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就是它。」
當年血盟堡肆虐江湖,令黑白兩道人人驚懼,因為若是不向它俯首稱臣、順服歸降,便會遭到滅門毀派的災禍,盡避幾大門派為此曾數次聯合圍剿,但每一次都鎩羽而歸。
後來,在一場聲討血盟堡的武林大會上,血盟堡的兩名護法突然現身,並出示了一枚血紅色的符令,上頭刻著一頭凶暴猙獰的異獸。
兩人朝眾人說道,若是遇到了持此符令之人,絕不許傷害其一根頭發,否則將視同與血盟堡為敵。
這事過後不久,聲勢如日中天的血盟堡竟忽然銷聲匿跡,不僅江湖中沒再見到血盟堡人蹤影,連血盟堡里也人去樓空,成為一片廢墟。
不過這二十年來,江湖中並未傳出有人見過碧血令。
斯哲邦料不到此物竟會在事隔二十年後出現在女兒手中,望著手里的符令,他沉聲開口。
「鎮玉,你曾說過那位義兄武功高得出奇?」
「是的。」
「你想……他會不會就是當年血盟堡的人?」
斯凝玉思索須臾,搖頭。「孩兒不確定,大哥只跟我說過他來自無爭島,並未提及血盟堡之事。」
為求謹慎,斯哲邦作了個決定。
「鎮玉,這枚符令先交給爹,爹要向一位朋友請教,確認這玉符是否真是碧血令,抑或是爹認錯了。」
「好,爹盡避拿去吧。」
此刻,她千思萬想也不會知道,這枚碧血令竟會令父親就此一去不回……
第4章(1)
蔚藍的海畔,忽見一尾碩大的魚兒飛躍出海面,激濺起一陣丈高的浪花,待浪花落盡,細看之下,才發覺那不是魚而是個人。
他從海底竄出海面之後,如大鷹一般飛掠而起,須臾間便上了岸。
左右甩動身子,他濕發上的水珠登時四散飛濺,不旋踵,原本一頭濕漉長發此刻竟已全干。
只著一件蔽身短褲的精壯勁實身軀上,亦干得毫無一滴水漬。
他手里提著一只籃子,里面裝滿了不久前潛入海底采來的珍珠。
這附近的海域,海底下不僅養殖了珠貝,同時播養了扇貝與鮑魚,由于殖養在海底之故,所以品質皆是最上等。
無爭島所有開銷,便是靠著這些極品珍鮑、扇貝與珍珠供養一切所需。
拾起先前擱在岸邊的衣物穿妥後,便見有人朝他奔來。
「大師兄。」來到他面前,小五抱拳說道。「師父要您即刻過去一趟。」
「爹找我什麼事?」
「听說碧血令重現江湖。」
聞言,任狂微露訝色。
「碧血令重現江湖?」
「是的。」
他眉峰輕攏,「可知持有碧血令的是何人?」
「目前尚不清楚,只知有人打著碧血令的名號,暗中販售一種能令人武功陡增的神藥。」
任狂眉一蹙,拔身一掠,朝島內而去。
「娘,我要出島一趟,碧血令重現江湖,爹要我出去處理。」任狂走進一間竹屋,向娘親稟報將要出島之事。
端坐竹椅上的婦人臉色略顯蒼白,淡雅一笑,輕輕的握住兒子的手,叮囑他的卻是——
「狂兒,出去可別惹是生非,四處欺負人。」
任狂低笑一聲,緩緩開口,「娘,這次出去處理完碧血令的事,我會帶玉弟回來見您。」
聞言,婦人喟嘆一聲。
「你還是忘不了那男孩啊。」
「娘,您答應過我,待四年之後,若我心意仍然不變,就不會再阻止我。」
深睇著兒子與夫婿神似的容顏,婦人依稀憶起了年少時與丈夫的情事,抿唇淡笑,輕搖螓首。
「罷了,只要是狂兒喜愛的人,是男是女都無妨。」對于龍陽之道,她並無任何歧見,可這事發生在兒子身上,多少有些無法接受。
她一度心想,也許兒子對那男孩只是一時迷戀,待時旦久,這份情愫便會淡去。
因此她要求兒子四年內不要去找他,若他這份心意能堅持四年,她便不再反對,成全他們。
早該明白,兒子不只面容與夫婿相似,性情也相差無幾,對感情之事,一旦認定一人,就終生不改。
現在她只擔心一點,「狂兒,娘明白你很喜歡你的玉弟,但除非他自願,否則你不許強迫他。」
深知兒子的性情,因此她不希望兒子用強迫的手段逼迫對方就範,那只會招來怨懟,無法得到對方的心。
任狂略一遲疑才應允道︰「……孩兒知道。」
春日融融。
兩名男子行至一株桃樹下,其中身著青衫的秦少生一邊說著話,一邊折下一枝桃花握在手里把玩。
「鎮玉,听說你要成親了?」
听他提起這事,斯凝玉清雅的臉龐不由得一黯。
「嗯,太君執意要我在百日內娶妻。」爹的驟逝,讓太君再一次面臨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愴,她不忍在這時拂逆她,可,婚事若成真了,那又……
「我能體會太君的心思,畢竟如今斯家的男丁中僅剩你一脈了,也難怪她急著要你成親。她相中的是哪家的姑娘?」
「楓林園褚萬里的女兒褚君君。」
上回送褚君君回成都之後,這些年來,她便常有書信給她,甚至在信里幾番暗示願意委身,她都佯作不知。
太君也略知她搭救過褚君君之事,因此在爹死後,便命人上褚家提親,褚家也一口答應。
「楓林園和斯家莊倒也門當戶對,听說褚君君才貌雙全,是個知書達禮、溫柔婉約的大家閨秀。」
縱使褚君君是個天仙美人,她也無福消受啊!斯凝玉無聲嘆息,她的苦,恐怕只有死去的爹才明白。
「婚期訂在什麼時候?」秦少生再問。
「要趕在百日內,所以太君訂在兩個月後。」
「你要親至成都迎娶?」
「不,爹才過世,莊里一團亂,我得留在莊里,由我表弟何平越代替我去。」父親的亡故,以及太君要求娶親之事,令斯凝玉滿懷愁緒,無心再應付多年好友,很快便結束兩人的談話。
送定秦少生後,返回書房,她愁眉深鎖的凝思著該怎麼做才好。
案親甫過世,此時此刻,是萬不能向太君抖出自個兒其實是女兒身之事,太君一定會承受不了這種打擊。
這該怎麼是好呢?倘若自己真娶了褚君君,那豈不是誤了她一生?
思來想去,始終想不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她頻頻嘆息。
「少爺,」銀兒端進一杯熱茶給她,「您是在擔心娶親一事嗎?」身為她的貼身婢女,要伺候她生活細瑣之事,所以銀兒是除了斯哲邦之外,莊里唯一知道斯凝玉真實身份之人。
斯凝玉深嘆一聲,低問。
「銀兒,你說我該怎麼辦?真要迎娶褚姑娘嗎?」
「少爺,船到橋頭自然直,既然這門親事非進行不可,您現下操心這些也無濟于事,何不等迎娶了褚小姐後再做打算?」銀兒樂觀的安慰。
「也只能這樣了。」她記得當年褚君君似乎是個頗為明理的姑娘,或許她能體諒她的難處。
然而此刻令她掛心的尚不只此事,父親的死疑點甚多,尤其那時她交給爹的碧血令竟不知所蹤,這更令她懷疑父親的死因絕非僅僅是因酒醉夜歸,不慎誤遭毒蛇咬傷致死這麼單紳。
可,爹為人一向寬厚,未曾與人結怨,會是誰下的毒手?!
斯家莊迎親的隊伍,在何平越率領下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待他們啟程後,斯凝玉便和姑母斯昭梅,一人一邊攙扶著斯太君走回房中。
「鎮玉,現下就等平越幫你娶回新娘子了。」斯昭梅笑著說。
「昭梅,我身子骨不好,你弟弟哲邦又已經……鎮玉的婚事你可要幫著打點,別讓人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