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沒招惹什麼人,不可能是報復;再說,純粹把她家弄亂,連杯子都沒碎一個又算什麼報復?惡作劇?誰會這麼無聊!重要的是,誰能在家里沒人的情況下,不破壞門進來做這些?想不通的事最可怕,此時範若軒已是睡意全無,被自己腦中一個接一個恐怖的想像,弄得站都站不穩,終于一個失重跌坐在地毯上。
不知這樣失魂落魄地坐了多久,範若軒全身一顫,她听到背後有腳步聲。
「誰!」恐懼到了極點是憤怒,她回頭大叫的同時,把手中唯一的武器,沙發靠墊,丟了出去,又快速地抄起茶幾上的玻璃水壺也要跟著丟出去;幸好她還有些本能,在沙發靠墊落入來人的手中時,看清了那人的臉,及時把水壺抱住才沒發生血案。
朱銘燁接住她丟來的靠墊,目光已將公寓掃視一遍,最後回到她身上,他難得地眉間皺了起來,竟教範若軒覺得有些安心。
「你怎麼進來的?」她沒什麼好氣,為自己那一瞬的安心感而氣惱。
「你沒關門,我覺得不對勁就進來看看。」朱銘燁一臉很無辜地說。
一定是剛才查看門後太急著沖進屋,結果忘了關門!範若軒又一想,那也還是不對!
「你不是住我樓上,怎麼會來這層?」再看表,「時間也這麼剛好,你也剛回家啊?」
「時間是很剛好,我也才剛回家,我都坐到這層,然後走到走廊另一側,走樓梯上去。」
「哪有人會做這麼多此一舉的事,總不會只是單純為了在回家時經過找門前吧?」範若軒對此嗤之以鼻。
欸,怎麼、怎麼……怎麼他把頭別過去了?怎麼、怎麼……怎麼他好像很難堪的樣子?
範若軒半張著嘴,忘了自己接下來要說什麼,該不會被她說中了吧?他真是為了經過她家門前才總早一層出電梯的?
不可能,沒理由啊!退一百萬步說,就算是這樣,又有什麼意義?她又不會在他剛好經過時開門,如果不是他剛才說起,她完全不知道這件事他已經持續了多久。
別人有可能永遠不會察覺的事,一直做又有什麼用?
「你……你不會是……」
「你不會是懷疑這些是我做的吧?」朱銘燁的臉好快速地恢復成平常的樣子,讓範若軒還以為她看錯了。
如果不是听出他刻意掩飾的平靜語調,她真的會以為剛才只是她一時眼花。
「因為你太可疑了啊!」本來是沒那麼懷疑的,這下越看他越覺得可疑了。
般什麼嘛!一想到她在吃面時、或在看電視時、洗澡時,他正從她門前經過,她就……
「沒有更可疑的人了嗎?」
「沒有。」很肯定。
朱銘燁低頭想了想,問她︰「要不要報警?」
「可是我查看了,又沒丟東西……」
「內衣、內褲呢?」
「喂!拜托你,既然是幫人家想事情就嚴肅點!」
「丟了嗎?」
「沒有啦!」
什麼嘛!一下變成大偵探了,就這樣莫名其妙替自己洗刷嫌疑了嗎?不過,範若軒倒沒真的認為做這種事的人是他。
看朱銘燁托著下巴這麼認真思考的樣子,突然覺得他們這樣很好笑,一個傻兮兮地坐在地上、抱著水壺,一個站在亂七八糟的東西中間,假正經地思考。
第一次他們見面時,他家好像也是像這樣亂糟糟的,立場完全對調了,有種奇異的喜感。
莫名地,範若軒覺得不那麼害怕了。
「這個樣子,都沒辦法睡覺了。」心里沒那麼緊張,範若軒總算有空想到現實問題。
「你還打算在這里過夜?」朱銘岸的話讓她有點不解。
「這里是我家耶!」
「剛剛迎接了一個未知客人的家。」他強調,「什麼東西都沒踫未免太可疑了,也許是在什麼地方裝了攝影機也說不定,也許那人還沒走,只是躲在什麼地方,等你一個人時……」
「哇啊!」範若軒從地板彈起,三兩步跑過去揪住朱銘燁的袖子,連他手臂上的肉也一並狠掐了一把,「不要說這麼恐怖的話好不好?我真的會害怕耶!」
他掃她一眼,「沒有在嚇你,只是有那種可能。」
「那你說該怎麼辦,住飯店嗎?」
「用不著那麼麻煩,我家就在樓上。」
「你家?」他完全把她的詫異理解成了肯定,點了下頭,轉身拉著她就走。
範若軒覺得自己可能受的刺激太大了,腦子轉得比平時慢了好幾拍,竟然就這麼跟著他上了樓……她竟然沒大腦地又被這男人牽著鼻子走了!
第5章(1)
朱銘燁的房間已經跟她第一次來時不同,行李都已經整理好,屋內干淨整潔;從自己那垃圾場一樣的家跳入這種環境中,範若軒倒是意外的平靜;可教她完全放松是不可能的,就算這里再舒適也是朱銘燁的家!那個人才是真正的問題。
她坐在沙發上,惴惴不安、動都不敢動,只有一雙眼不停左顧右盼;一個杯子遞到她眼前,她反射性地接過,拿過來才發現杯子里是熱牛女乃。
「喝吧!」朱銘燁說,轉身坐到另一邊。
她點點頭,實在不明白他怎麼能這麼自然,而且,怎麼突然又這樣體貼?不會是又在打什麼壞主意吧?可是牛女乃又不會醉人,只會讓人舒緩神經、壓壓驚罷了……
她抿了一小口,不習慣喝個牛女乃還要被人注視。
「我看,我還是去住飯店好了。」
「潛進你家的人也許就在附近什麼地方躲著,你不怕被跟蹤嗎?」
範若軒咬了咬牙,心里咒罵起這個混蛋,也不知道是有意在嚇唬她還是好心提醒;總之,她總怕听到什麼,他就說什麼,該死的每個字都打在她脆弱的神經上!
「真是奇怪,到底是什麼人?不會是什麼貓啊、狗啊之類的吧?」她不去理他,也不再提出去住的事,低頭喝著牛女乃,「也許是我壓力太大得了人格分裂,其實是我自己弄亂的?也對!不然還有誰能那麼自由地進出我家呢?」
「你壓力很大嗎,為什麼?」朱銘燁的好心無端端換回一個白眼,他也不惱,看了看表、拍拍褲子站了起來,對範若軒伸出了一只手,說︰「你家鑰匙給我。」
「憑什麼。」一副戒備樣。
「你先在這休息,我再下去看看。」
範若軒眨眨眼,他的意思是叫她先在他家休息,他再去她家查看一番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嗎?不會吧,他會這麼好心?她才不信。
「要是萬一那房子里真的被人裝了什麼奇怪的東西,或者干脆那人就躲在那沒走,你怎麼辦?」欸,不對,她說這個做什麼?
雖然剛才查看房子時比較慌亂,但她也大概知道這種可能性是很低的,那她怎麼還多這個嘴?她只要說那里是她家,他不能擅自進入不就得了?
朱銘燁對她皺起的包子臉熟視無睹,依然伸著手,很堅持。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才不用你雞婆,跟你又不是很熟!」範若軒一撇頭,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那麼一點點感動。
朱銘燁又等了一會,見她還是沒反應才慢慢將手放下,隨之說︰「可是我們很熟。」
「是指知道姓名的那種嗎?那充其量只是點頭之交!」她可不要再上第二次當,上次被他拉進這屋子,就只因為告訴了他自己的名字,就要被迫為他裝電腦。
「可是我們在交往。」朱銘燁又說。
「所以我說那又怎樣?那只是……」只是,只是……
交往?猛地揚頭,對上朱銘燁沉定如常的臉,和那緊抿的嘴角,好像那里從來沒吐出過什麼嚇人的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