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撫謀妻厚黑學(上) 第3頁

其實裘希梅自小聰穎,博覽群書,且對書中文句融會貫通,裘父生前曾說過她若為男兒身,必能替他爭口氣考上狀元,可惜她的博學多聞只能教教家中幼弟,無處發揮令父親感慨萬千的才華,畢竟自古女子無才便是德呀!

「大少女乃女乃,您的藥來了,快趁熱喝,涼了就失去藥性了。」一名梳著婦人發髻的貌美丫頭笑容滿面相當喜人,十分殷勤的捧著白玉藥盅踏進房內。

一看是在丈夫身邊服侍的冬香,裘希梅眼中的笑意轉為漠然。「放下吧,我一會兒再喝。」

「大少女乃女乃莫非是怕藥苦?奴婢給您兌了仙楂果糖水來,您喝了就不苦了。」

「我說放下你听不懂嗎?主子說話豈有你開口的余地!」以前她好說話,總由著她們,結果是讓她們把她當軟柿子捏,從今以後她不會再讓這些下人爬到她頭上來。

沒來由的一聲怒喝令冬香神色一慌,差點打翻藥盅。「是,奴婢不該多話,請大少女乃女乃責罰。」

「把藥放著,你下去。」這是藥?是害人的毒吧!

冬香把藥盅放在桌上,福過身後退了出去,她一離開,裘希梅目光一閃,拿起藥盅就朝窗外一倒。

丁立熙有兩名通房,一是自幼在身側伺候的冬香,她容貌甚美,十四歲那年就被他收用了,一是魯氏身旁四大丫鬟之一的秋意,同樣是不可多得的美人,溫柔婉約、善解人意,是丁立熙的解語花。

兩人都知道大少爺早有一個自小訂親的未婚妻,也知道遲早有一天會有個大少女乃女乃壓在上頭,不過她們各有依憑,對所謂的大少女乃女乃並不看重,甚至有些奴大欺主。

兩人一心一意想著要最先生下兒子,雖庶卻為長,是孫子輩的頭一個,還能不吃香嗎?更何況,若是大少女乃女乃生不出兒子,丁愛偌大的家業就會落入她們所出的孩子手中,到時是庶是嫡根本就無所謂。

有次裘希梅的癸水晚來了三、五日,兩個通房丫頭誤以為她有喜了,在消息尚未透出前紛紛起了惡心,想暗下黑手讓她這一胎保不住。

正巧她那時受了點風寒,咳嗽咳得多了,給了冬香鑽空子的機會,在她服用的湯藥中下了寒藥。

幾碗寒藥下肚後裘希梅居然來了癸水,孩子都能打下來的劑量讓她的癸水止不住,大量失血,她臥床幾日便流了幾天的血,差點因血流盡而亡。

因為怕鬧出人命,查到她頭上來,冬香及時收手,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的裘希梅才有一口氣留著,挺了過去。

第1章(3)

裘希梅就是重生到這個時間,那時她不動聲色地掩下滿腔驚駭,衡量目前的處境。

她記得被休離前洪雪萍說過,有丫頭在她的湯藥中多添了幾味,因此她即使還如軟泥般躺在床上,仍竭力分出心神留意誰是那個下藥的人。

經過她多日的觀察,終于讓她發覺冬香的伎倆,也起了防心,每次冬香端來的湯藥她一口也沒喝。

丙不其然,沒喝冬香親熬的藥汁反而好得快,幾天功夫就能下床了,寒藥傷身的情況也在大夫另外的調理下好了大半,只要不在冬日里受涼或泡冷水,日後還能生兒育女。

裘希梅順水推舟,趁此機會向外佯稱傷了身子要靜養,搬出了正屋,居于偏南角的一處偏僻院落,說是怕吵,將大半的丫頭、婆子留在原本的院子,美其名是看管她一些私人物品,實際上是不想知情人太多,壞了她接下來的好事。

這偏院最大的好處是離後門近,過了道垂花門便是。

至于她風流多情的新婚夫婿,相信他的枕畔並不寂寞,多的是願與他一宿貪歡的紅顏知己,少了一個督促他上進的妻子說不定還樂得開懷。

「這……呵呵,不是老婆子貪財,您也曉得守後門是等死的活兒,沒多少油水好撈,老婆子私下放您出府,要是這事讓上頭查到了,老婆子這條命也丟了半條。」一口黃板牙的金婆子嚼著煙草渣,守著門不讓出。

裘希梅明白有求于人總要低幾分,即使是低下的婆子也得好言好語,先賣三分面子再給點好處。

「我不會讓你難做人,這里有二十文,拿去買壺酒喝,夜里守門也好暖暖身子。」手一塞,二十枚銅錢送了過去。

「哎喲!哪里使得,老婆子我打了個盹,沒瞧見有人進出,這人年紀大了總是犯困,兩眼都花了,連只貓兒跑過眼前也瞧不清楚……」

金婆子嘟囔著打了個哈欠,佯稱睡意上了頭,懷里抱了根半人高的門閂就地一坐,身子靠在門邊打起呼嚕了。

見狀她心照不宣的背起頗有重量的竹簍子,特意做大的男靴跨過褪色的門檻,回頭看了一眼半掩上的後門。

為求生路所跨出的第一步何其艱辛,一扇門關住了女人的一生。

喬裝成男子的裘希梅來到城中最熱鬧的市集,熟門熟路地取出借放在小商家的桌椅,有模有樣的擺放好文房四寶,掛起一幅一幅的字畫。

事實上像這樣的事她已經做過好幾回了—裝病偷溜出府擺攤。她沒什麼營生才能,也只能畫幾幅山水,寫寫大字,自個琢磨著上軸好賣錢,賺些私房。

她的運氣不錯,幾幅字畫賣得很好,不少人主動來詢問,並依所須訂購畫作,有時她也幫著寫家書、賺點潤筆費,幾次下來也能賺上幾百文。

唯一比較不便的是,她頂多擺上一、兩個時辰就得收攤,畢竟以她目前的身分不宜出府太久,要是一個不慎被府內的人發現她私自外出,那她接下去的計劃將胎死月復中。

「小扮,你這畫真好,有山有水,山上還有一座古寺,水里一葉扁舟,連我這沒什麼見識的老頭子也能看出是一幅好畫,你畫功不下當代宮廷大師呀!」似乎還隱隱能听見畫中寺廟里傳來的暮鼓晨鐘,讓人心里平靜。

「多謝老丈的贊譽,混口飯吃罷了,我這雙手呀,最是無用,拿不起比筆更重的重物,只能在紙上揮灑兩筆,讓您見笑了。」裘希梅中規中矩的行了個禮,行事大方。

終歸是名門大戶出身,她偏好閱讀書籍,一本書能讓她廢寢忘食的沉浸其中,琴棋有師傅教導,倒也略通,而書畫之類的天分與生俱來,經父親手把手親授,她寫了一手好字,也善于臨摹,而她也獨創出自成一格的畫風,若非女兒身必成一代名家。

「哎呀!文謅謅的話老頭子可不會說,小扮兒的畫就是好,連我看了都想沾點墨水裝風雅,可惜我賣的是陶盆瓷瓶,一堆的大碗、小碗、菜碟子,俗得很。」年約六十的老叟咧開嘴,兩顆門牙少了一顆。

「瞧您把我吹捧的我都無地自容了,不就是一門還能入眼的手藝活,和老丈您一樣為生計奔波,沒費勁哪有好日子過。」為了畫出一幅尚可入目的好畫,她日夜不休的勤于作畫,畫廢了無數好紙,也差點把細胳臂弄殘了。

自力更生不容易,她現在凡事都得自個模索,沒人帶著起步樣樣難,她到此時才明了謀生也是一門學問。

日陽當頭,裘希梅在大樹下擺字畫攤,她深知與人謀利的道理,在決定擺攤的位置前先和周遭小販攀個交情,走個串場塞幾文小錢,好讓他們不為難她這個初來乍到者,遇到事兒也能幫襯幾分。

她也知道自己的體力沒法和長久在太陽底下討生活的大漢們相比,因此有自知之明的挑了較不顯眼的樹底下,雖然不在人來人往的熱鬧中心,可好處是能遮蔭避風,雨來了也不用趕著收攤,以她的手腳還來得及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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