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羅老夫人跟羅敬初都陡然一震。
「羅老夫人、羅老爺,」她直視著他們母子二人,續道︰「我夫君是不擅言語之人,但他一心為國效力,造福社稷,扶弱助貧……不瞞二位,為了安置那些涌入縣城的西北遺孤,夫君到處籌錢,每天焦頭爛額,做為他的妻子,我只能為他分憂,卻無法為他解勞,內心十分的懊喪痛苦……」說著,她佯裝低落模樣。
韓墨樓設了收容所安置西北遺孤,並由顧秋心負責照顧之事,羅老夫人跟羅敬初其實已有耳聞,但之前因為韓墨樓與商會結了梁子,他們礙著羅老太爺,也只能默不作聲,視而不見,可現在不同,她是羅家的恩人,恩人的事就是羅家的事。
「韓夫人,韓大人收容西北遺孤之事,在下略有所聞,不知能否盡一份心力?」羅敬初問道。
彼秋心心里一喜,但不動聲色,她神情平靜地道︰「斗米恩,升米仇,我收容照顧這些孩子並不是要養他們一輩子,而是要他們知道天底下沒有不勞而獲之事,更沒有人應該對他們不求回報的給予及付,我更期望的是,現在的他們接受別人的扶助,有朝一日當他們能夠自立時,也可以給子別人幫助。」
听著,羅老夫人跟羅敬初又是一愣——收容那些孤雛不就是為了讓他們吃飽穿暖嗎?
「這些孩子手腳齊全,身體健康,其中又有讀書識字之人,只要給他們機會,便能自力更生,不需他人施舍撫養。」她續道︰「實話實說,我希望能為這些孩子謀出路,找活兒,城里那麼多商家店號總有用人之需,不管是文職還是勞務,只要透過官府介紹,定能為商家尋到好伙計,也能替他們找到好工作,一旦可以養活自己,他們便不用餐風露宿,偷搶拐騙,更不會被惡人所用。」
她唇角微微上揚,有一介隱隱的自傲,「我夫君求取寶名,不為利祿,只是為了讓百姓能安居樂業。」
听了她這番話,羅老夫人跟羅敬初深受感動及震撼,久久說不出話來,母子二人互看了幾次,像是有了共識及默契。
「韓夫人,我願為先鋒,首先響應你的號召。」羅敬初說道︰「今後有需要羅某效力協助之事,盡避開口。」
聞言,顧秋心立刻彎腰敬謝,「我代夫君謝過羅老爺。」
「韓大人,」羅老夫人接著說道︰「老身在一幫夫人之中還算說得上話,你放心,我會幫你把這些話帶到的。」
「晚輩謝過老夫人,」顧秋心也向羅老夫人行禮致謝,「有老夫人說話,相信眾人定會共襄盛舉。」
閑聊了近一個時辰,顧秋心向羅老夫人告辭,羅敬初為表對恩人的慎重,親自送客。
到了門口,顧秋心上轎之前,羅敬初像是突然想起付麼,卻面有難色,欲言又止,「韓夫人,有件事,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羅老爺直言無妨。」她道。
「是關于夫人的兄長……」羅敬初神情凝重,「因為經商的關系,在下免不了要應酬,偶爾也出入瀟湘院之類的地方,在下數次與令兄踫頭,發現他經常與一些外地客商聚集在一塊兒,言行舉止似……」
她神情一凝,「羅老爺,不必顧慮。」
「在下覺得他舉止怪誕,外貌也變得與從前不同,而且他所接觸之外地客商、看來都不是善類。」羅敬初猶豫道︰「我暗地里打听過其中一名來自巴山的劉姓客商,此人每兩三個月前來縣城一趟,總是出入瀟湘院這樣的場所,接觸許多商賈,卻不曾見他與任何商家做了買賣,倒是送了不少人忘憂香。」
她微頓。忘憂香?那不是顧秋豐十分喜歡的燻香嗎?她還記得李香君對她說過那燻香十分邪門,難道顧秋豐面色蠟黃、精神不振,情緒又莫名亢奮,是因為用了忘憂香?
那忘憂香該不會是某種毒品吧?若是的話,表示有人在那些風月場所流通毒品,誘人上癮?不成,這事她得立刻告知韓墨樓。
「羅老爺,事關重大,我會立刻告知大人,多謝,告辭。」
第六章 救命恩人(2)
回到府邸,韓墨樓已經在曉陽院等著她。
她快步上前,等不及要將她今天的戰績跟羅敬初告知她的事說給他听。
韓墨樓見著她,立刻發現她身上穿著不曾見過的華美衫裙。
「沒見過你有這襲衣裳,新做的?」他問。
彼秋心愣了一下,她真沒想到他會注意到她的穿著。
還未解釋,跟著她去羅府的心硯已急著將今天的事向主子爺稟報——
「夫人今天掉進羅府的池子里。」心硯接話,「這身衣裳是羅家夫人的。」
聞言,韓墨樓突地一驚,神情驚憂,「什麼?你怎麼……」
「你別听心硯亂說,我不是掉進池子,我是自己跳下去的。」她一臉小得意。
听她說是自己跳下去的,韓墨樓臉色更難看了。
見他一臉鐵青,她急忙解釋,「羅老夫人的小金孫為了撿烏龜,不小心掉進池子,我是為了救他才跳下去的。」
听了她的解釋,他神情稍稍緩和,但還是讓人覺得他有那麼一點不開心。
彼秋心怯怯地看著他,問︰「你不高興?我是為了救人才……」
「我知道你是為了救人,但那麼多人在,你犯不著自己跳下去,你不諳水性,要是……」他濃眉一皺,「別忘了你是怎麼讓翟烈帶到黑風寨的。」想到她可能因為不諳水性而有性命之危,他一顆心就揪得死緊。
「那只是個池子,不是大江大海,不礙事的……」她一臉討饒的表情,「救人刻不容緩嘛,所以我……瞧,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他當然知道救人是刻不容緩的事,他也以她為榮為傲,但……光是想到她可能有生命危險,他就高興不起來。
沉著臉,他不說話,只用兩只眼楮直勾勾的看著她。
這時,心硯意識到自己一時嘴快,似乎害到顧秋心了,于是趕緊又補上一句,「大人,您有所不知,夫人今兒個可出盡風頭了。」
韓墨樓又皺起濃眉,厲眸冷瞥了他一眼,站在心硯旁邊的小節實在看不下去,用力的扯了心硯一下,「你要是不會說話就閉嘴。」
「我、我話都還沒說完呢!」心硯不服氣。
「心硯,」韓墨樓直視著他,冷冷的道︰「今兒在羅府都出了些什麼事?」
「大人,」心硯一五一十地說︰「羅家小少爺被夫人從池子里撈上來時,早已沒了氣息,眼看著就要入鬼籍了,可夫人卻對著羅家小少爺的胸口壓啊壓,再對著他的口吹幾口氣,就這麼樣,羅家小少爺活過來了。」
聞言,韓墨樓驚疑萬分,「什麼……」
「大人不在場,不知道當時所有圍觀的人有多麼吃驚,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呢!」心硯一副與有榮焉的得意表情。
「羅老夫人跟羅老爺看夫人把羅小少爺給救活了,簡直把夫人當活菩薩一樣,立刻將夫人奉為上賓。」
韓墨樓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木木地望著顧秋心,「是……真的?」
彼秋心尷尬地笑笑,「是真的。」
「你怎麼辦到的?」他問。
「我……」流水娘娘顯神通是她胡謅來說服羅老夫人他們的,但對韓墨樓,她也要那麼說嗎?可如果不那麼說,她又該如何解釋?
「大人,是流水娘娘大顯神威。」心硯興沖沖地接話,「夫人說當時有個聲音在耳邊授以她救人之術,一定是流水娘娘。」
韓墨樓是個讀書人,聖賢書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听心硯這麼說,他不自覺又蹙起眉頭。可這世上的確有很多無法解之事,如鬼神,他不能否認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