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文儀若有所思的瞅著她,須臾,她目光一凝,直問︰「秀敏,真的不是你嗎?」
「文儀小姐,我沒有做那種事……」和秀敏不知道傅文儀願不願意相信她,但不管如何,傅文儀是唯一能听到她說法的人。「我絕沒有毒害老爺子跟大少爺,我真的不知道毒是哪兒來的……」
「大夫說那鍋雜燴若是一人獨自食用,難逃生天。」傅文儀心情沉重地道。
其實,她在掙扎了五日後走這一遭,不為別的,只因她終究不願相信和秀敏會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和秀敏平時是如何伺候照顧著傅文絕,自她回娘家後都看在眼里,有時她甚至覺得,和秀敏不是把他當一個孩子在照顧,而是把他當一個男人。
因為她不喜歡李丹娘,所以也不只一次在心里想象著,若有一日,和秀敏能當上她的嫂嫂該有多好,卻沒想到發生這樣的事。
「秀敏,我信你沒用啊。」傅文儀一嘆。「你是不是在湯里錯放了什麼?」
「不可能的。」和秀敏急道,「我家十幾口人都那麼吃,從沒出過差錯。」
「那到底是……唉。」傅文儀也很苦惱。
「文儀小姐,少爺跟老爺子現在是什麼情形?」
「醒了幾次,但迷迷糊糊的……」她說,「大哥年輕,大夫說他的脈象尚可,祖父就嚴重一些,但幸好他老人家病久了,胃口不好,所以吃得不算多。」
「他們都沒有生命危險吧?」
暗文儀點頭。「但十天半個月是好不了的。」
「那就好。」知道他們都能活下來,和秀敏松了一口氣。
「秀敏,放心吧,如果你是無辜的,祖父醒來後會把你從牢里救出來的。」傅文儀安慰道,然後卸上的斗篷,自牢欄間遞給了她。「天氣這麼冷,小心別病了。」她真心誠意的關懷著和秀敏,也祈盼祖父能夠快快醒來,查明真相,以還和秀敏一個清白。
接過傅文儀的斗篷,和秀敏再也忍不住潸然淚下。
「醒了,醒了,大少爺醒了!」老舒在床邊興奮的喊著,「快去請大夫,告訴他我們家大少爺醒了。」
暗文絕感覺自己睡了很久,只要稍微一動,全身骨頭就酸疼不已,他勉強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著守在床邊的老舒,啞聲問道︰「老舒,我是怎麼了?」
「大少爺,你中了毒,已經昏了好多日了。」老舒合掌對天朝拜。「感謝老天爺,感謝傅家列祖列宗。」
暗文絕皺了皺眉頭。「我剛醒來,你別在我床邊說個沒完……慢著,你說我中毒?」
老舒點點頭。「大少爺跟老爺子都在吃了女乃娘做的湯後中毒。」
「女乃娘?」傅文絕驚疑的看著他。
「是啊。」老舒一嘆,「我真的不相信她會是下毒的人,可在老爺子吃剩的湯里,確實驗出毒性。」
暗文絕不發一語,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又問︰「祖父可安好?」
「大少爺放心,老爺子是脈象弱了點,但捱得過去。」
「唔……」他沉吟著,雖面無表情,眼底卻有一抹疑惑及深沉,須臾,他又問︰「女乃娘呢?」
「女乃娘已經被二少爺跟二夫人送官了。」老舒回道。
「她在牢里?」
「是的。」老舒說著,又是一嘆,「真想不到她會下這種毒手。」
「我也想不到……」傅文絕目光一凝,直看著老舒。「老舒,關門,我有話跟你說。」
老舒愣了一下,點頭答應,立刻前去關上房門。
第6章(1)
夜闌人靜,萬籟俱寂,銀白色的月光照在薄薄的雪地上,閃閃發亮。
無人的深深庭院中,隱隱約約傳來一對男女說話的聲音——
「你騙我,你說他們只會鬧鬧肚子的。」女子氣急敗壞的指責。
「哎呀,那毒物也是別人給我的,他就那麼說,我哪里知道會是這麼厲害的東西。」男子的語氣顯得相當無所謂。
「他們差一點就活不成了。」
「他們現在不活得好好的嗎?況且你的目的也達成了。」男子低聲一笑。
「瞧,那個女人被押進大牢,再也沒人能礙著你了。」
「話是沒錯,可是……」
「別可是了。」男子打斷道,「現在你得到你要的,我也得到我要的,不是皆大歡喜嗎?」
女子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現在只是除去了眼中釘,我可還沒得到呢。」
男子無賴地道︰「他再聰明,也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孩子,知道那個女人毒害他們爺孫兩人,你說他還會把她當寶嗎?只要你適時展現一下女人溫柔婉約的一面,他早晚是你的囊中物。」
女子听了,沉默了一下,才又道︰「幸好他們沒事,不然你跟我都完蛋了。」
「就算他們真有什麼事,遭殃的也是那個女人。」
「我可不希望他們有事,難道你想?」
「我可沒那麼喪心病狂……行了,咱們別在這兒窸窸窣窣的,要是被人撞見了可不好。」
「嗯。」
話落,兩人各自轉身離開,消失在回廊轉口處。
暗文絕清醒後沒多久,傅定遠也終于恢復了意識,只不過他身體極度虛弱,就連下床都辦不到。
當他一听到傅文豪說和秀敏在他及傅文絕的湯里下了毒,他震驚又難過,激動地道︰「不可能!我不相信秀敏會做這種事!」
「祖父,由不得您不信。」傅文豪故意重重嘆了口氣。「真想不到咱們傅家對她如此情深義重,她竟下此毒手。」
「她在哪?」傅定遠問。
「她已經被官府收押,近期就會堂審。」
聞言,傅定遠心頭一緊。「她一個柔弱的姑娘家,怎捱得住牢獄之苦?」
「祖父,您怎麼到現在還替她擔心?」傅文豪相當不以為然。「像她那種心狠手辣、不知感恩的女人,活該受這種罪。」
「我不相信她會存心下毒,會不會是誤用了什麼東西?」傅定遠強撐著精神道。
「祖父別再替她找月兌罪的可能。」傅文豪憤然道,「自從大哥說要賣地後,那些佃農就私下咒罵他,還說要找機會給他一點教訓,祖父忘了,之前還有個年輕人潑了大哥一身墨嗎?依我看,也許大哥上次遭到襲擊,就是和三吉那些人所為,上次害不了大哥,這次又讓和秀敏下手。」
「事無鐵證,還不能下定論。」傅定遠神情一凝。「何時會進行堂審?」
「待孫兒去查問之後再告訴您吧。」傅文豪話鋒一轉,「對了,祖父,您身體有恙,不宜操勞,這陣子就讓孫兒替你理帳管事吧。」
暗定遠沒有多想便道︰「這事你不必操心,老張會把帳理好的。」
聞言,傅文豪的臉倏地一垮,眼底迸出凶光,可他沒說什麼,盡可能平靜地道︰「既然如此,孫兒先行退下,不打擾祖父歇息了。」
兩日後,傅定遠突然又陷入昏迷,老的昏迷,少的迷糊,傅家物業不能一日無主,這擔子自然落在第二順位繼承人傅文豪的身上。
避了一輩子帳的老張,跟服侍了傅家三代的老舒,眼睜睜看著始終不被老爺子信任的二少爺坐上當家的椅子,一副大刀闊斧、一展身手的樣子,真是擔心極了,二少爺好大喜功,魯莽短視,他們真怕傅家幾代偉業就敗在他手上。
這日,老舒來到小苑,一臉憂忡向大少爺道︰「大少爺,你可知道二少爺揚言賣地,說是要替你完成夢想,在城里開一家金碧輝煌的茶樓,可是大少爺想開的茶樓並不是金碧輝煌,只有權貴富豪才負擔得起的茶樓,而是每個人都能享受且都能吃到南北好菜的茶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