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這麼大的陣仗是怎麼著?」他哼著,不快地瞪著一個個可能曾經欺負過他娘子的人的臉。
「宮老板,是這樣的,他們是山上的制染散戶,有些顏色得跟他們調,但他們說有話想問你。」染坊老板一臉無奈地道。
「喔?」他視線一調,落在大武臉上。「想問什麼?」
「你……身體還好吧?」大武問。
爆之寶微揚濃眉。「沒事。」沒料到有此一問,他有些愣住。
「你可以保護曙臨吧。」
「當然。」這是怎麼回事?
「你確實已娶她為妻?」昨天遇見的老婦人如是問著。
爆之寶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硬著頭皮回答,「兒子都替我生了,能不娶嗎?可問題是,我想娶。她還不太想嫁。」
「丫頭,你怎麼那麼傻,清白都給他了,兒子都替他生了,還不嫁他,你要怎麼過日子?」有位大嬸不悅地道,走向毛曙臨,宮之寶一個箭步擋在她面前。
「你要做什麼?」他眯起黑眸。
「能做什麼?」大嬸不爽地開口。「你以為現在娶了曙臨就能彌補她嗎?你知不知道她連要臨盆了都不知道,她為了替你生兒子,差點連命都賠進去,要不是方巧我到山谷采視她,她早死在屋里了,現在你要上哪去找她?」
「我……」他胸口一窒,思及那情境,霎時頭皮發麻。
她怎麼沒提這事兒,只隨口說三月是早產?回頭微惱地瞅著她,她也只是淺淺一笑。
「這是咱們昨兒個趕工做的,不值錢的東西,但是是大伙的心意,你帶回去,就算是咱們給你添嫁妝。」大嬸將握在手中已久的紅綢布打開,上頭繡著交頸鴛鴦還墜以珠穗,是嫁娘的紅頭蓋。
「大嬸……」毛曙臨受寵若驚。
「我好歹跟你娘有幾分交情,你娘不在,我自然得看顧你,但你這丫頭老悶不吭聲,很不討喜,什麼事也不讓人幫,還糊里糊涂地收了個受傷的男人在家里,讓他毀了清白,我罵你幾句,倒也不過份吧。」
「不、不過份。」她搖著頭,搖落了眸底的淚。
她不是不要人幫,只是不想麻煩別人,不想惹人厭而已。
「你呢,說走就走,也沒留下只字片語,也沒跟咱們辭別,氣死咱們了,但也擔心著你,你一個人帶著那麼小的孩子,也不知道過得好不好,咱們啥也不能做,只好有空就去清掃你那茅屋,隨時都等著你回來住。」
「大嬸……」她彎彎唇角一垮,哭得像個娃兒。
爆之寶恍然大悟,難怪那茅屋久無人居,竟也能那麼干淨。且這些鄰居的態度和三月說的有出入,原來是刀子嘴豆腐心。
「別哭,有事就盡避回來,有咱們在,誰也欺不了你,就像眼前,他想要染料也得咱們幫忙的,是不?」大嬸橫睨宮之寶一眼,上下打量著他。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她胡亂抹去淚水。「那大嬸願意把染料賣給宮爺了?」
「看在你的面子上,咱們就賣了。」這句話是故意要說給宮之寶听的,要他知道,他欠了曙臨一份很大的恩情。
爆之寶笑而不語,輕輕地揉了揉毛曙臨的頭。
「好了,趕緊搬貨吧。」
爆之寶盯著工人搬貨,毛曙臨則被拉到一旁與鄰居們話家常。
「這染料原本就是要賣的,不過昨天來了個男人,要咱們一定要把貨交給宮家的錦繡山莊,那人……是不是他派來的?」有人如是問著。
毛曙臨柳眉微蹙,一瞼不解。「我不知道,這趟只有我跟他來。」哪來的另一個男人?
「是嗎?一那人倒也不覺得有何可疑,又隨意地聊上幾句,問了近況,問了三月,問了好多教她感到窩心的話語,才發現自己原來是如此被看重而疼愛著,只是她從沒發現過。
短暫交談過後,一一惜別了疼愛她的鄰居,她坐上馬車,坐在宮之寶的身旁,不斷地朝後揮著手告別,余光卻瞥見在染坊後方有抹眼熟的身影。
爆爺的義兄宮澤?!他怎會在這里……宮爺不是說他還關在牢里?!
她想要趕緊告訴宮之寶,然卻突地听他說︰「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快快答應大爺的提親,要不,大爺可就要用搶的了。」
毛曙臨聞言淺淺勾笑,話語就此打住,但心頭卻無端端的感到沉重。
總覺得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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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岸,門庭若市,高朋滿座。
龐亦然俐落的身形在一樓食堂飛來飛去的,就連準新嫁娘毛曙臨都到食堂拋頭露面,充當跑堂。
「哎呀,曙臨,就然連你也抓去幫忙了嗎?他是傻了,忘了你是嫁娘,一堆的女紅就忙到頭大了,還有膽把你從後院叫出來?」瞥見毛曙臨端著木盤出現在食堂,身為掌櫃的伊靈,蓮步款栘地晃到她身旁,一把搶過她手中的木盤。
「靈兒,不是就然要我幫忙,是我在後院听見今兒個生意好,心想肯定忙不過來,才來幫忙。」毛曙臨笑吟吟著,任她端著盤,趕緊把菜給送上桌。
「專心的當你的嫁娘就好,瞎忙什麼?」伊靈眼見菜都上桌,隨即將她拉到櫃台後頭。「一些繡枕繡被都準備好了?」
「沒那麼快。」她軟聲喃著,瞥見有陰影接近,神經緊繃著,猛地抬眼瞧見來者隨即放松.「姚爺。」
瞬間的變化引起伊靈的注意。
「毛姑娘,听說你沒再推拿了呀?」姚爺一臉好惋惜。
「是啊,她家相公不允許她再替其他人推拿。」伊靈懶洋洋地搶白。
「毛姑娘要嫁人了;︰」姚爺話一出口,整個食堂都響起了陣陣惋惜低吟聲。
毛曙臨眨眨眼,從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引人注意。
「是呀,所以往後你們要是身上有什麼毛病,請去找大夫,懂了唄。」伊靈笑臉迎人,說完後立即打發人走,讓好姊妹可以談談心。「哪,近來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毛曙臨不解地看著她。
伊靈笑斜了唇角。「在我面前還裝蒜啊?人家嫁娘出閣是喜氣洋洋、甜蜜羞澀,但你卻是心事重重,好像擱了什麼東西在心上,想說又說不了,到底是什麼事,連我也說不出口?」
毛曙臨沒料到她竟能將她看得如此透徹。「沒事,只是近來忙著婚事有些累,宮爺又忙著西域通貨,很多旁枝細末都得要我自個兒去打理,所以累了點。」說穿了,就連她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在擔憂什麼,要她怎麼說呢?
「有這麼簡單嗎?」伊靈是信了她的說法,但可不認為那是主因。「別忘了,我可是永遠都站在你這邊的,有事盡避告訴我,就算我擺不平,也可以請人擺平。」
毛曙臨笑眯了黑眸。「還有一件事。」發現自己被很多人疼愛,覺得好開心呢。
「說。」
「我擔心三月。」這件事確實也讓她挺擔心的。
「為什麼?他和宮爺不是挺要好的嗎?一早,爺倆一道出門了呢。」
「是呀,那是因為三月還不知道宮爺就是他的親爹,一旦知道了……」唉,就連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有那麼糟嗎?」伊靈不由得也擰起眉。
「嗯……」毛曙臨沉吟著,正要說,余光瞥見有抹陰影逼近櫃,她沒有防備地抬眼。請問客宮是要用膳還是投宿……」笑,突地凝住;話,猛地打住,心發狂顫跳,跳得她頭都暈了。
「我要投宿。」男人輕輕啟口,嗓音又沉又厚,鋒銳的黑眸直瞅著她。
她無法言語,瞠圓了水眸,喉頭像被人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