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不來的愛 第24頁

他知道,那是眼淚的味道,卻死都不肯承領自己一個大男人會輕易落淚。告訴自己那是因為她在甜點上撒了鹽。

他一直獨自品味著這又甜又喊的點心,直到這天,當他從日本出差,捧著特意從當地買回來的和果子,加上一束親自選的鮮花,來到咖啡館附近,花錢收買某個孩子替他將土產跟禮物送進店里。

「可是那間店已經關門了耶。」小男孩天真地告訴他。

他心神一凜,匆匆奔到咖啡店門前,果然鐵門拉下,門上賠著一張歇業的告示——

親愛的朋友,謝謝大家的照顧!我們有緣再見。

署名,恩希。

夏風見瞪著那張親筆寫的告示,認出的確是恩希的筆跡,腦海瞬間空白,胸口也空蕩蕩。

咖啡店歇業了,她離開了。

他有預感,除非她主動出現,這輩子他不會再見到她。

他不擇手段地將她從另一個男人身邊搶過來,但最終,還是失去她了。

他失去她了……

「叔叔,你沒事吧?」小男孩看他傻站在咖啡店門口,好奇地跟過來。

「我很好。」他慘然回過頭,將和果子點心送給小男孩。「這個給你吃。」

「你自己不吃嗎?」

「嗯,我不吃。」從今以後,他再也不吃點心了,不是她親手做的,他的味蕾已經嘗不到那份甜,只有最酸的咸。

「叔叔!」小男孩驚訝地望他。「你在哭嗎?」

「沒有。」他淡淡地扯揚嘴角。「我沒哭。」

「可是你臉上有眼淚……」

「這不是眼淚,是雨水。」他仰頭凝望陰郁灰蒙的天空。「快下雨了——」

第10章(1)

一年後。

南台灣高雄港的漁人碼頭,聚集著數間情調各異的餐廳與咖啡館,其中有一間格外小巧可愛的藍白色小屋,隱在幾株椰子樹後,店前頂著張白色蓬幕,如同港邊船只張開的風帆。

此刻,夕陽西斜,微風徐徐,幾個客人坐在店前的露天咖啡座,一面喝咖啡,一面悠閑地欣賞曝景致。

這家店視野不若其他家那麼清楚遼闊,但咖啡卻煮得格外細致,老板娘親手做的甜點更是一絕,許多主顧客定期前來報到,只為一解口月復之欲。

ICoffee,是這間咖啡館的名字,只有跟老板娘聊過的熟客才知道,這個「I」不是Information的「I」,也不是「Internet」的「I」,而是數學里指稱虛數的代號。

是代表浪漫的、夢幻的「I」,也是「愛」的諧音。

必于店名的緣起,牽扯著一段愛情故事,老板娘曾經淡淡地跟幾個熟客提過,他們都猜出大概是屬于她自身的故事,但卻不能肯定故事的結局。

筆事還在進行中。

只是不管誰追問,端著溫柔笑靨的老板娘卻都不肯再說下去,她會送來一碟新做的點心,請大家的嘴用來品嘗。

「你這堵人嘴巴的手段還真是高明!」

這天黃昏,某個男人來到她店里,坐在吧台邊與她閑聊。

「要嘛就干脆不說,干麼話只說一半吊人胃口呢?然後用這些甜點來哄騙人。」

「那你也被我哄騙到了嗎?」她笑笑問。

「你知道我不怎麼愛吃甜食的。」他也微笑。

這麼說,他還是會繼續追問嘍!

她領會他言外之意,秀眉輕輕一挑。

他端詳她嫻靜的容顏,若有所指地感嘆。「一年了耶,恩希,你這女人的心怎能這麼狠?」

她正擦杯子,聞言動作一凝。「我哪有?」

「沒有嗎?那你為什麼到現在還不肯見他一面?」

「……」

「到現在還不能原諒他嗎?他是做錯了事,但有必要這樣懲罰他嗎?」

「……」

「他當時會用那種手段,也是因為慌了吧?因為除了那麼做,他不知道該怎麼得到你。其實我……也做過類似的事。」

「你那個怎麼能算呢?」恩希嘆息。「不一樣的。」

「你怎麼知道不一樣?」他訝異地挑眉。「清荷跟你講過我們之間的故事?」

「怎麼?你怕我听嗎?小刀。」

她調侃地喚這個名,雖然他已回復沈意飛的身分,雖然他忘了失憶期間的點點滴滴,但她還是習慣這麼叫他,他也喜歡這個小名。

失落的記憶並不能消磨兩人的友誼,至今他們仍視彼此為特別的朋友,經常能電話,偶爾他飛來南台灣出差時,也會刻意撥出時間來拜訪她。

「那女人!我警告過她不要亂說的。」沈意飛微赧地抱怨,大凡男人听別人拿自己的愛情故事當茶余飯後的話題,都難免有些不自在。他頓了頓,轉回話題。「我記得你跟我提過,你會定期送自己親手做的點心給夏風見?」

「是啊。」恩希坦然點頭。她的確每個月都會寄自己新開發的手工點心給他。

「你以為你不留地址姓名,他就不知道誰寄來的嗎?」

「嗯,我想他應該猜到了。」

「所以你這是什麼意思?」沈意飛不懂。「你是想要他主動來找你嗎?」

「不是的。」她搖頭。「我想他明白,當我想見他的時候,會自己出現在他面前。」

「那你就是還沒原諒他嘍?」沈意飛蹙眉。「既然不原諒,為什麼又要寄點心給他?顯得你還是很關心他似的。」

「我是很關心他啊。」他清淺地微笑。「我不想讓他以為自己是孤單一個人。」

「不想讓他孤單,卻又不肯跟他見面,每個月寄點心鼓勵他——羅恩希,你是在跟他玩猜謎游戲嗎?你們女人的心思怎麼那麼難懂?」沈意飛嘟囔著抱怨,也不知是在說她,還是另一個令他煩躁的女人。

「女人心本來就是海底針啊!」記得風見也跟她說過這樣的話。恩希想著,心口有些酸,又有些甜,老實說有時候她也不太模得清自己的心思。「或許,我是有一點點想懲罰他吧?剛開始我真的有點氣他,失去了寶寶,斷了跟他的聯系,我忽然覺得或許我們不適合彼此。」

「所以你才一個人躲到南台灣來。」沈意飛會意地接口。

「一開始真的是想躲他的。」她頓了頓,語氣悵然,眼眸微漾水波。「只是過一陣子後,就沒那麼氣他了,又覺得這樣丟下他走了好像很殘忍,怕他寂寞,怕他一個人孤伶伶的不好受。」

「簡而言之就是心疼嘛!既然心疼,為什麼還不肯跟他見面呢?」

「因為……」恩希嘟嘴,很難解釋自己微妙又不服氣的心情。就這麼回到他身邊,不是太便宜他嗎?那他豈不是一點點教訓都沒有學到嗎?「他做了不對的事,應該受罰。」雖然在罰他的時候,自己也跟著心痛。

「罰了一年,還不夠嗎?難道你非要他到你面前來下跪求饒……」沈意飛一凜,驀地恍然。「你該不會就是要他道歉吧?」

恩希輕哼。「他本來就該道歉,不過不是對我。」

「你要他向我道歉嗎?」沈意飛挑眉,想了想,忽然朗聲笑了。

「你笑什麼啊?」恩希嬌嗔。

「這可糟了!我發現自己是大罪人。」沈意飛有些歉疚,又有些好笑。「其實他兩個月前就已經跟我道歉了。」

「什麼?」恩希驚愕。

「兩個月前,我們在某個社交場合偶遇,他約我喝酒,就在席間跟我賠罪,說他之前不該設計我跟清荷。」沈意飛解釋。「我本來想打電話告訴你這件事,結果後來到美國出差,整個忙忘了。」

恩希眨眼,整個愣住。「原來他早就跟你道歉了。」

「看你這表情,該不會是在後悔吧?白白多折磨了人家兩個月,該怎麼辦好呢?」沈意飛笑著調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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