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和秀敏帶著兩個年幼的弟妹從屋里走出來,一眼便看見站在竹門外頭的兩人,她驚疑的瞠大雙眼瞅著傅文絕,沒好氣地問︰「是你?!」
「大姊,他是誰?」十歲的和秀心問道。
「他是壞人。」和秀敏咬牙切齒地回道,「秀心,你帶秀信進屋里去。」
「喔。」和秀心答應一聲,立刻拉著才六歲的弟弟回到屋里。
和秀敏確定弟妹都已進屋,這才趨前質問,「你來做什麼?」
暗文絕毫不意外她的態度如此不友善,不過他相信接下來她會感謝他的。「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你不賣地了?」她喜出望外,想不到他會突然良心發現,應該是傅家先祖跟和家先祖顯靈了吧。
「地是一定要賣的。」他說得斬釘截鐵。
她一听,臉色一沉,這算哪門子的好消息?他是特地跑來戲耍她的嗎?
「和秀敏,是嗎?」傅文絕再次確定她的名字。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和秀敏憤然的直視著他。
「你平時下田嗎?」他問。
「偶爾幫忙。」和家向傅家租的那塊地,平時都是她爹跟兩個弟弟在耕作,她爹舍不得女兒下田,所以讓她跟著母親學女工及廚藝。
「除了偶爾下田,其它時間你都做些什麼?」傅文絕又問。
「我跟我娘做些針線活兒及點心,賣了錢貼補家用。」話落,她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她平常做些什麼關他什麼事?不過奇怪的是,他有種說不上來的威嚴,令人不可思議的信服。
「能攢多少錢?」
「不多。」
「那好,我提供你一個貼補家用的工作。」傅文絕說。
和秀敏狐疑的看著他。「什麼工作?」
「你得……身體力行的工作。」說話的同時,他將她從頭到腳細細看了一遍。
她先是愣住,然後突然一震。身體力行?他想要她用身體去做什麼工作?難道是……
「下流!」她怒瞪著他。「我家雖然窮,可個個都有骨氣,你想要我出賣身體,門都沒有!」
暗文絕听她這麼說,又看她那憤怒得想咬他一口的表情,忍俊不住的笑了。
「你以為我對你……」他輕哼一聲,語帶促狹,「我傅文絕嘴可挑了。」
第1章(2)
和秀敏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嘲笑她,美眸中的怒焰更甚,她入不了他的眼?哼!她也看不上他!「你最好快走,不然我就拿掃帚送客了。」
暗文絕的態度依舊淡定。「還記得你剛才給我的餅嗎?」
「記得,我後悔死了,那餅給你吃真是浪費了!」她沒好氣的回道。
「你的餅做得很好,我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餅。」
迎上他那睥睨卻又真誠的雙眼,和秀敏不禁一愣。
「我打算開一家全城最大的茶樓,我要你做的餅來佐茶。」傅文絕說,「酬勞方面,我絕不會讓你失望。」
她神情復雜的瞅著他,他的意思是,他要買她的餅,而且是大量的買嗎?
「我喜歡你做的餅,你來給我做餅吧。」他又道。
他的口氣怎麼听起來像是在對她說,我看得起你,你就乖乖的來替我做事。
他要她做餅,她就得乖乖去幫他做餅嗎?他以為全天下的人都歸他使喚?他以為他呼風就有風,喚雨便是雨嗎?
她為什麼要幫他做餅?沒有錢雖萬萬不能,但錢卻也不是萬能。她窮,可有骨氣,她討厭他這種施舍般的語氣及態度,好似她是流落街頭的小狽,就等著他施舍一根骨頭。
「不要。」和秀敏斷然的拒絕。
暗文絕氣惱的瞪著她。「什麼?」不要?他沒听錯吧?他讓她到他的茶樓做餅,賺的錢肯定夠維持和家九口的生計,她竟然說不要?
「你剛才一定沒听清楚,我給的酬勞,你肯定不會失望。」
「我听清楚了。」她傲然地道,「但我不希罕,和家不需要你的施舍,你那種財大氣粗的態度真讓人不舒坦。」
聞言,他眉心一擰。窮到米缸見底就舒坦了嗎?她跟他擺什麼譜?
「我爹說人可以窮,但不能沒骨氣。」和秀敏神情凜然。「我們不是乞憐小狽,你也別以為隨便施舍一根骨頭就能把我們踩在腳底下。」
暗文絕懊惱又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她到底有什麼毛病,他提供她家一個月兌貧的管道,讓她爹不必在烈日下、風雨中耕作,她居然拒絕?這些窮人家就是這樣死腦筋,注定一輩子都是窮鬼命。
「請你回去吧。」她下了逐客令。
「你可別後悔。」他語帶警告。
和秀敏揚起下巴,堅毅又驕傲地道︰「絕不。」
暗文絕踫了一鼻子灰,懊惱極了,轉過身子便要離去。
此時,她突然叫住了他,「欸!」
他好整以暇的轉過頭,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怎麼,後悔了?」
她冷笑回道︰「傅少爺,欺師滅祖會有報應的,你小心。」說罷,她徑自轉身走進屋里。
想起她飄然轉身時那一抹得意,他怒火中燒,他哪兒欺師滅祖了,她居然詛咒他?好個狠毒的丫頭。
「管事。」他語氣平靜但帶著怒意地吩咐,「和家那塊地先緩緩,沒事多帶幾個買主去繞繞,我要讓這丫頭一顆心七上八下,日也擔心,夜也擔心。」
避事雖模不清少爺的想法,但也不敢多問,只好吶吶的點頭。「是的,文絕少爺。」
暗文絕留著一塊餅,讓傅家的廚子們照著試做,可試了幾天,都做不出相同的口感及味道,他又差人找了城里各大餅鋪,希望他們能做出類似的餅,但也是不如預期,讓他失望透頂。
雖然他也不是非和秀敏的餅不行,但就是忘不了那滋味,也不甘心退而求其次。
之後,他讓租賃管事到和家找和秀敏又談了一回,可她還是堅持不替他做事,著實令他氣結。
他從沒踫過釘子,可這個和秀敏卻給他滿頭包。
「文絕少爺,這餅你試試。」廚子老包遞上不知是第幾次試做的餅。
他咬了一口就皺起眉頭。「不對,不對,都不對!」他惱極了。「為什麼就是做不出她那餅的滋味?!」
老包無奈地道︰「少爺,我已經試了好多次了。」
他怒瞪老包一眼,沒說話。
其實他不是氣老包做不出相同的餅,而是惱著自己竟被和秀敏的餅給鉗制了。
不過就是塊餅,到處都有,他在堅持什麼?不甘心什麼?
「少爺,不如我去找和家閨女吧?」老包提議,「我跟她討教一下,也許她願意……」
「不準。」傅文絕表情一沉。
要是老包跑去跟和秀敏討教,那不就說明了他傅文絕愛吃她的餅,因為吃不到而無所不用其極?不行,他不能讓她以為他無計可施,縱使那是事實。
「是,少爺。」老包唯唯諾諾地應道。
「少爺……」管家老舒走了進來。「外頭有幾個佃農又要找你。」
他眉心一擰。「不見。」
那些佃農已經不是第一次來找他了,還不都是為了他要賣地之事前來跟他商量,而且與其說是商量,不如說是來抗議的,和秀敏的爹和三吉也是其中之一。
「少爺,你就見見他們吧。」老舒小心翼翼的勸道,「他們都跟傅家租了幾十年的地了,跟傅家有交情……」
「地是傅家的,是我的,憑什麼他們要租,我就得繼續租?」傅文絕不滿地道,「地我是賣定了,茶樓我也開定了,誰說都一樣。」
老舒當然明白少爺的脾性,他身為下人,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輕嘆一聲,旋身離開,想辦法把那些人打發走。
老舒離開後,傅文絕揮退了老包,並命下人給他上了一壺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