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我看你還真是個傻的,想我和瑞京哥哥從小青梅竹馬,我們小時候的感情好得很,那時他多護著我,有好吃的、好玩的一定先送到我面前,語氣溫柔的哄著我,現在卻……這教我怎能不難過呢。」丹湘假裝用帕子輕拭眼角,面露淡淡愁苦。
她說的其實是葉照容夜半人靜時私下說過她和陸四郎相處的情景,她這番話一出,果真觸動了葉照容的心弦,令她動容的紅了眼眶。
「丹湘姊姊別想太多了,督主大人不會忘記你們以前的好,他只是事情太忙了,一時半刻沒法抽空陪你,等他忙完了自會找你敘舊。」就像她的四郎哥哥也不會忘記她一樣,他一定在宮里的某處懷念著他們的兒時趣事。
「敘舊?」丹湘突然發出尖銳的叫聲,十指如爪般捉住葉照容瑩白柔荑,指尖掐入她肉里。「他真要有那麼忙,為何夜夜入你的屋子卻一眼也不看我,任我獨守空閨等著他?!」
「丹湘姊姊……」她的樣子好可怕。
丹湘目露凶光,「因為我們之間多了一個你,他移情別戀了,對我不聞不問卻對你寵愛有加,這男人實在太無情,怎能這樣負了我。」
她要在他們之間劃下一道難以跨越的裂痕。
「這……」葉照容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因為陸瑞京真的對她很好,她沒法說他壞話。
「湘夫人,請放開我家容夫人,你抓傷她了。」燕語有點難過,主子是個好脾氣的,都被抓破皮了還不喊疼,由著人家佯裝訴苦,暗地里欺負。
她花了不小的力氣才將丹湘的手扳開,可是葉照容的手背已經被抓出一條條血痕。
「唉呀!我是怎麼了,得了失心瘋了不成,來,快讓姊姊瞧瞧有沒有傷著你。」丹湘假裝關心的想看看葉照容的手,眼角卻瞥向放在紫檀木瓖白玉圓桌上的熱茶。
葉照容屋子里的物件都是好的,少有瑕疵或次級品,以陸瑞京東廠督主的身分,底下人的孝敬哪有可能是差的,而他用不著,自然給了想寵愛的女子,讓她過得舒暢。
她一個正室的院子居然不如這小妾住的耳房,位置偏僻不說還背光,少有耐看的花卉,早上太寒,中午日光太烈,都不舒爽。
「我家容夫人沒什麼事,湘夫人不用放在心上。」燕語機伶的將自家主子拉開,往後退了幾步。
她真怕了丹湘了,什麼下作伎倆都使得出來。
丹湘若無其事的以帕遮嘴假笑。「說的也是,咱們都是瑞京哥哥的女人,也沒什麼好避諱的。妹妹跟姊姊說說,瑞京哥哥沒有那話兒,如何在床笫間寵愛你呀,莫非是用了玉柱?」
她說得,眼兒帶著青樓女子才有的風情,一流轉一勾眼,好似那水蛇般纏黏,讓人看了腰桿都酥麻了。
那一聲「瑞京哥哥」,在陸瑞京面前她絕對不敢喊出口,她不過是故意說給葉照容听,好突顯兩人的關系親昵,是「外人」無從介入的。
但她很不安,擔心自己扮演得不成功,因此她更加痛恨陸瑞京真正的妻子,她決定要先下手為強讓人搶不了她的風頭,她要將真的葉照容一腳踢開!
听見丹湘露骨的言語,葉照容微微發怔。「丹湘姊姊,你吃了酒嗎?怎麼說起醉話了?」
玉柱是什麼東西她不曉得,但肯定不是好物。
她不傻,只是心性太直了,凡事不會多想,並非真的听不出丹湘對她的責怪,惱她獨佔了督主。
「你看我吃了酒嗎?」她媚笑,細白食指放在唇上輕咬,那模樣好不嫵媚。
葉照容不知該說什麼,心頭有點酸。
「咱們是一同習過藝的好姊妹,我在樓里時也對你照顧有加不是嗎,你看在這個情面上,把我的男人還給我吧,不要老是霸著他不放,他是我的,你怎能厚顏無恥的來搶呢!」
「我、我不是……」她沒有搶,明明是督主大人自個兒來的,說沒摟著她就睡不著。
「不管是不是都無所謂,總之你要懂事點,以後如果他再進你的房,你要將他推出去,知道嗎?姊姊我想他想得心痛,你不會連這點小事都不肯幫丹湘姊姊吧?」應付這傻妞,她多的是法子。
「讓他別進我的屋子……」她做得到嗎?葉照容眼神有點茫然,好像有人從她心里取走了什麼。
神情有些狡詐的丹湘壓低聲音在她耳邊低語。「你忘了你的四郎哥哥了嗎?他若知曉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會有多痛心呀。」
話一落下,葉照容有如被雷擊中般,全身僵硬,唇色發白,澄淨的眸子浮起水氣,整個人彷佛被抽走了魂魄。
「怎麼回事,容夫人怎麼臉色變成這樣……天哪!她的手好冰,快取些熱水來讓她泡泡手腳,你是傻的呀!快到廚房熬碗參湯來,別愣著,你家夫人魘住了。」
時時留心葉照容的巧霞一入屋便覺有異,她一瞧見那失了神的人兒,立即大驚,忙要燕語去備水備湯,而後眼角一瞟,發現丹湘也在屋內,頓時明白又是她在搞鬼。
「不就受了風寒吧,值得大驚小敝嗎?又不會死人。」死?對呀,如果她死了一個惡毒的念頭浮上丹湘腦中,她眼中閃過殺意。
「住口,容夫人身子微恙,若無事請湘夫人離開,別說些風涼話。」眼前這檔事若不是她使壞,她打死都不相信。
「憑你一個管事娘子也敢攆我,你是向天借了膽子!我以夫人的身分革了你的職務,把你的鑰匙交出來,日落前搬出陸府。」她是什麼東西,也敢對主母頤指氣使。
巧霞冷笑著將她指到自己鼻頭的手指撥開,面露輕蔑。「稱你一聲夫人只是看在督主的分上罷了,一沒拜堂,二沒擺酒,三沒宣告眾人,你充其量是督主的未婚妻而已,還不是正室。」
「你說什麼?!」她居然不承認她的身分。
「督主給你一分體面是自認有愧于你,讓你等他等了那麼久才會流落風塵,盡避他對你已經沒有往日的感覺了,還是願意給你一處棲身之地,讓你以正室的名享受榮華富貴,但事實上,你什麼也不是,你連容夫人的一根頭發也比不上。」
巧霞說得暢快,她由一開始對葉照容沒有好感,到後來漸漸地被收了心,甚至對她心生憐惜。她看得出來陸瑞京對葉照容的喜歡,因此她愛屋及烏的放下成見,對葉照容多有關懷。
當然,也是因為葉照容的善良和堅毅收服了她,她為葉照容不屈不撓的毅力而折服,心甘情願退到身後守護她與陸瑞京。
「你……」
「還不走,要奴婢將今日發生的事稟報督主嗎?你猜猜到時你會有什麼下場?」她不是威脅恫嚇,督主對容夫人的在意已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也許連他自個兒都不曉得究竟陷得有多深。
她喜歡陸瑞京,但愛不一定非要有所回報,她是旁觀者清,才能看清楚他心中深藏的情意。
想起東廠雷厲風行的手段,丹湘的身子為之輕顫。「好,算你狠,這筆帳我記下來了,來日必討!」
巧霞故意福了福身,恭送丹湘。「奴婢隨時奉陪,湘夫人慢走,不送了。」
哼了一聲的丹湘轉頭就走,鶯聲連同幾個陸府的小丫頭簇擁上前,聲勢浩大的離開。
「容夫人,你別嚇奴婢呀,快回神。」主子突然間變成這副模樣,燕語急得都快哭了。
「容夫人怎麼了,她好點了嗎?」方才她與湘夫人說話時,燕語明明已經讓容夫人泡了熱水,她的臉色為何還白得像張紙,沒半點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