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安靜無聲,廚房也不見人影,她想男友大概是回房休息了,敲他的門,也沒回應。
懊不會出去了吧?
她見房門沒鎖,開門確認,房內也不見燈光,一片幽暗。
她聳聳肩,正想退出,驀地,床上傳來細微聲響,似是有人翻身,她按下電燈開關。
室內大亮,映入恩希眼底的畫面瞬間奪去她的呼吸。
她看見一男一女,側身摟抱著彼此,棉被遮去了他們大半的身子,但仍看得出他們是果身相對的。
他們睡得很沉、很甜,絲毫沒察覺到有人進來,她的存在,完全進不了屬于他們倆的親密世界。
恩希驚駭得無法動彈,過了許久許久,混沌的腦子才尋到一絲清明,幫助她了解眼前的情況。
她的未婚夫,和另一個女人睡在一起,那個女人她也見過,就是神秘的雨天小姐。
懊怎麼辦?尖叫、暴怒,將這對偷情的男女拖下床,毫不留情地痛加鞭笞?
她無所適從,心跳狂野,身子陣陣激顫,終于,她選擇默默離開,拖著如鉛一般沉重的步伐,來到店外。
夏風見已經下車,倚著拐杖,在門口等她。「你男朋友不在嗎?」
「他在,可是他……已經睡了。」她臉色蒼白,嗓音極端沙啞。
他注意到她不對勁。「怎麼了?你不舒服嗎?」
她沒回答,氣息噎住,身子抖得如遭秋風狂掃的落葉。
夏風見擰眉,轉身就要進店里察看,她連忙伸手扯住他手臂。「別去!」
「怎麼了?恩希,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她抬頭,見他神情焦急,滿是關懷之色,心口忽地重重一揪,眼眸疼痛地流淚。
一點一滴,晶瑩的淚珠落在她臉上,也落在他心上——
第6章(1)
不管夏風見怎麼問,恩希就是不肯說,回到夏家,她沙啞地道聲晚安,便一個人躲回房里。
他默默看著她關門,擔心著她,一夜輾轉難眠,隔天早上,她的房內悄無聲息,李管家去敲門,她不應。
「她有心事,讓她靜一靜好了。」他吩咐眾人別去打擾。
中午,李管家說要送午餐給她吃,她也不理。
到了晚餐時分,眼見恩希還是不肯出來用餐,夏風見終于忍不住了,親自來敲門。
「恩希,開門!」他等了片刻,門內依然無聲,他拉高嗓門。「你連我的話也不听嗎?我叫你開門!」
「……」
「羅恩希!再不開門的話,我就讓人撞進去了……羅恩希!」
足音響起,幾秒後,門打開,露出一張蒼白憔悴的容顏。「少爺。」
「我不是說過嗎?別這樣叫我!」他又急又惱,不由分說地闖進她房內,坐上沙發,把拐杖丟到一邊。
她跟進來,默默坐在沙發另一側。
夏風見命佣人送進餐點。「你一整天沒吃了,先喝碗湯。」
「我吃不下。」她黯然低語。
他蹙眉打量她,瞧她秀發散亂,眼眸浮腫,顯然哭了一夜。他看著,胸口一下下抽緊。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昨晚在咖啡店看見什麼?」
她聞言,身子一顫,怔怔地揚起眸。
「是你男朋友嗎?他做了什麼?」他啞聲問。
她無視地瞅著他,秀眉蹙著困惑,好似到現在仍未接受殘酷的事實,然後,她眨眨眼,一滴眼淚滑落。
「他跟雨天小姐在一起。」
他震顫,不覺抓緊沙發扶手。「你的意思是?」
「他們兩個……躺在床上,我看到了。」她木然低語,嗓音空靈。
他怔望她,眼神復雜,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幽幽地又繼續。「我想了一個晚上,實在不敢相信,所以今天早上我傳簡訊給他,問他是不是跟雨天小姐上床了?」
「那他……怎麼說?」他緊盯她,不放過她表情任何一絲變化。
「他回電話給我,跟我道歉,他說可能是他喝多了。」
「所以他這是請求你原諒?」
她咬唇。「我說我對他很失望,他說對不起,不能給我幸福。」
他沉默,咀嚼這話的意義,半晌,才壓抑地揚聲。「這意思是?」
「我們分手了。」她直視他,眼眸幽蒙,機械化的語氣像說一件事不關己的事。「婚禮取消了,我們不會結婚了,我要他馬上打包離開,我再也不想見到他。」
他咽口水,心跳狂亂地加速,好不容易才找回說話的聲音。「你……很難過?」
她又眨眨眼,怔愣的模樣仿佛不懂他話中涵義。
他看著她傻成一個木女圭女圭,體會到她心靈的震撼,雙手掐換成拳。「恩希,你……說話,你別這樣。」
她看著他,許久、許久,像終于看懂了他的憂慮與關懷,驀地一聲哽咽,別過臉。「小刀來的時候,正好是我最脆弱的時候。我媽去世沒多久,我頂了間咖啡店,營運卻不太順利,景氣比我想像中還差,每個月要還的貸款利息壓得我喘不過氣,就在我以為自己快撐不住時,有個下雨的夜晚,我看見他暈倒在店門口。」
她頓了頓,回憶起從前,百般滋味在心口纏結。「他全身髒兮兮的,又受傷流血,我把他扶回店里,幫他處理傷口。他受傷又淋雨,發燒得很快,我給他吃了退燒藥,讓他在店里的小房間睡了一夜。」
夏風見安靜地听她說,眉角卻忍不住幾次抽搐,他听出她話里帶著某種依戀的感情,胸口莫名地疼痛。
「過了兩天,他的燒退了,卻什麼也想不起來,他想不起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從哪里來,我到派出所請警察幫忙查失蹤人口,還是查不出他的身份來歷……」
「所以你就決定收留他?」
「因為他煮的咖啡,真的好好喝,客人都很喜歡。」說著,她忽然笑了,含著眼淚的笑容,格外令人心疼又心動。「這兩年,如果不是他陪著我,幫我一起把店撐起來,說不定我早就認輸,關門大吉了。」
他必然凝視她。「原來他對你……這麼重要。」
「他像我哥哥,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說好要結婚的……」淚珠成串滾落,恩希吸了吸鼻子,卻怎樣也止不住想哭的沖動。「我覺得自己不只失去一個未婚夫,也失去一個重要的家人……為什麼會這樣呢?我真的不相信小刀他……會這樣對我……」
她痛哭失聲,說不出的悲哀橫堵在胸口。
夏風見咬牙,展臂將她攬進懷里,她的身子好軟、好縴細。「別哭了,恩希,別哭了。」他不著邊際地安慰,她哀傷的哭泣聲,听得他不禁心酸。「那男人……配不上你,你別為他哭了。」
她珍貴的眼淚,不該浪費,他不願看見她為別的男人哭,她的歡笑與淚水,他但願都只屬于自己。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但這是生平第一次,他如此不擇手段地想得到一個女人。
對她的愛,已回不了頭——
「你好可怕!」
坐在對面的女人,嚴厲地指責夏風見。
這是一家咖啡館,不是恩希開的那一家,但與他相會的女人,卻正是不時出現在恩希店里的雨天小姐。
他請征信社費了一番工夫,查到她的身分來歷,她有個很美的名字,岳清荷,她從前的戀人贊美她就像朵出水荷花,清雅無垢。
那個戀人,就是小刀,他也有個頗為帥氣的本名,沈意飛。
「你怎麼能做出那種事?」岳清荷嗓音發顫,容顏雪白。「你下藥了對吧?不然我跟意飛怎麼可能……在同一張床上醒來?」
對他的指控,夏風見不以為意,悠閑地端起咖啡杯啜飲。「你不是想重新得到他的愛嗎?他已經忘了你了!而且正準備跟另一個女人結婚,如果不是用這種方式,你認為自己還有希望回到他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