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鬼祟祟 第9頁

「跳河?!」羅杰忍不住咆哮出聲。

小泵娘嚇了一大跳,趕緊縮到馬丹青背後。

「不是我害她的,我有叫她不要尋死,要她想開一點,她就把這塊玉佩給我,說她留著也沒用了,我拉都拉不住她,然後……然後……她就跳進河里了。」要不是她爹重病在床,她不會想要變賣這塊玉佩的。

羅杰一听,簡直晴天霹靂,揪著一顆心。「她死了嗎?」

小泵娘一張小嘴像是不听使喚,拚命抖著。誰讓這位大爺的樣子實在太可怕,好像要將她生吞活剝一樣。

但看在白亮亮銀子的份上,就算她再害怕,也得實話實說,她老爹還等著她拿銀子回去醫病。

「那天雨下很大,水流得很急,她被飄得好遠好遠,我又不會泅水,想救也沒法救。她應該是死了,那個水這麼急,沒法活命的。」她抖著唇,卻還是勇敢的把話說完。

羅杰趨前一步,卻被馬丹青擋了下來。「大爺,我來問,你先坐下。」

羅杰點點頭,頹然坐回椅子上。她尋短了,她竟然跳河尋短了!

「小泵娘,你慢慢說。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又是在哪?」接著,馬丹青又拿了一錠白銀給她。

「大概是一個月前,就在那東城的拱橋上……」

小泵娘話還沒說完,羅杰壯碩的身軀又站了起來,小泵娘三魂七魄全被嚇飛了,差點昏厥過去,而他眼中則露出一絲曙光。

「小三?!」

第四章

羅杰記得,杜宛燕的後頸上有個如葉片狀的暗紅色胎記。

那時她綁著雙髻,露出白皙的頸項,他曾好奇詢問過杜世伯,才知道頸上的葉片是與生俱來的胎記。

他看著那頭烏黑的長發在他眼前晃動,長發密密遮掩住她的後頸,讓他想窺視也窺視不到。

他坐在窗下的椅子上,凝看著她忙碌的身影。

她正在打掃他的寢居。在這個充滿夏意的夜里,月光柔柔、心情紛紛,他應該在書房里處理事務,此時卻在這里看著她發呆。

她的臉頰消瘦,只剩那一雙清明的大眼可以跟他記憶中的小燕兒重疊上;他握緊雙拳,突然悟出了某種思緒……

四年前,他匆匆趕到明水,見到的小泵娘就是她,難怪他總覺得她似曾相識。

他大可將她長發一掀,好證明她的身分。或者開門見山詢問她,但是在馬丹青的建議下,他終于能靜心思量這一切。

她若真的是小燕兒,在她雙親亡故、無依無靠時拿著信物來訪,卻被關入地牢,這叫她情何以堪?

想到她為他尋死,他慶幸自己那時人正在那橋畔,千鈞一發之際救了她,否則實在不敢相像那後果。

反反覆覆思量,他已經有八分篤定,她就是他的未婚妻小燕兒;難怪她總是這麼無畏地看著他,一點都不怕他這張臉。

只是,明知他是羅杰,是她的未婚夫,她為何不肯認他?她怕認了他,又遭到無情無義的對待嗎?

他若貿然認了她,她會不會因此而躲得更遠?他才與蓮兒私定終身,他若認了她,他就必須得退了與她的婚事,那她承受得了這樣的打擊嗎?

不行,他對她有一分道義與責任在,除非能想到兩全其美的方法,否則他不能說出這個事實。

那他究竟該怎麼辦?

今夜的羅杰很奇怪,杜宛燕被羅杰熾熱的眼神給看得心神不寧。他為何一直盯著她看?

她端起木盆,打算走出屋外。

「小三。」他喚她。

她恭謹地問︰「大爺,有何吩咐?」

他本想問她的出身,想從她的反應探知一些狀況,但又怕打草驚蛇。

「我今夜想沐浴。」沒想到說出口的卻是這樣的話,連他自己都感到非常驚愕。

她緩緩挑高柳眉。他從來不讓翠萍或者她服侍沐浴,今夜的他的確反常。

「我立刻去準備。」

他站起了身。「我跟你一起去吧。」

「大爺,還得升火燒水,你慢點再來吧。」

「沒關系,我想走走。」心太煩躁,舉棋難定,洗個澡或許能讓混沌的思緒清明一些。

羅杰宅里有兩間浴室,位于後院的廚房旁,一間是主子專屬,一間是下人們使用。

羅杰是個好主子,不但不會苛扣月俸,吃喝也都讓下人隨意,甚至連沐浴也不會加以限制。

只要把自己份內的事做好,他不會去管下人們的事,天底下大概很難找到像羅杰這麼好的主子了。

她跟著他一同來到浴室。

浴室外,有兩口專門燒水用的爐灶,她半蹲著,小臉面對著爐口,正努力地想要升起柴火。

這時,白嬸從廚房走出來,瞥見她和大爺,立刻走了過來。

「大爺,想沐浴是嗎?」白嬸問話的同時,布滿歲月痕跡的表情多了股興味。

「嗯。」羅杰沒想到會被白嬸撞見,臉色越來越僵。

「小三,我來。你瞧你火還沒升起,就已經弄得一頭一臉的黑了。」白嬸取笑著,接著靈巧的雙手撥弄了一下火舌,沒兩三下就燃起了火光。

「白嬸,還是你行。你在廚房里忙了一整天了,快回房休息吧,剩下的我來就行了。」杜宛燕笑說著。

白嬸精明的老眼看了看大爺一眼,想起那一夜大爺抱著小三時的模樣。

從來沒見大爺這麼逾矩過,小三當時只不過是流了點鼻血,照理來說,大爺應該讓翠萍去處理,怎麼會就這樣抱著小三回房?這讓白嬸不起疑竇都難。

「小三,你的腳全好了嗎?這熱水你提得動嗎?」

白嬸的話一問出口,羅杰的視線就不由自主地瞥向小三穿著素面布鞋的小腳。

「白嬸,我的腳已經好了。況且這水不重,你放心吧。」杜宛燕推著白嬸的背。

燒熱的水,必須提進浴室內,再放入大木桶中,然後在大木桶中添加冷水,直到水溫適宜。

「大爺,你不是向來不用丫頭服侍沐浴的嗎?」白嬸問得意味深長,接著又燒起另一爐灶的火。

雙火齊燒,才有足夠的熱水讓羅杰龐大的身軀沐浴。

「白嬸,我今兒個累了。」羅杰只好找個借口。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麼。

白嬸會意的笑了笑,沒再多問,邁開步伐,往下人房走去。

杜宛燕想從他的表情里瞧出一點端倪,無奈他的表情依然糾結著,她實在無法猜出他今晚反常的心思。

他的五官太過深刻,臉形太剛正,眉太濃,下顎太緊繃,連身軀都太龐大,那雙令人膽顫的厲眼,總是讓人不寒而栗。

只不過她已經習慣了他,她對他不但沒感到任何懼意,反而還深深仰慕起他的身材相貌。

這是天賜的好機會,她不想錯過。他棄她如敝屣,偏偏她無法就此甘心,雖然她不像安慧蓮那樣明眸皓齒、粉妝玉琢,但她也要擾得他無法安寧。

她起了壞心眼,她想勾引他,等著破壞他和安慧蓮的感情。她知道自己這樣很糟糕,卻無法克制那份妒意。

她可以原諒羅家對杜家無情無義的一切作為,因為那就是商場、是人性,卻無法原諒羅杰與安慧蓮的花前月下。

半年為期是吧?如果她能在這半年內破壞他和安慧蓮的感情,然後再一走了之,這樣是不是就能彌補她曾被囚入地牢的傷害?

她的心思越來越澄明,前些日子的混亂逐漸厘清。

她想要拆散羅杰和安慧蓮,她不想看他就這麼幸福的娶妻生子,在她發生這麼一連串悲苦的事情之後,她無法做到祝福他的境界。

他若知道她就是杜宛燕,還變成他感情的絆腳石,一定會後悔當時將她從河中救起。

見白嬸走遠後,她才問︰「大爺,需要我服侍更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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