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遇到少敏,就是最後一場筵席的那個晚上。
少敏也說,那晚過後,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就連自己是誰都忘了……是食毒所致,還是另有原因?
「平安。」他出聲喚著。
「奴才在。」
「去把少敏帶至華若殿外。」
「皇上?」祝平安不解的抬眼,便見他已經舉步走向殿外。
太斗在殿外等候多時,見夏侯歡臉色冷沉,教他什麼話也不敢說,乖乖地跟侍在後,尚未到華若殿,傳話太監已經唱喊著皇上駕到,教華若殿里的諸位官員走到外頭排成一列。
「臣,見過皇上。」夏侯決站在首位喊著,後頭幾位跟著高喊。
「眾卿免禮。」夏侯歡神色凝重,坐到雕花御案後頭,「皇叔,是不是昨兒個後宮失火已查出眉目了?」
「正是。」夏侯決往旁一步,黃昆立刻向前,從寬袖里取出一個小布包,打開一瞧,竟是一支火藥。
「大膽!」原本站在夏侯歡身後的太斗隨即上前一步低斥。「竟敢將火藥帶進華若殿,黃總管未免太過大膽!」
夏侯決本要怒斥他無權斥責黃昆,卻見夏侯歡微抬手,教他硬是閉上了嘴。
「那是火藥?這與昨晚火災一事——」夏侯歡一臉不解問著。
「皇上,奴才已經徹查整個後宮,結果在玉德宮內找著了這支火藥。」黃昆把火藥遞給太斗,隨即往後退上一步。「皇上,昨兒個玉辰宮失火,方淑妃死在大火之中,連同玉辰宮內所有宮人,無一幸免。」
夏侯歡看著火藥良久,問︰「黃昆,你的意思是說,是李貴妃派人行凶?」
「奴才……」
黃昆話未盡,硬是被貴妃之父,兵部尚書李鐸打斷。「皇上,貴妃豈可能有如此歹毒心思,還請皇上徹查,還貴妃清白。」
李鐸話落,後頭眾人皆沉默不語,夏侯歡狀似沉思,半晌才開口,「朕,相信李貴妃,朕所識得的貴妃是個甜柔嫻雅的閨秀,她斷不可能如此行事。」
話落瞬間,刑部尚書方旻旭神色微變。「皇上,淑妃慘死,還請皇上主持公道。」他不能忍受女兒慘死竟討不到公道,更恨的是,夏侯決壓根無心處理此事,如今皇上又站在貴妃那一頭。
「方尚書,朕不會讓淑妃之死如賢妃、德妃兩人被視作暴斃而亡,朕這一次非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可。」夏侯歡刻意提起兩妃之死,制造嫌隙。「看看究竟是朕的命中犯煞,還是根本有人在搞鬼!」
「皇上,這後宮斗爭時有所聞,許是皇上不夠雨露均沾,才會導致嬪妃失和。」夏侯決輕聲提點著。
「那麼皇叔的意思是說,這行凶之人是龐皇後?」夏侯歡話一出口,其他官員神色各異地垂著臉,無人敢吭聲。
「不,這怎會與皇後有關?皇後性情嫻淑乖巧,這可是眾人皆知的事。」夏侯決眉頭一皺,沒料到他話鋒一轉,竟令自己進退兩難。
「可皇叔剛剛說了不夠雨露均沾,意指的不就是皇後?」
「皇上多想了,皇上後宮充實,未受皇上臨幸的大有人在,有嫌疑者何止一人?」夏侯決一臉恭敬,連忙辯解。
「既然如此,貴妃深得朕的疼愛,又怎會是嫌犯?」
「不管怎樣,李貴妃都得解釋為何玉德宮內會私藏火藥。」
「皇叔,會有哪個傻子行凶後還將證據留下?既已打算炸死淑妃,自然得將所有火藥都用下,留下一支做什麼?皇叔怎能以一支火藥就認定貴妃是凶手?」
「臣並未說貴妃是凶手,臣指的是這里頭細節得要詳查。」
「與其詳查玉德宮內為何有火藥,倒不如……」夏侯歡的目光掃過在場所有官員,最後定在黃昆臉上,問︰「黃昆,朕問你,這火藥是不是火藥局所管制?」
黃昆楞了下,趕忙回道︰「這火藥應該是火藥局管制,不過——」
「既是如此,你怎麼還有臉站在朕的面前?」他語氣極輕,臉上還帶著溫雅的笑,然而眸色冷厲懾人。
這群人全都是夏侯決的爪牙,一個個都打算息事寧人,但他怎會令他們如願,他可是特地要太斗到火藥局偷火藥,再讓他擱了一支到玉德宮里。
「皇上恕罪,奴才會立刻派人點算火藥數量。」
「還有……朱尚書。」夏侯歡看向站在末位始終不語的工部尚書朱茗璜。
「臣在。」朱茗璜聞聲,趕忙向前一步。
「這火藥一事,難道你就月兌得了干系?」
「臣——」朱茗璜不禁愣住。
「皇上,這火藥一事與工部有何關系?」沉默多時的夏侯決口吻不善地道。
夏侯歡笑了笑。「皇叔,這火藥來源只有軍器司和火藥局,而統管軍器司和火藥局的不就是工部和內務府?這火藥本該管制,可現在卻無故流出,甚至用在後宮,炸死了朕所寵愛的淑妃……皇叔,朕這樣還不能說工部和內務府和此事月兌不了關系?」
「皇上恕罪,臣會立刻徹查此事。」朱茗璜二話不說跪下。
「明日,朕要早朝,在早朝上,給朕、給淑妃一個交代,給方尚書一個交代!」夏侯歡一改以往溫和,聲色俱厲地道。「還有,昨晚當值的禁衛宮人,全都給朕找出來,朕要知道為何有人炸了玉辰宮,竟無人察覺,竟救援不及,硬是賠上了淑妃一條命!」
「臣等遵旨。」夏侯決盡避心有不快,但還是得依令行事,誰要後宮竟又鬧出亂子,而這一回竟事關火藥。這後宮的女人,腦袋到底在想什麼?!
夏侯決當然不會知道後宮女人的心思,一並的也無法理解他剛剛一席話已得罪了他的左右手。
夏侯歡直盯著眾人離去的身影,而門外祝平安就領著辛少敏站在一旁,辛少敏一直是低垂著臉,夏侯決瞧也不瞧她一眼地從她面前走過,倒是黃昆多看了她一眼,突地頓住。
祝平安反應極快,低聲問︰「黃總管,可有問題?」
「……這玉雋宮多了個宮人,是從哪調來的,怎未告知一聲?」黃昆一開口,立刻引來夏侯決的注意,回頭看了眼後,微微眯起眼來。
「他是御膳房的,是皇上看中意便帶回玉雋宮伺候的。」祝平安據實以報。
「不管這人來自哪,總得跟我說上一聲。」黃昆說著,目光直盯著臉快要垂到胸前的辛少敏。
辛少敏不禁想,她明明是大哥帶回的,怎麼會說是皇上?還是這麼說比較好交代?
「怎麼,朕想要調派個人,還得你點頭不成?」夏侯歡涼涼的嗓音從華若殿里傳來。
黃昆聞言,立即面向華若殿內躬身。「皇上,奴才只是認為告知一聲較妥。」
「當年朕身邊多了個成歆,朕也沒跟任何人提,怎麼你就沒跟朕提這事?」
「奴才逾矩了。」黃昆招架不住,差一點就要跪伏在地。
倒是夏侯決彷佛認出了辛少敏,隨即道︰「不知道皇上將她安插在身邊,是作何用途?」
夏侯歡好笑道︰「皇叔,不過是個小太監而已,就留在玉雋宮里伺候朕,哪里需要這麼多理由。」
「依本王看,倒不如讓她成為皇上的試毒太監,如此一來本王也較放心。」
夏侯歡微揚眉,似笑非笑地道︰「好啊,這听起來是不錯的提議。」
辛少敏一听,心抖得厲害。不要吧……她一點也不想重操舊業,尤其那是壽央的專業領域,她一點也不想嘗試。
可不管她怎麼哀嚎也沒用,這事就這麼定了。
「那臣先告退了。」
夏侯歡微頷首,看著夏侯決領著黃昆和其他官員一道離開,祝平安立刻帶著辛少敏走開了幾步,他隨即閉了閉眼,徑自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