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洪雪萍的喉嚨像被塞住了,她想大聲的說不卻發不出聲音,眾人嘲笑的眼神有如一把把利刃在割她的脖子,她不自覺疼痛不已。
「母親?」管元書試著看清床前晃動的人影,他如墜五里霧中,尋不到方向。
「恭喜你呀!三弟,要成親了,以後就是頂天立地的大男人了,要好好照顧你的妻子,別再喝得醉醺醺,萬一睡錯人了可就慘不忍睹。」管元善話里有話的諷刺一心算計人的洪雪萍,他的屬下把這女人另有計劃的事都告訴了他,他自然有所準備,讓自以為聰明的她反被聰明誤,不懷好心的詭計反而自食惡果。
「二哥?」他要成親了?跟誰……
慢慢從酒醉中清醒過來的管元書看向眼前的嫡母和兄長,在勛貴之家以庶子身分長大的他並不笨,後院女子的勾心斗角和慣使的小伎倆他多少知道一些,再看看以男子長袍披身,哭得不能自持的洪雪萍,那豆大的淚珠是真實的,並非作假,她的傷心好不沉痛。
驀地,他嘴里發澀的苦笑。
這樣也好,他本來就喜歡容貌嬌艷,才情絕倫的萍兒,能娶她為妻也算了卻宿願,並蒂花開……
于是當天上午,杭氏就帶著人到丁家提親去了。
「什麼,你要替管三爺提親?!」
小魯氏錯愕的張大眼,嘴巴久久闔不攏,她滿是被自己人背叛的憤怒,那張橫肉外擴的臉漲得很紅。
「是啊,小倆口情投意合,情根深種,我當母親的也不好看他們兩地相思,思念成災,早早湊成對免得兩人埋怨。」你在驚訝什麼,以我們高盛侯的門第娶個惹禍精進門是虧了,她還怪丁愛沒把人看好,養出個爬牆的蕩婦呢。
「可是她和我……」明明和她兒子情意綿綿,兩情繾綣,她都和大姊談好了,等年前結個親家,來年抱個大胖孫子,怎麼會突生變故?
「我知道她是你疼入骨的外甥女,嫁妝什麼的你隨意,聘禮方面我們不隨便。」杭氏念了禮單,原本怒容滿面的魯夫人當下轉怒為喜,呵呵呵地當人家是正經親戚聊開了。
洪雪萍不想嫁,可是她不能不嫁,當場被逮個正著哪還能由她胡來,她滿手算計全部成空,徒有現代人的優勢卻做了最愚蠢的示範。
只能說她穿越小說看得不夠多,在一般種田文或是宅門小說里,通常女主角是被環境所逼才反抗,利用己知的現代知識改善生活品質增加財富,她們的本質是善良的,有人性、護家人,如非必要絕不傷人。
而她從頭到尾想的只是自己,從未為人設想,連生她的姨娘也能棄之不顧,轉而討好嫡母以獲得更好的機會。
「你從中動的手腳?」這般的結局也算圓滿……吧?
正廳外,一對相視而笑的身影兩手相握,立于小白花初綻的銀桂花叢前,眼中交會著淺淺愛意。
「有情人終成眷屬不好嗎?你看元書的神情多樂,來了一趟江南抱得美人歸,女乃女乃肯定贊許他有本事,田地、莊子多給他一些。」要養家活口了,不能賴在府里給人養了。
「我覺得你在說風涼話。」揶揄的意味濃厚。
「被你听出來了,我家希兒真是慧質蘭心,不過王八配綠豆相得益彰,你不認為狗男女就該用繩子栓在一起?」管元善笑得極冷,幽暗深瞳如同不見底的潭底。
想算計他也要看他肯不肯中計,將計就計反將一軍。
「以後要住在同一座宅子里可就累了。」想到要和表里不一的洪雪萍成妯娌,心就有點寒。
「那可不一定。」他吊人胃口。
「什麼意思?」
他笑而不答,只將她的手握緊。「匣子找到了。」
「找到了?」那表示……
案子破了。
第12章(1)
「皇上……」
御書房里,一身明黃龍袍的皇上揮筆如電,在一本本的奏折上留下批示。
「去去去,一邊玩去,別來煩朕,朕一看到你就頭痛,你給朕惹的麻煩教朕的後宮鎮日怨氣沖天。」說是後院起火一點也不為過,女人一多,皇上也很忙碌的,到處滅火。
天青色繡蝠紋官袍鋪在地……是穿著這身官服的年輕男子坐在龍椅旁,一臉無賴的扯著皇上的袍服下擺。「臣知道皇上也挺樂,那揚起的嘴角好幾天沒放下,害太後她老人家憂心忡忡地想讓太醫給皇上您瞧瞧,怕嘴癱了。」
「臭小子,還不起身,連朕也敢開玩笑,朕太縱容你了是吧?」肯定是管濟世那老家伙慣出來的,把兒子慣得心性都長歪了,沒半點朝中大臣的威儀,只會耍賴胡鬧。
「男子漢大丈夫,說不起就不起,除非皇上給臣一紙聖旨。」耍賴是他專長,一賴賴到底。
皇上氣笑了。「到底你是皇上還是朕是皇上,男子漢大丈夫是這麼用的嗎?回去問問你爹。」
不對,問他爹好像不管用,那是個怕老婆的種,高盛侯能教出什麼好苗子,只怕父子同一個德性。
「皇上別折煞臣了,當然您是皇上,臣是您腳下的一條蟲,君要臣死,臣就吞面線死給皇上看。」全無官樣的管元善蹭著皇上的腿,眼楮眨巴眨巴的發亮。
「別以為捧著朕的大腿朕就會原諒你惹出的禍事,朕很忙,別來煩朕。」皇上一提腿,作勢要將他最寵信的臣子踢出去。
「皇上,臣立了大功,將一干貪瀆要犯繩之以法,皇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贊臣是能臣,能為皇上分憂解勞,是皇上的雙翼。」
江蘇一帶的貪污案破了,主謀果然是王啟,受此案牽連的江南官員多達五百多名,他們一律被押解入京,無一遺漏,包括剛升官不久的知州大人丁旺海。
從王啟宅子里起出的匣子確實是他貪贓枉法的證據,十幾本帳冊寫著往來的帳目和人名,以及數年里銀子的流向,循線追蹤調查,把埋在底下的根一並爬起,江南官場一陣大震動,亂成一團。
不過一開始皇上就言明嚴查輕判,因此一大半的貪官被發回原籍,或眨官一到三級不等,罰俸三年,繳交一半家產給國庫,功可抵過,需造福鄉民,造橋鋪路,濟施貧民。
但是罪行重大的還是被收押大牢了,以王啟為首等重嫌下令禁見,任何人,包含家眷在內都不能私下探望,從王啟七處藏銀處共抬出七千萬兩白銀和五百六十萬兩黃金,珍稀收藏無數,將近國庫兩年整的稅收,可見他有多貪呀!
王啟的官路是走到底了,一經查實立即眨為平民,財產充公,判流放北疆十年,一干從犯亦是數年之久。
可是在王啟的女兒淑妃娘娘日夜啼哭的求情下,難過美人關的皇上法外開恩,改判勞役七年,就在離京城三百里的萬壽山,那里地方貧瘠,人口稀少,任他有通天的本領也翻不起浪。
可禮國公竟拄著虎頭拐杖在宮門外大喊皇上不公,因此為顯公正,淑妃降為婕妤,以贖父之過。
至于丁旺海也被放回去,但是他的官是買回來的,所以又還回去,丁愛現在不是官家,而是商人,小魯氏為此哭了三天三夜,直叫洪雪萍讓管元書出面說情。
謗據魯智遠的供詞,裘希梅的爹娘確實是被王啟派人殺害的,因為裘父想告發王啟貪污,他一不做、二不休的心一狠,命其手下在車轅上動手腳,使其因車翻喪命。
柄庫收入了大量黃金白銀,皇上自是高興地嘉許,可他滿懷暢快的同時又傳來御賜給王啟的閣老宅邸被一把火燒得干干淨淨,連塊磚也沒了,放火的人「據說」是管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