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家的奶娘 第9頁

「表小姐請跟老舒走,老舒跟你說明白吧。」他說。

李丹娘心不甘情不願的瞪了和秀敏一眼,這才旋身跟著老舒離去。

他們一走,傅文絕便馬上問道︰「女乃娘,她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看著他,和秀敏實在不曉得該如何是好。

他的心智雖退回十二歲,但還是聰明的,且他現在的狀況不是失憶那麼單純,剛才李丹娘說的那些話,想必他字字句句都听進去,而且起疑了。

「她說她是我表妹,女乃娘為何說她是我的表姊?還有,她說我被打了頭,喪失記憶,忘了自己已經二十四歲,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傅文絕神情認真的追問。

「少爺,我……」

「女乃娘,文絕不是傻瓜,你別騙我。」他目光一凝,直視著她。

迎上他專注又如熾的目光,和秀敏心頭一顫,每他這麼注視著她的時候,那深沉而超齡的目光,常教她莫名心慌。

「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跟你解釋。」

「試試。」傅文絕說。

紙包不住火,如今他已經听了李丹娘那些話,她再想騙他也難。他確實不傻,蹩腳的謊言決計哄不了他,自他失去十二歲以後的記憶後,傅府將所有會反射他樣貌的對象全數收到倉庫里,許多人都得避開他,免得混淆他自以為的世界,但這不是長久之計,她想,也許坦白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治療。

和秀敏深呼吸了一口氣,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少爺,你跟我來。」

看著鏡中陌生的自己,傅文絕完全呆愣住了,久久說不出話來。

和秀敏在一旁一直注意著他的反應,有點憂心自己這帖藥下得太猛,會對他造成反效果。

「這是……我?」他疑惑的望著鏡中人。

她遲疑了一下才道︰「鏡中的人確實是你,二、二十四歲的你。」

第3章(2)

暗文絕倒抽了一口氣,一跌坐在椅子上,好一會兒無法回神。

他不懂為何十二歲的他擁有二十四歲男子的容貌跟身體……身體?對啊,他怎麼一直沒意識到他的身體跟尋常孩子不同?他為何輕易的就接受了這樣的身體?

突然間,他覺得好混亂。

他懊惱的低下頭,十指伸進發間搔抓。「怎麼會這樣?我……我是怎麼了?」

見狀,和秀敏立刻抓住他的手,柔聲安撫,「少爺,別這樣。」

暗文絕抬起頭,眼底溢滿無助。「女乃娘,在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她搖搖頭,反握著他的手。「沒人知道為什麼。」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又問,「為什麼我會變成這樣?」

「你還是你,只是……忘了很多事。」她安慰著他。

「我是怎麼受傷的?」傅文絕瞪大雙眼直視著她,像是在說你千萬別騙我。

和秀敏微頓,隨即語氣平靜地回道︰「你被人襲擊,傷了頭,醒來後就以為自己還是十二歲……」

「可是我確實是十二歲啊!」他難掩激動地道。

看著他痛苦又惶惑的表情,她的心狠狠一揪,但她仍想再試試看,于是又問︰「文絕少爺,你知道你的異母弟妹吧?」

「你是說文豪跟文儀?!」

「是的。」她說,「你不覺得自己很久都沒見到他們了嗎?」

暗文絕這才恍然道︰「是啊,他們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們沒發生什麼事。」和秀敏輕嘆口氣。「你的弟弟早已娶妻生女,你的妹妹也已嫁作人婦,還生了兩個女兒,為了不讓你感到困惑,老爺子命你弟弟閃避你,所以你一直都沒見到他。」

「你說文豪跟文儀都已經成親並生育子女?」

她輕輕點頭。「剛才那位姑娘其實你也認識的,她是丹娘小姐,你記得她嗎?」

暗文絕難掩驚愕。「那是丹娘?那個愛哭的丹娘?」

「嗯。」和秀敏極有耐心地解釋,「你初見她時,她只有六歲,如今她已十八了。」

他久久不說話,幾度抬起眼看著鏡中的自己,又像是害怕看見似的低下頭,過了許久,他才低喃道︰「大家都長大了……那我究竟是怎麼了?」

看著這樣的他,和秀敏心里十分難過,她不知道自己同情的是十二歲的他,還是二十四歲的他,但他無助迷惘的樣子,讓她忍不住想緊緊抱著他,這樣的念頭才一閃過,她的雙手已經先一步有了動作。

暗文絕微微一怔,隨即也緊緊環住她的腰。「我好怕。」

「不怕,我在。」

「女乃娘,別丟下文絕。」

他那低沉成熟的聲音卻說著令人心痛的脆弱言語,教她胸口一緊,眼淚差點兒給逼了出來。「不會的,我不會離開你,你一定會想起來的……」

「女乃娘,你是真的吧?」傅文絕不安的問,「你是真的吧?」

看著內心如此脆弱的他,她實在不忍心告訴他,他最愛的女乃娘滿福已經死了,只能眼眶泛紅,輕聲回道︰「是啊,女乃娘是真的。」

听著,他終于露出淺淺笑意。

大廳里,傅定遠正在接待登門拜訪的周如山。

「傅老爺子,前陣子在下遠行,不知府上發生了大事,未能及時登門慰問,心里著實過意不去。」周如山歉然道。

「周爺言重了。」

周如山輕嘆一記。「听說大少爺遭襲,傷了頭,喪失了記憶,是嗎?」

「情況更糟糕。」傅定遠愁眉不展。「他以為自己只有十二歲。」

聞言,周如山一怔。「在下不明白老爺子的意思,您是說……」

「他忘了十二歲以後的事情,以為自己還是個十二歲的孩子,還吵著要找他那個已經過世的女乃娘。」

周如山震驚不已,難以置信。「竟有這樣的事?」

「老天捉弄。」傅定遠感嘆,「老夫的兒媳早逝,遂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而他也從沒令我失望,豈料如今……」

周如山神情凝肅地問︰「大少爺能好嗎?」

「大夫也未敢確定。」

「如今他這樣的情況,傅家物業能交給他嗎?」

暗定遠無奈的搖搖頭。「他雖聰穎,但如今終究只是個孩子,老夫只好老帥親征了。」

「大少爺……恐怕老爺子不好照顧安撫吧?」周如山又問。

「那倒還好。」傅定遠臉上稍稍有了笑意。「有女乃娘照顧他。」

「女乃娘?」周如山微頓,「老爺子不是說他女乃娘已過世?」

「沒錯。」傅定遠點頭。「在他受傷清醒後便一直吵著要找女乃娘,恰好當時我命人找來一些可能涉嫌襲擊他的佃農供他指認,佃農和三吉的女兒陪同他來,讓文絕給瞧見了,不知怎地,他竟沖著她喊女乃娘,所以老夫便央求和姑娘留下,她將文絕照料得極妥當。」

「是嗎?」周如山嘖嘖稱奇。「真是不可思議。」

「嗯。」傅定遠沉嘆一記。「如今我當是上天有其安排,也不願多想,老夫只希望他能盡快恢復,至少……在我死之前。」

周如山急道︰「老爺子老當益壯,千萬別說這話。」

「傅家男丁單薄,文絕是我唯一的寄望,他若不能復原,傅家幾代以來的物業可就……」

「老爺子不是還有一孫兒?」周如山問。

提及傅文豪,傅定遠忍不住嘆氣,感慨地道︰「文豪資質平庸卻好高騖遠,老夫不對他抱有厚望,若讓他接管傅家家業,恐怕不用幾年光景,傅家百年基業便會毀于一旦。」

「刀不磨不利,也許老爺子該給他一次機會。」

暗定遠笑嘆道︰「他有多少斤兩,我心知肚明。」

听聞,周如山也不再多說什麼,畢竟這是傅家的家務事,他一個外人不方便置喙,于是他話鋒一轉,「對了,老爺子,如今大少爺喪失了記憶,我與他的買賣可否繼續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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