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未說完,茉里己抬起頭來看著她,「我喜歡叔叔。」
「我知道。」她不舍的將女兒擁入懷中,輕輕拍撫著女兒的背,「不過叔叔會有他喜歡的人呀,當那個人出現時,我們就要祝福他,對不對?」
茉里吶吶地說︰「可是叔叔說他喜歡媽咪啊。」
「這……」
「媽咪,你跟叔叔結婚,跟叔叔生小寶寶好不好?」
女兒的童言童語教她面紅耳赤,害羞不己,一時之問竟語塞了。
「媽咪,」茉里用那天真無那的大眼楮直勾勾的看著母親,「我有看到喔。」
「咦?」萬家香不解。
茉里露出賊笑,「叔叔親媽咪的‘這里’。」說著,她指了指自己的額頭。
萬家香驚羞的瞪大眼楮,「小鳥,你……」天啊,當時小鳥不是在後座睡著了嗎?難道……老天,她真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小鳥,這件事絕對不可以說出去握。」她嚴正的叮囑女兒,「誰都不準說!」
茉里點點頭,思付一下,「馥女乃女乃也不能說?」
「不能。」
「外公?」
「不行。」
「那……小南外婆咧?」
「也不可以。」她抓著女兒的肩膀,鄭重其事的說︰「不管是誰都不行。」
「小棉花呢?」茉里一派天真地問。
萬家香一怔,無言。
第7章(1)
苞父親重新聯系上之後,萬家香每個星期六都會帶著女兒回家跟父親及小南阿姨吃飯。若遇上她加班,父親跟小南阿姨則會到她目前的住處看外孫女。
偶爾,他們也會約陳老師一起帶著茉里外出走走或是上館子,陳老師一開始有點不好意思,但因為有許多共同話題,三人也越來越熟、越來越好。
案親決定在過年後跟小南阿姨結婚,雖說他是梅開二度,但因為小南阿姨是第一次結婚,因此婚禮也不打算太隨便。她與小南阿姨討論過後,他們決定辦一個PART婚禮,在郊區租了一間擁有兩百坪綠地的民宿,請來外燴公司烹煮中西式料理,再由萬家香負責現場的布置擺設,她想,屆時一定會是個溫馨又浪慢的場面……
「小陳,麻煩你把那邊的大剪子拿過來給我。」
「OK!」
這是一家即將開幕的汽車旅館,造景的部分由萬家香他們公司承包,為了趕上開幕日,她跟其他同事們己連續加了三天班,終于,今天只剩一些收尾的工作。
「家香,小鳥明天就放寒假了吧?」李美琪接過小陳遞來的大剪子交給她。
「嗯。」她接過,開始進行修剪。
「有計劃帶她去哪里玩嗎?」
「我今年寒假忙得很呢,恐怕……」話未說完,她的手機突然響起,顯示的號碼是陳老師的。
陳老師從不在她工作時打電話給她,除非有十分要緊的急事,所以萬家香放下剪子,立刻接了電話。
「喂?是家香嗎?」
她還沒出聲,電話那頭己傳來陳老師驚慌甚至帶著點哭腔的聲音。
「老師,怎麼了?」陳老師的聲音讓她心頭一揪,跟著緊張起來。
「家香,對不起……小鳥她、小鳥她……」
直覺發生了不好的事,她一顆心不由得吊得高高的,「小鳥怎麼了?」
這時,電話那頭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
「醬油,你听好。」是史懷仁,相較于陳老師,他十分冷靜鎮定。
「小、小鳥怎麼了?」未知的惶恐讓萬家香的聲音顫抖得厲害。
「小鳥從秋千上掉下來,手骨斷了,現在正在榮總開刀。」
「什麼……」她渾身打顫,驚惶得幾乎快連手機都拿不住。
「你現在過來,搭計程車,千萬別自己騎車,听見了嗎?」電話那端,他細細叮囑著。
「嗯……好……」她的聲音抖得連自己都听不清楚在說什麼。
「醬油。」電話那頭,史懷仁的聲音沉穩而堅定,「深呼吸……冷靜听我說,小鳥不會有事的,我跟你保證。你別慌、別急,也別哭,好嗎?」
「嗯。」听他這麼說,她反倒抽噎了起來。
「沒事的,我在這里等你。」
「好。」萬家香按了結束通話鍵,迅速月兌掉身上的工作圍裙及手套。
「小鳥怎麼了、」一旁的李美琪急著問道。
「她從秋千上摔下來,手骨斷了,現在正在醫院開刀。」
「什麼?!」李美琪一驚,急忙也把手上的東西往旁邊一扔,拉著她往外面跑,「快,我幫你叫計程車!」
「大哥那里……」突然丟下工作,她對周主任有點過意不去。
「安啦,我會幫你跟他說的。」李美琪髦著眉,「快到小鳥身邊去吧。」
「嗯。」她用力點頭,淚水己模糊了視線。
手術室外的走道上,陳老師、史家兄妹、美花姨正低聲交談著。陳老師一直自責的掉眼淚,大家都在安慰她。
萬家香一奔出電梯,就往手術室的方向疾步快走,听到急促的腳步聲,知道來人是她而先轉過頭來的,是史懷仁。「醬油來了。」他說。
「家香……」一看見她,陳老師又忍不住淚眼汪汪。
「老師……」她趨前,還沒說話,陳老師己經拚了命的跟她連聲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把她顧好,我帶她去公園玩,一不留神她就跌下來了……對不起,真是對不起……」
看見陳老師如此自責又哭得這麼傷心,萬家香心里只覺得不舍。她攬著陳老師,輕輕拍撫著她的背,「老師,拜托您別這麼說,不是您的錯,不是……」
「對啦,陳老師,我不是跟你說醬油她很明理,不會怪你的嗎?」美花姨也上,加入安慰的行列。
「是啊,老師……」史懷仁溫和說道︰「發生這種事,誰都不願意,您就別再責怪自己了。」
萬家香點點頭,「沒錯,老師,請您不要自責,否則我會更難受的。」她搬到幸福里兩年多以來,一直都是陳老師無條件的在幫她照顧小鳥,她感恩都來不及,怎麼會因為這樣就責怪陳老師?
「懷智,」史懷仁轉頭看著妹妹,「你先跟老師還有美花姨回去吧,這兒有我跟醬油留守就行了,有什麼狀況,我會隨時打電話回去。」
史懷智平時雖愛跟哥哥拌嘴斗氣,但在這個時候卻十分順從。「老師、美花姨,我們先回去吧。」她勾住陳老師的手,攙扶起有點疲憊的她。
陳老師不放心的再三交代,「家香、懷仁,不管多晚,只要手術結束就打電話給我。」
「好的。」史懷仁跟妹妹使了個眼色。
史懷智點頭,便與美花姨攙著陳老師一起離去了。
她們一走,萬家香便拉住他,「進去多久了?」
「大概半個小時。」他說,鬃眉望著她,「你嚇得臉都發白了。」
她眉心一擰,剛才強忍著的淚水此時如涌泉般落下。她忍著不哭,是因為不想讓陳老師更自責難過,但其實她沒那麼堅強,當听到女兒入院開刀的消息時,她嚇得腦袋空白、兩腿發軟,根本快站不住。
這麼多年來,一個人歷經風風雨雨的她,竟在此刻如此不堪一擊……萬家香搗著臉,憂心又難過的哭了起來。
史懷仁輕抓著她顫抖的肩頭,「沒事的,別哭。」
從他手心傳來的溫暖,瞬間奔竄向她的四膚百骸,溫熱了她顫栗的心。
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獨自面對並承受所有的事情一可她並不是木蘭號,沒有堅不可摧的鐵甲,在如此無助驚惶的時刻,若沒有一個寬闊的肩膀及一雙有力的臂膀給她力量、讓她依靠,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會跌墜到什麼充滿恐懼的深谷里。
這些年來,她從沒有這種感覺,這種……想撲進誰懷抱里尋求溫暖及慰藉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