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娘子的枕邊風 第23頁

周連傅抱拳,「夫人言重,這所有的事情只是海棠出于對朱家的衷心所為,而我只是答應了她盡些微薄之力,哪還敢再向夫人索要什麼。現在大勢已定,我也算完成了對海棠的承諾,這里再沒需要我的地方,明天我就準備離開朱家。」

卓海棠潰堤的眼淚戛然而止,不只她以為自己听錯了,所有人都一副自己耳朵變遲鈍了的表情。

她轉頭看周連傅,在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你要走?去哪里?」

周連傅沒有看她,只是單純地回答她道︰「過我的生活。」

「不回來了?」

他沉默,沒有回答。

卓海棠哭到頭疼,這會更是腦殼要爆炸一樣,她心中的大石終于放下,朱老夫人非但不追究她的失責還對她那麼好,以為一切總算過去,周連博卻在這時說要離開。

是了,正因為一切已經過去了,他才要走。

卓海棠冷冷地看著那個不願正視自己的男人,說不上自己此時是什麼樣的心情。

他要走,並不是走得急,顯然是早打好了這個主意,要走要留是他的權利,但他卻在最後一刻才讓她知道這件事。

如果不是今天朱老夫人問起,可能明天一早她醒來,他已經不在,全府的人都會知道他去了哪,只有她一個傻傻地以為他只是出去喝茶了,到了午飯時間就會回來。

她算什麼呢?就算現在他也連多一句的解釋都這樣吝惜,仿佛他的事與她一丁點關系都沒有,他沒有必要向她說明什麼。

「好啊,你走。」不然呢,難道她要抱著他大腿哭求他留下嗎?還是,求他帶她一起走?

「謝謝你這些日子對我的幫助。」她咬著牙,讓自己的聲音听不出波浪。

他的太陽穴微可見地抽搐了一下。

「只可惜你也答應過我要給我找一個好人家,這會看來是無法兌現了,但你也有自己的日子要過,總不能為了給我找夫婿連你自己的事都耽誤了不是?」

這次不只太陽穴,連脖子上的筋也跟著抽動起來。

到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沉默,連個借口也沒有給她。

棒天一早卓海棠醒來,晴空萬里無雲,天氣好得像假的一樣。

听說昨天晚上蒙放到周連傅的房里跟他談了一夜,她沒興趣知道他們都談了些什麼,談了什麼又怎樣,反正他最後還是離開了朱家,離開了她,連個告別都沒有。

真是個小人啊!

卓海棠對著這大好的天氣笑了起來,甚至嚇到了路過的小丫頭,但她就是很想痛快地笑一場。

那個可惡的男人,以為完成了對她的承諾就可以彌補對她造成的傷害嗎?他選擇一走了之,是羞于見她還是不想見她,用這種決絕的方式,就要結束了他們之間這荒唐聯系?

也好,如果他真的舍得下,那麼隨他便是,說明她不過是自作多情、自以為是,她現在問題並不是去追究他的心意,而是在考慮,她是否仍要執著于自己?

第10章(1)

周連博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又再次回到京城。

此時他人在城南一間普通民宅門前徘徊不定,這間民宅只有一個小院,一間小房,院里有口水缸,房門前掛著玉米,與這區域內的其他房子沒有半點不同,如果不是特意按照門牌找來,只靠自己胡亂瞎轉轉到這里的機率是微乎其微的。

周連傅就是費盡心力才找到這間房子的,原因是住在其中的人,和她會住在這的理由。

一切都源自他收到的來自蒙放的一封信,信中所寫的事讓他放掉了手中所有事情,不計後果地以最快速度趕了回來。

那封信的內容很簡單,除了起碼的問候外只寫了一件事,卓海棠嫁人了。

在他離開的這不到三個月的時間里,卓海棠已經找到了一位如意郎君,而那個人並不是什麼官家子弟,不是什麼豪門富商,而只是一個一無所成的人。

一無所成到什麼地步呢?到了就連他們的婚房都是卓海棠向朱老夫人討來的,也就是周連傅如今所在的這間小房。

如果不是這封信確是蒙放親手所寫,他一定會以為這是什麼人給他設下的無聊圈套。

因為,她怎麼可能嫁人?這麼短的時間由認識、相處到決定出嫁,對方得是個多麼優秀的人才能讓卓海棠仰慕成這樣,而那個人偏又是個連老婆都養不活的家伙。

如果對方真的換成對她一往情深又條件優秀的男人,周連傅曉得自己會一樣也如現在一般焦慮失措,他在乎的不是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而是她竟然真的已經成親這件事。

也許真的只是一個圈套吧!他想當他走進院里敲門,應門的會是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老婦人,然後那個丫頭會從某個角落跳出來,嘻笑著嘲諷他,嘲諷他的不告而別,活該再被她耍一次。

他會很氣惱地撓撓頭,同時又很慶幸這只是一個玩笑。

周連傅這麼想著,才終于有了勇氣踏進院里。

窗欞上大紅的喜字是那麼刺眼,簡直像是一張張的符咒,讓他這個鬼怪向前移動的每一步都變得無比艱難痛苦。

這時,房門「吱啦」一聲響,從門內閃出一個人影,他與那個人視線相對,兩人都停下了腳步,隔著半個院子互相凝視,相對無言。

「你……」卓海棠定定地看著這個如從天而降的人。

「我……我來看看你。」周連傅生硬地說。

原來真的沒人會開這種無聊的玩笑,他看到的卓海棠雖然還是以前的那個卓海棠,但她的頭發已經像婦人一樣挽了起來。

他欲出口的話全都又吞了回去,她已是別人的妻,他不能再像從前那樣跟她說話直來直去,他們之間的距離,又哪里只是這半個院子而已。

「先進來吧。」卓海棠說道,順勢給他開門。

「但妳夫君……」周連傅面對那扇打開的門,怎麼也提不起勁邁開步子。

卓海棠一楞,只說︰「他不在家。」說完先進了屋,沒給周連傅一個遲疑的機會。

卓海棠的這間「新房」除了幾個喜字外可說樸素到了極致,除了必備的桌椅家俱外空無一物,而就是那些桌椅家俱也看得出是用過些年頭的。

喜氣點的紅帳擺設之類,一樣也沒有,這哪里是新婚人家住的地方?而卓海棠在朱府雖然只是一個丫頭,但住的地方、用的東西通通要比這里好上數倍。

周連傅心又酸又痛,什麼禮節都忘去了天邊,發自內心地嘆了聲︰「你不該在這里。」

「這里是我家,我不在這又能在哪?」卓海棠給他倒了杯茶,對他的出現既沒有非常的驚訝,也沒有表現出過分的熱絡或者冷淡,好像他真是她一個多年不見的上門做客的友人。她好生招待他,然後像對待其他所有客人一樣送他出門。

周連傅揪著一顆心,強裝冷靜地問她︰「你成親了,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

「你走的時候也沒有通知我啊,我都不知道你去了哪,又怎麼能通知得到你?再說你走得那麼決絕,定是有天大的事等著你去辦,又怎麼會為了我回來?」

「那不一樣!你成親當然是不一樣的,如果我回來了,起碼能……能……」

能怎樣?能祝福她嗎?能在她的婚禮上喝一杯喜酒嗎?

周連傅攥緊了拳頭,聲音因克制之極而顫抖起來︰「你為什麼要嫁人?」

是的,他說不出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他回到這里可不是為了祝福她的,就算知道她是真的嫁人了,他也無法轉身就變成了她的知己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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