麗,倒也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