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里,暖氣的吹拂讓她彷佛置身在雲端,輕飄飄的,好舒服。
「好,你先睡吧。」他讓她靠著自己,無視司機訝異的神色,柔聲說道︰「到家了我會叫你。」
「謝謝。」微笑著道謝,沒幾秒她便昏昏睡去了。
殷念龍表情復雜的看著她憔悴的小臉。
他讓她等了這麼久,為什麼她在見到他後的第一句話不是責備,而是松了一口氣、慶幸他沒事呢?
要是換成其他人,例如他那嚴格的父親,恐怕早已冷漠的將處罰加諸在他身上了吧。
她真的和別人很不一樣……
一路上,他緊緊握住她的手不曾松開,視線也未曾離開過那張狼狽的小臉,直到將她送回佣人房,回到自己的書房。
看著書房沙發上那本看了一半的書,他表情不禁柔和了起來,也只有左夕才會在他書房里看書了。
他隨手撿起那本書,原本要放回書櫃,卻在看見書皮上的一行小字後,動作頓了一下。
「阿龍生日快樂?」他輕聲將那行小字念出來,嘴角忍不住露出微笑。
也只有她,才會記得今天是他的生日了。
這三年來,她總是這樣給他驚喜,默默的將祝福寫在他能看見的地方……
也難怪她堅持要約今天一起去看電影,大概是要替他慶生吧。
胸中彷佛被什麼柔軟的東西充滿了,讓他什麼也不想去想,就這麼呆呆的拿著那本書發傻。
「少爺、少爺?」
「有事嗎?」他回過神,面無表情的抬頭看向管家。
「老爺有事找你。」管家面不改色的看著他。
「我知道了。」這麼快?殷念龍心底微訝,卻沒有表現在臉上。
苞在管家身後,他一副乖巧溫馴的模樣走進了父親的臥室,必恭必敬的對正站在窗邊抽煙的殷家大家長殷啟毅問安。
「父親,您找我?」沒有親昵的稱呼,有的只是冷漠與疏離,這就是他們親子間的相處模式。
「听說,你今天練習劍術的狀況不太好?」殷啟毅過了好一陣子才緩緩開口。
「對不起,下次不會了。」殷念龍聞言立刻低頭道歉。
「有些時候,你要懂得哪些事該做,哪些事不能做。」殷啟毅終于轉身看向自己的長子,眼中卻不帶任何情感。
「是。」他咬了咬牙,頭垂得更低了。
「那你知道什麼是不該做的事嗎?」沒有厲聲責問,但淡如清風的話語中卻蘊含著無比的威嚴。
「……是的,我知道。」他很想握緊拳頭,但又不想因此讓父親發現他的情緒,只得努力克制自己的沖動。
「知道就好。」殷啟毅定定的看著他,許久之後才道︰「晚了,去休息吧。我相信你不會再讓我失望。」
「是的,父親。」
殷念龍必恭必敬的朝父親躬了躬身,然後慢慢退出父親的臥室,直至回到自己的房間後,他才發覺後背竟然已經全濕透了!
每次面對父親,對他來說都是很大的考驗。
拉開衣櫃,他看著更衣鏡中的自己,月兌下濕透的襯衫,用力扔在地上。
案親口中說的「不該做的事」,是指左夕吧?
在去找管家前,他就已經預料到管家會將這件事上報給父親知道,只是先前他還心存一絲僥幸,認為說不定父親會因為忙著公事而無暇干涉他的交友狀況。
事實證明是他太天真了!
那個人,他的父親,剝奪了他應該享有的親情及童年的生活樂趣後,現在竟然還想剝奪他交友的權利只要是他該有的,父親都會想辦法讓他無法擁有就是了。是這樣嗎?
「可惡!」他暗暗咒罵了聲,小心不發出太大的音量。
現在的他,連罵人的自由都沒有。
不過總有一天,他一定會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殷念龍不是軟柿子,可以任他們捏圓搓扁。
站在更衣鏡前,他狠狠的對自己立下誓言。
他一定要出人頭地!一定要讓父親後悔曾經這樣傷害過他……
不知道左夕現在怎麼樣了?
從那天他送她回佣人房之後,已有好幾個月沒有見到她了。
先前他們還能在晚上時,在他的書房里踫面,但後來管家嚴禁她再進到主屋里,所以他們也就沒機會踫面了。
殷念龍默默站在三年前兩人第一次見面的花園中,看著那片大理石地板想。
「喂!左夕,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聲尖銳的質問以及那熟悉的名字讓原本站著發呆的他一愣,反射性往一旁的柱子後躲去。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輕柔的聲音在風中飄散,傳入耳中,這時,他才驚覺自己竟是這麼想念那道宛如天籟般的嗓音。
他……想她,是嗎?
殷念龍有些訝異,他一直都以為自己只是將她當成很要好的朋友,畢竟他一直都很孤單……可是,他居然會想她那已經超過對一般朋友該有的界線了……
第3章(2)
「什麼不是故意的?你最近真的很糟耶。」尖銳的女聲不斷罵著左夕,「我看你就是和大少爺廝混太久,才會變成這副陰陽怪氣的模樣。」
「你說什麼?」左夕聞言不滿的瞪著表姊柳雲。「大少爺才沒有陰陽怪氣的。」她怎麼能這樣說話?
「哼!怎麼沒有?」柳雲標致的臉上有種狂野妖嬈的艷麗味道,「你以為和大少爺在一起,就可以吃香喝辣了嗎?別傻了好不好!誰不知道大少爺只是個私生子,就連老爺也都不怎麼喜歡他。再說,他每天都一臉要死不活的樣子,和小小姐、小少爺那總是笑臉盈人的甜美模樣比起來,簡直差太多了。」柳雲很客觀的下著結論。
憑良心說,大少爺長得很好看,是她這種年紀的女孩會喜歡的帥哥類型,可是他太陰沉了,雖然一直以來他對大家都很客氣,但給人的感覺就是一點活力都沒有,讓人每次看見他都不禁想退避三舍。
「你別亂說!」左夕生氣的朝柳雲斥道。
她承認,這幾個月來都沒見到阿龍,令她心情是大受影響,做事也常出錯,但這怎麼可以怪到阿龍身上?又不是阿龍自己願意選擇當個私生子的。
「我才沒亂說。」柳雲冷笑著,「你現在還有心情替陰陽怪氣的大少爺辯護嗎?哼!我要去和我媽說,你故意用水潑我的新衣服。」柳雲拍拍自己被左夕手中水管噴到的新衣,神色有些倨傲。
本來嘛,在殷家,因為母親身分是佣人的關系,所以連帶的也沒有人會看重她,可是自從左夕來了之後,事情就都不一樣了。
這只可憐蟲比她還不如,成了她眼底最卑微的生物,所以每當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習慣性的想找她出氣。
「明明就是你自己要莫名其妙站在那里的。」左夕不滿的嘀咕著。
她原本好好的在澆花,誰知這冒失鬼一聲不吭的站在她旁邊,才會害她失手潑到她。
表姊年紀明明就還比她大一歲,怎麼思想行為卻如此幼稚?
「你才莫名其妙咧!」柳雲氣憤的指著她叫囂,「你以為在我媽修理你的時候,你還可以找大少爺撐腰嗎?哼!別傻了,那個沒用的私生子連自己都顧不了,哪管得到你!」說來說去,其實她還是有些嫉妒左夕能和生得很好看的大少爺關系不錯。
憑什麼?左夕既沒有自己漂亮,也不像自己一樣會許多才藝,還在學校擔任干部,是大家公認的才女,那個孤僻的大少爺八成是眼楮瞎了才找她做朋友吧?
況且,幾個月前大少爺親自抱著左夕回到佣人房的這件事,她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呢。
當時她也在場,可從沒看過誰用那種專注又擔憂的表情直直的看著自己,憑什麼左夕這個窮酸孤女就可以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