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他的見解從何而來,似乎可行。
「我在史書館里看過一本醫學報告圖鑒,里面記載低溫維持生命運作,以降低新陳代謝,有防止老化的作用。」他回答了父親的疑惑。
二十一世紀的地球遭逢史上最大的災難,戰爭所引起的核爆加速氣候的異常,在短短數年間,地震、海嘯,以及狂風劇雨毀了一座又一座的城市,氣溫也一直往下掉,降到零下三十二度。
除了海洋外,所有的陸地都被冰覆蓋,大半的文明也因此消失,匆促逃難的人們被迫在海底建造城市,以免種族遭到滅絕。
直到一百年後,冰層慢慢融化,一些想搶救古文化的文史工作者才冒險組成探勘隊,鑿冰開挖,將尚未毀損的書籍和文字帶回,成立收藏保存文史館,好讓後人知曉他們所遺失的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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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首,五大城市領袖的種族融合會議就要開始,請問還要為你準備什麼?」
冷冰冰的像一具機器,沒有表情的事務官蘇珊恭敬地立于一旁,等待神色冷峻的男子開口。
「一杯咖啡,還有,會議延後半小時,請與會人士先用餐。」
「是。」
肩挺腰直的蘇珊微微一斜上身,立即領命告退,不置贅言,留下男子一人。
身形頎長,眉目俊朗,發絲如墨,唇似薄翼,俊逸不凡的風采有如十七世紀的英國貴族,微帶一絲冷酷和郁色,以及懾人的威儀。
昂手而立的薩塞爾顯得有幾分焦躁,平時梳理整齊的發有些散落,他站在透明玻璃的實驗室上方,低視身著無菌衣的工作人員,來回忙碌地穿梭著。
這是個重要時刻,關系著一個人的生死存活,成功或失敗就在一瞬間,為此他焦慮得已三天三夜未闔上眼,連人民的福祉也暫擱一旁,未曾理會。
當年誓言旦旦要死人復活的小男孩長大了,長成偉岸卓爾的大男人,原本只想從事專業研究的他終于如母親的心願,當上橘城第一位最年輕的首長,年僅三十二歲。
二十三年前他就知道低溫冷凍能降低人的活動力,使其器官和細胞代謝緩慢,得以延緩生命的流失。
為此,他專攻低溫醫學和血液學,並在基因工程學有專精,他在成為御首的那一天,同時也宣布成立低溫工程部門,用意是使被冰封的古人能有機會回復生命。
餅去幾年不斷有人被挖出,完整的軀體送到實驗室,經過一再的試驗,反復地推敲,從失敗再失敗的經驗值中,他們終于研究出讓人體不致腐敗的解凍法。
最珍貴的史物—冰極十二號品,兩年前已移出博覽館,不再供人觀賞,透明冰棺置放在銀色平台,被切開的棺頂探入各種儀器和管子,維持生命的血液注入。
「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
當紅色血液經由細長管子流入人體時,神色一凜的薩塞爾伸手捉向平滑的玻璃窗,臉貼得極近,仿佛若沒有那層阻隔,他便要縱身一躍。
百來坪的空間,二十幾位穿著白袍的科學家,三呎寬、十呎長的面就為一位沉睡三百多年的女孩所準備,她平靜地躺著,渾然不知別人在對她做什麼。
那是奇跡性的一刻,卻也是死亡的臨界點,若有一絲操作錯誤,或是評估數據不正確,那麼她會和其他實驗品一樣,淪為沒有價值的腐爛物。
「御首,你先去開會吧!等有了結果我們再通知你。」枯等是一種浪費時間的行為,不值得提倡。
「不,我要看著她睜開眼楮,她第一眼看到的人必須是我。」雛鳥心態,他在書中看過。
薩塞爾的堅持讓不少工作人員皺起眉頭,不贊同他對此事的異常執著。
「就算新血迅速活絡冰極十二號品的組織細胞,也不可能立即產生出你要的結果,人腦的構造極其復雜,在腦波的活動力未達一定的指標前,她的蘇醒之日難以預測。」也許根本醒不過來。
他不該抱太大的期待,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
「我不接受任何否定的答案,我要你們的肯定。」他從不做他想,唯一的目標只有一個—
救活她。
「很困難,但我們會努力到底。」不到最後關頭絕不放棄。
冰棺內的女孩臉色漸漸紅潤,蒼冷的小臉出現淡淡的粉紅色,由內透出的血色讓肌膚更顯白女敕細致,微弱的脈動隨著儀器的增壓而變強。
一陣歡呼聲中,她的胸口開始有明顯起伏,輔助的呼吸系統呼出第一口二氧化碳,圖表上的波紋顯示一切正常運作中,經由大伙兒的通力合作,她似乎已能自行呼吸。
但為了確保萬一,他們仍然不敢掉以輕心,兩眼專注地屏氣凝神,希望情況能越來越好。
只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棺木內的女孩仍無動靜,一如過去的數十年,恬靜而安詳的沉睡著,不受紛擾的世間所打擾。
不算太沮喪的結果,以目前的狀況看來還算令人滿意,至少軀體並未出現老化或腐敗現象,依照過去的經驗推測,成功的可能性極高。
不過能不能醒過來,那真是個未知數,沒人敢夸口,畢竟自實驗室成立至今,還沒有一個冰人能順利清醒。
「御首,時間差不多了,不能再等了。」面無表情的蘇珊再一次提醒,語氣平板無起伏。
「是的,御首,請移步,正事耽擱不得。」滿頭白發的研究專員也催促著,不希望他因私忘公。
看著雪艷的嬌容,握掔雙拳的薩塞爾抿著唇,眼神充盈不滿的憤怒,他靜靜地再盯視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松開手,轉身。
在他走後沒多久,晶棺里那握著花束的手,有根小指微微動了一下,隨後又歸于靜止,讓人以為那是出自電波的反射動作,而非自主意識。
就這樣,睡美人公主又躺在她的專屬晶棺內,安靜地度過三天。
好吵,是什麼聲音吵人好眠,滴滴答答像儀器聲,擾得人神經衰弱。
累,說不上來的累,渾身乏力像一塊做壞了的海綿蛋糕,先是蓬松,後又無力的凹塌,讓人懊惱又氣憤,卻又無能為力。
是誰把她的燈關了,還是又停電了?最近的氣候越變越奇怪,前天出大太陽,隔日又刮風下雨,反常得仿佛世界末日就要到來。
不過這不關她這個小老百姓的事,把謝老頭交代的工作完成就天下太平、普天同慶了,生平無大志的她只想混吃等死,旁的事她想管也管不了。
敝了,手腳好像被綁住似的動彈不得,沉重得有如掛上五十斤鉛球,讓她沒法子抬高或移動,氣喘吁吁地想睜開眼罵人。
小指頭動了一下,骨頭僵硬的方緹亞想辦法要撐開重得要命的眼皮,倔強的個性表露無遺,她號稱懶人一族卻有驚人的意志力,舉凡她想做的事無一不達成。
「啊!好亮……」
沒人注意到晶棺內的女孩以手遮捂著雙目,已幾百年沒睜開過的眼楮畏光,一時難以適應,刺眼得讓她忍不住低呼,微痛。
餅了好一會兒,她才調適對光的接受度,很快地便能看清周遭的事物。
咦!有人?
訝異過後是震驚,當她瞧清楚正在走動的人時,不禁有種看科幻片的感覺。穿著「奇裝怪服」的他們打哪里來的?不會又是她的怪鄰居搞的鬼吧!
想翻個身的方緹亞十分意外撞到「牆壁」,她伸手一模,嚇到。這是類似玻璃的透明艙,而她正躺在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