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中毒,快請太醫。」說罷,他將呆站在一旁發抖的絛月帶到外面,「福晉,您沒受傷吧?」
絛月慢慢的回過神來,眼淚卻還是止不住地流。「蘇克哈,王爺他……他不會死吧?」
「不會不會,」蘇克哈安慰道︰「再重的傷都奪不了王爺的命,王爺不會有事的。」
說完,他看向一旁的喜福跟春壽吩咐道︰「先扶福晉回康寧苑歇著。」
「不,」絛月堅定地道,「我要守在這兒,我不走。」
蘇克哈見她心意堅決,也不多說了。房里,允肅不斷的咆哮嘶吼,那聲音里夾雜著痛苦及憤怒,絛月听著,心揪得死緊,也揪得死疼。
允肅,別離開我……她在心里不停地祈求著。
不多久,太醫院的蕭太醫趕來了,他並非一個人,而是帶著另一名衣著奇特,滿頭白發,滿臉皺紋的老嫗。
「王爺情況如何?」蕭太醫邊走邊問。
「王爺受了傷,傷口流出黑色血水,神志不清,連福晉都不認得了。」
蕭太醫听了蘇克哈跟江硯的形容,沉吟須臾,回道︰「應是中毒沒錯。」他轉而看著同行的老嫕,「哈薩剌,依你看……」
名叫哈薩剌的老軀像是听不見他說話,兩只眼楮直勾勾的望著由喜福跟春壽陪伴著,坐在不遠處候著的綠月。
她一臉的不可思議,旋即又露出高深的笑意。
「哈薩剌?」蕭太醫又喊了她一聲。
她回過神,笑了,「我听見了,沒聾。」
身為王府總管的烏拉特疑惑地道︰「蕭太醫,這位是……」王府里來了「奇怪」的人,他本能的升起了戒心。
「這位是哈薩剌,她是位薩滿老巫醫。」蕭太醫解釋道︰「王府派人來報時,老夫正在向她討教薩滿巫醫的病理及藥理,便邀她一塊兒過來了。」
「原來如此。」烏拉特稍稍放心,急道︰「那就快請進吧。」
「好的。」蕭太醫說罷,便在烏拉特跟蘇克哈的帶領下進到屋里。
神志錯亂,產生幻覺的允肅被五花大綁在床上,見有人進來,他像頭發狂的野獸般掙扎大吼。
蕭太醫見了,有點疑懼。
倒是哈薩剌一副老神在在、不疑不懼的樣子,唇角還掛著一抹神秘的微笑。「蕭老,王爺中了魔瘋草的毒。」
「魔瘋草?」蕭太醫一愣。
「沒錯,這是心術不正的薩滿巫師使用的毒,能使人心神喪失,產生不實幻覺,不是傷人,就是自傷。」
蕭太醫難掩憂疑,「可有解方?」
「當然。」哈薩剌走上前,一點都不害怕允肅隨時會掙月兌束縛攻擊她,到了床邊,她突然念起咒語。
听見咒語,允肅忽而平靜下來,兩眼發直。
這奇異的一刻,教在場的人都看傻了眼。
炳薩剌邊念著咒語,邊踩著猶如舞蹈的步伐,並從腰間一個小麻袋里掏出不知名的干藥草,兩手搓揉著,慢慢地,她兩掌之間冒出縷縷白煙,飄向了允肅,鑽進他的鼻孔里。
眾人見狀,全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炳薩剌臉上帶著微笑,一步步跳向了允肅,將掌中已揉成渣末的藥草塞進他嘴里,接著吩咐道︰「水來。」
蘇克哈急忙遞上一杯水,她接過手,灌進允肅的口中。
允肅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突然開口一咳,噴出一口黑水,而後身子一軟,失去了意識。
「王爺!」眾人驚呼。
「別擔心。」哈薩剌仍舊一派輕松,「你們王爺已經設事了,給他松綁吧。」說完,她走向了蕭太醫,「蕭老,我已給王爺解了毒,接下來就是你的活兒了。」
「有勞。」蕭太醫向她一揖,「老夫真是長見識了。」
她一笑,「好說。」話落,她便走了出去。
絛月憂急的守在外頭,不安的揉著手。
看蕭太醫帶著那奇怪的老女乃女乃進到房里,她內心感到疑惑,尤其是那位老女乃女乃一進到玉書苑,不慌不忙,定定的盯著她瞧,實在教她心里直發毛。
雖然有點距離,但她隱約听見蕭太醫說她是薩滿巫醫,听見巫這個字,她的背脊頓時一陣發涼。
她從前曾听人說過薩滿巫師十分邪門,能行魔術咒人,也能以蠱毒害命,蕭太醫將這樣的人帶進王府,還說要給王爺治傷,行得通嗎?
這時,房里傳來念咒的聲音及跳躍的腳步聲。
她與喜福、春壽及趕來的玉春嬤嬤面面相頗,心里都充滿疑慮和擔憂。
「王爺他究竟中了什麼邪術?」玉春嬤嬤不安地問道。
「我不知道,只知道他……」想起允肅喪失心志並想殺她時那可怕駭人的樣子,絛月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
那時,他把她當成誰了?當他對著她喊著「殺」時,他看到的是誰?
想起她曾經親眼目擊的那一幕,她打了個寒顫,無法克制地眼眶又盈滿了淚。
見狀,玉春嬤嬤急忙攬著她的肩,「福晉,您怎麼了?」
春壽吶吶地道︰「嬤嬤,我方才听說……王爺發狂時,拿刀要斬殺福晉。」
玉春嬤嬤一听,面露驚色,然後憐憫不舍的看著她,「福晉,那可嚇壞您了吧?」
絛月沒有回應,但秀眉蹙得用力,確實余悸猶存。
「王爺是中了邪毒才會喪失心神,絕不是存心的。」玉春嬤嬤緊握著她的手,「福晉可別怪王爺。」
絛月搖搖頭,「我怎會怪他,只是……我很擔心……」
「不怕不怕,王爺不會有事的。」玉春嬤嬤安慰著她,「王爺十三歲就進軍營,不知受過多少傷了,這點小傷要不了王爺的命。」
絛月是見識過他身上的傷的,他們第一次袒裎相見時,她便被他身上那大大深深淺淺的傷疤給嚇了一跳,有些傷是怎麼弄來的他自個兒都忘記了,只記得幾處較嚴重明顯的傷痕是如何留下的。
當時他問她,「怕嗎?」
她緊緊地環抱住他,流下心疼的眼淚,「我不怕,只是舍不得。」
他十三歲就開始在戰場上過著有今天不一定有明天的日子,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他攬著她,溫柔地對她說,「都過去了,我再也不用上戰場,再也不會受傷了。」
言猶在耳,他卻受傷了,不只受傷,還中了喪失心志的邪毒。
想著,她的眼淚終究落了下來。
不多久,有人開門走了出來,竟是那名薩滿巫醫婆婆。
絛月站了起來,著急地問道︰「婆婆,王爺他……」
炳薩剌眼神帶笑,定定的直視著她,「王爺沒事,已經恢復神志了。」
「真的?」絛月一听,臉上有了寬慰的笑容。
「福晉,真是太好了。」玉春嬤嬤歡喜的拉著她,「老奴就說王爺不會有事的。」
「婆婆,真是太感謝您了。」絛月情不自禁上前緊抓著她的手。
炳薩剌抿唇一笑,「這點雕蟲小技還難不到我哈薩剌。」
「哈薩剌婆婆,您是王爺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謝謝您。」絛月激動地道。
拉薩剌但笑不語,深深的望著她,像是要望進她靈魂深處一般。
絛月心頭一擰,疑怯地問道︰「哈薩剌婆婆,為、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炳薩剌高深莫測地一笑,突然反手緊緊捏住她的手。
絛月嚇了一跳,不由得瞪大了眼楮。
「太好了。」哈薩剌高興地道。
「咦?」絛月完全愣住。
「還想著你、不知道去哪兒了,原來……」哈薩剌用只有她听得見的聲曾說道︰「你安安穩穩的在這兒。」
听見她這番極具深意的話,絛月陡地一驚,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哈薩剌婆婆,您……您說什麼?」
炳薩剌眼底因過一抹狡黯,「孩子,你知道我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