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心?」韓墨樓先是一怔,然後蹙眉苦笑,「不是邱心是秋心,秋月的秋,心意的心,是我的妻子……」
辛萬仲听著,立刻轉頭翻譯給娜妲听。
娜妲听了,眉飛色舞,一臉興奮欣喜地又嘰哩呱啦的說了一堆話。
親萬仲笑彎了眉,道︰「娜妲說,她的丈夫柯布爾一定會盡快把你送回秋心身邊,要你放心。」
聞言,韓墨樓以感激的眼神看著娜妲,「感激不盡。」
娜妲雖然听不懂他的話,卻理解了他眼底的感激之情,她點點頭,收下了他的感謝。
第十二章 再次聚首(1)
接到韓墨樓落水的消息後,一眨眼,兩個多月過去了。
韓老夫人接受也面對了現實,她覺得兒子已經不會回來了,傷心是必然,但顧秋心懷上孩子的事,多少讓她感到欣慰。
她的兒子走了,可她媳婦的肚子里留下一個小生命,延續著韓家的香火。
不只韓老夫人,很多人都接受了這殘酷又讓人心痛的事實。
魯自行帶著證據赴京,常永遭到彈劾下獄,擇期發配南蠻之地流放,終身為官奴,不得赦免。董威一干人罪行重大,也在日前斬首示眾。
翟烈因破案有功,又擒得董威一黨,魯自行在御前為他保功薦舉,翟烈得了武官職餃,已定在下個月初前往潼門赴任。
彼家雖也涉案,但念在誠實交出事證物證,且是在遭到朦騙的情況下犯罪,因此在魯自行代韓墨樓奔波之下,顧家免于刑責,只需交出多年來的不法所得,便可得到赦罪及寬宥。
懊受到懲罰的都受到罰了,那些受害的孩子們也在暖暖窩里受到極好的照顧,就連顧秋豐都漸漸有了起色……
可是,韓墨樓卻在這世上消失了。
彼秋心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即使所有人都勸她放下,好好的養身子,將孩子平安的產下,可她不甘心。
那流水娘娘廟前的白衣女子給了她希望,她相信韓墨樓只是在世界上的某個地方,暫時回不了家。
只要她不放棄望,只要她保持堅定的信念,他一定會回來。
就這樣,她每天黃昏自暖暖窩離開後,都會到碼頭邊候著,希望某天有某條船會將她深愛的男人帶回她身邊。
這日黃昏,她依舊來到碼頭邊,直挺挺地佇立著。
春天了,川邊的草叢里冒出點點的小白花,迎著春風搖曳舞動,遠方的天空是斑斕的晚霞,川上有著幾艘捕魚的小舟,景色彷佛一幅圖畫。
站在她身後的小節跟心硯看著遠眺川上的顧秋心,再互覷一眼。
盡避馬嬤嬤一再告誡小節不要胡說八道,可心直口快又心疼主子的她,終于還是憋不住的說出她悶在心里好久的話——
「夫人,別等了。」她說。
「小節!」一旁的心硯急著阻止她。
小節紅著眼眶,氣呼呼地說︰「總得有人說實語吧?你們忍心夫人這樣等下去嗎?」
「小節!」心硯聲音一沉,「別說了!」
「我偏要說!」小節流下心疼不舍的淚水,幾個大步繞到顧秋心面前,「夫人,面對事實吧,那些百姓們掛在門口前為大人祈福的紅燈籠都褪色了,您知道嗎?」
「小節!」心硯拉住她,急道︰「夠了,不要再說!」
小節淚流滿面,「夫人,你不為自己想,也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啊!我、我真的是看不下去了……」說著,她「哇」地大起來。
彼秋心神情平靜,彷佛一點都沒受到影響。她看著面前因心疼她而痛哭失聲的小節,溫柔地笑了,「別哭了。」說著,她伸出手,輕輕的捧起小節的臉。
「夫人,小節舍不得你呀……」小節淚眼汪汪地看著她。
她面上沒有太多的情緒起伏,輕聲笑嘆,「我明白,但我相信那位白衣女相士的話,我相信……我的夫君會回來。」
「夫人……」小節見她這恍似著了魔般的堅定,更是難過得無法自持了。
「我要保持信念,我跟孩子都等著他回來。」顧秋心幽幽地說著,兩眼直視著川面。
藍玉夫告訴她,韓墨樓那在離川邊扎營時對他說過離川是生命之兒,它將她帶了回來,也讓她改變了他的生命……
如今,她深深相信著韓墨樓說的這些話,她相信離川是生命之川,終將會把韓墨樓帶回她身邊。
而她,只要這麼深信著、等待著便可。
春天正是乍暖還寒之時,傍的氣溫下降,顧秋心地打了一個寒顫。
往川面望去,漁火點點,映照水面,離川里有種小魚味道鮮美,一年之中也只有在這時節有,它們有趨光性,看著光便會往網里跳,所以此時川面上有不少打著燈捕魚的小舟在上移動。
有艘看來比捕魚小舟大些的船緩緩地朝著碼頭面來,船頭點著燈火,黃澄澄地。
船越來越近,碼頭邊負責泊船的人上前候著。
終于,船靠岸了,有人擺了條長板子橫跨在碼頭及船身上,「哪里來的?」
船上有人回答,「江布城來的。」
「送貨?」
「送人。」船上的人再度回答。
這時,有人自船艙里走了出來,一旁還有人扶著他。
彼秋心好奇地看著、看著,直到那人在別人攙扶下走過長板,登上碼頭,當那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忍不住地瞪大眼楮,忘了呼吸。
此時,剛才哭得淅瀝嘩啦的小節跟心硯也看見了,兩人難以置信地揉揉眼楮,然後再專注地一看——
「老天爺!」小節忍不住驚呼出聲,再次哭了出來。
「天……」心硯開著嘴,發不出聲音了,眼淚在他的眼眶里打轉,他止不住地渾身顫抖。
「小節、心硯……」顧秋心兩只眼楮巴巴地看著前方筆直朝她行來的人,雙手顫抖地抓著小節跟心硯,「告訴我,我是不是眼花?是不是幻覺?是不是瘋了?」
小節又哭又笑,「不,夫人,您眼沒花,您沒瘋,那真的是……」她口中的話難以成句,干脆掩臉哭泣。
「夫人,是、是……」心硯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是大人!是大人啊!」
听了小節跟心硯的回話,顧秋心確定自己沒眼花,不是幻覺,也沒因為想念韓墨樓想到瘋掉,神志不正常。
眼淚自她眼眶里流出,她以為自己會像電視劇里那樣邁開步伐奔向他,然後跳到他身上,可是……沒有,她只是像根木頭似的立著,不動甚至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任何的文字都形容不她此刻的心情,現在的她只希望他走向她,擁抱她,讓她感受到他胸膛的溫度,他手臂的力道,還有他穩健的心跳。
她停不住地輕輕喘著,兩只眼楮像是望穿他似的,淚水沿著臉頰,像奔流的瀑布般滑落。
終于,他走到了她面前。
「秋心。」韓墨樓從船艙里走出並往碼頭望去時,一眼就看見了她。
盡避天色昏暗,盡避有點距離,可他清楚且確定的知道那就是她。
她一直在等他嗎?就像他夢中所見的白衣女子所說,她在等著他。
她有點清瘦,想必是受盡煎熬,她淚流滿面,唇角卻是帶著笑。
一旁攙著他的人松開了手,「韓大人,我放手了。」他是跟柯布爾有生意往來的商家所派的人。
柯布爾得知他的身分後,便立刻著人安排他送回虞縣,透過辛萬仲的翻譯,韓墨樓跟柯布爾約定了年底再見。
他傷口已愈合,但因為長久昏迷耗了元氣,又一路舟車勞頓,身子還有點虛弱。
邁出一步,他更貼近了她一些,他伸雙臂,小心翼翼地、慢慢地將她擁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