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非也。」突地,隔壁洗菜組的一名太監忍不住靠過來些。「告訴你們,皇上是煞星轉世,誰要攀上皇上誰就出事。」
辛少敏听至此,眉頭一揚,倒不是因為皇上是災星,而是這個太監身上的汗臭教她忍不住偷偷地憋氣。可不可以可憐她這個嗅覺超好的人?!
第2章(1)
第一個開口的太監不禁低聲罵道,還不住地左顧右盼。「噓噓噓,你小聲點,談論皇上,你不想活了也別拖著咱們下水。」
「沒事,大頭們都不在,這位小兄弟,讓讓。」這名看起來年紀大些的太監硬是擠到辛少敏身邊,她只好乖乖地退到一旁。太監找好位置了,打開話匣子,「記不記得皇上一出世,太上皇便逝去?」
「這又不是什麼新鮮事,生老病死一般的事。」
「是沒錯,但皇上學走時,那照料的婢女無故暴斃,而後皇上入殿習字,那風頭正健的少傅也暴斃,從此之後,跟在皇上身邊的人莫名其妙死去,皇上十五歲生辰,莫名一場大火燒了宮殿,也燒毀了皇上的臉,沒幾日之後,母妃辭世,先皇病筆,接下來的,皇上身邊的太傅、詹事府、侍衛,幾乎年年都有人出事。」
「……真的假的?」
「說幾個最新的,好比去年底剛納妃時,那最為得寵的德妃,不是暴斃?而兩個月前賢妃听說也是?」
辛少敏發現,這太監說到這時,洗菜的十組人馬突地靜默無聲,她眼眸緩緩掃了過去,發現這真是個八卦站,大伙假裝忙碌,可是一個個耳朵豎得可都尖的。
「這話說來也不對,咱們都知道皇上身邊的祝平安和成歆一直以來安然無恙,還有那位貼身侍衛太斗,也是好好的。」
「這許是他們八字重,所以沒被煞著。」
辛少敏搖搖頭,直覺得這些人就是太閑,才會講這些怪力亂神的事。是說,大伙的手都停下來了,她趁機假裝听得很入迷,休息一下,應該也沒什麼不可以吧。
「不過,要說皇上是煞星也沒錯,上個月有個宮女送晚膳過去,適巧皇上摘下面具,那宮女不小心偷覷了皇上的臉,臉上的燒傷被瞧得一清二楚,隨即惱怒地差人將那宮女押到殿外活活杖責至死。」
「皇上的臉和身體被燒壞了,恐怕就連心也是,這些年還好有攝政王在,要不真不知道這天下會變成怎麼樣。」
「糟的是皇上連著幾日早朝,不知道攝政王會不會把朝政交還給皇上掌理……皇上荒婬無道又殘虐無情,要真重掌政權,就怕這天下要亂了。」
「亂歸亂,後宮嬪妃還不是一個個引頸期盼皇上寵幸,哪管皇上是昏君還是暴君。」
「我倒是在想,皇上寵幸嬪妃時,那面具是否也戴著,要是取下……不知道那些嬪妃會不會被嚇得屁滾尿流。」
「欸,難不成那賢妃與德妃根本就不是暴斃,而是瞧見了皇上的臉,教皇上給——」說話的太監還不忘往頸間一劃。
辛少敏無聲嘆了口氣。她都快餓死了,居然還要听這幫太監加油添醋說故事……她好可憐,真的好可憐。初來乍到就被拖來洗菜,又餓又累,這天底下有沒有這麼心酸的事?就算不給吃,好歹讓她睡一覺,也許一覺醒來,她還在工作崗位上,這里的一切不過就是一場夢而已。
呵呵呵……真是忍不住佩服自己竟還能撒謊安撫自己,她的手痛得這般真切,怎麼可能會是作夢?
「這里有沒有一個叫壽央的?!」前頭突地有人吆喝著,這頭的閑聊立刻一停,隨即後頭有人推了她一把。
「找你的!」
「嗄?喔喔喔,對對對,我叫壽央。」她二話不說起身,腦袋突地發暈了下,她不認為自己是貧血頭暈,要說是餓到頭發暈她還比較肯相信。待暈眩過去,她雙手往身上隨意抹著,快步朝那位太監走去。
「玉寧宮的何姊姊找你。」那太監說著,不知為何看她的眼神有些怨恨。
「嗄?」什麼什麼殿的何姊姊?哪位呀……
「就在前頭。」
「喔。」應了聲,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就見在井後頭,有個穿著打扮得很像宮女的女子,她的五官清秀,神色極為淡漠,望向她的眼神完全不像是在看個熟人,甚至有幾分高高在上的味道,這樣的人應該跟壽央不熟才是吧。
「請問你——」
何碧走近她,低聲道︰「你怎麼還在宮里?」
「嗄?」這話問得突然,教她頓時錯愕。
「王爺不是安排了人送你出宮?」
辛少敏眨了眨眼,真的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面對她。
基本上,第一眼的印象認為她應該跟壽央不熟,可是這對話听起來,她應該跟自己很熟,既然很熟,為什麼一臉高傲地等候自己,現在卻又滿臉擔憂?
「壽央?」
「呃,我……不是很清楚你在說什麼。」她的擔心是給壽央的,但自己很難跟她解釋說自己不是壽央,所以勢必只能裝傻。
「你……」何碧微眯起杏眼,覺得她有哪里不對勁,然就見御膳房里有人端菜出來,她便低聲道︰「掌燈時分,咱們老地方見。」
「老地方在哪?」她忙問。她是不得不問,因為她真的不知道老地方在哪,又不好讓她白等。
何碧皺了皺眉,低聲道︰「前頭的小花園邊。」話落,她轉身就走。
辛少敏偏著頭想了下,後頭隨即有人喊著,「話說完了就回去干活!」她听完,忍不住嘆氣了,這位何姊姊為何不多待一下,好讓她可以少忙一點。
回到廚房外頭,走回老位置上,一旁的太監不禁長舌了起來。「喂,那是玉寧宮的何姊姊,你跟她什麼關系?」
辛少敏只能報以干笑。說真的,她也很想知道自己和她是什麼關系。
「玉寧宮的耶,要是你能進玉寧宮,就算不比玉辰宮,但絕對好過這里。」
她這下總算明白,為何剛剛那名太監要面帶怨恨地瞪著她,原來是誤以為她有涼缺可以轉調,但一個宮女而已,有這麼大的能耐嗎?
「要能轉調,從此以後,你倆是不是就……」
她瞧見那個年紀較大的太監很猥瑣地比了個動作,這終于擊垮了她掛了一晚的假笑。都已經當太監了,居然還能這麼下流!很好,所謂怨恨,其實是怨壽央有相好的……唉,她只能說這里的太監,真的比女人還長舌又八卦!
掌燈時分……掌燈時分她忙得像顆陀螺!
在這種時候,她怎麼可能到什麼小花園去找她?她說錯時間了吧……
她問過來福了,這時間後宮有很多頭豬要吃飯,她哪可能抽得開身!
別說抽得開身,她確定她已經工作將近二十四個小時,她的體力到達極限,她現在只想一頭倒在床上,連飯都可以不用吃了!
「好,冬字班的可以先休息一刻鐘用膳。」那頭突地有人喊著。
辛少敏蹲在桶邊楞了下,冬字班……不就是她這一班?!之前也有听羅公公喊著哪一班哪一班休息,她才問了來福她是哪一班。
用膳?放飯了嗎?!她心情正激動著,身旁一道陰影籠罩,教她喜笑顏開地抬臉,但就在瞥見來者手上拿的饅頭後,她的笑容一點一滴地消逝。
「兩個。」來福很義氣地挑了兩個較大的給她。
「……就這樣?」她虛弱無比地問著。在她辛苦工作了二十四個小時之後,她所得到的報酬就只有兩顆饅頭?
來福揉了揉眼,懷疑自己眼花了,他剛剛覺得壽央笑得像朵盛開的花,可惜瞬間就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