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身,見女孩跌坐地面,驚魂未定。
「你還好嗎?」
女孩眨眨眼,對上她俯視的臉孔,不點頭也不搖頭,安安靜靜回視她,不發一語。
好干淨的一雙眼!
那是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干淨得不染俗塵濁氣,活月兌月兌就是一尊水靈清透的玉女圭女圭,連她都忍不住引發保護欲,男人應該更輕易激起滿腔憐惜吧!難怪那個人會萬般呵寵,看都不看別的女人一眼,她忍不住妒羨女孩能得到一個男人全心的珍愛。
那現在——她是要扮演連續劇里的美麗壞女人,還是那種被發好人卡的萬年女配角?
女孩白兔似的無辜神情,看起來就是好欺負得要死,有一瞬間心底的惡魔因子真的小小冒出頭來,不多,就一秒而已,然後她立刻唾棄自己的邪惡思想。
老天爺一定是存心考驗她的道德及人性,不然怎麼別人都不會遇到,好死不死就是讓她撞見……害她現在為那一秒鐘的壞心眼感到羞愧欲死。
暗暗懺悔了一下,岳姍姍連忙伸手去扶她。
女孩瑟縮了下,防備地盯著她。
「你不要緊張,我只是想確定你有沒有受傷——」她急忙聲明。
女孩仍是盯著她,似在評估什麼。
「不然……我叫『他』來好不好?」她想,女孩目前最想見到的,應該是男友吧!
女孩不吭聲,岳姍姍當她同意了,撈出手機,找尋那組躲在電話簿里養老了半年之久的號碼。
這位Mr‧範的手機號碼,從捷運站那回撥出後,便一直存在電話簿里,舍不得刪,也沒藉口打,怕對方覺得被騷擾。
「您好,我範如琛。」依然是那道柔和溫嗓,淺淺滑過耳際。
「咳!」她不允許自己太沈醉,立刻切入重點。「範先生,抱歉打擾你一下,你的朋友——呃,就是上次和你一起來『午後』的女孩子,她發生一點小狀況,可能要麻煩你過來一下。」
想了想,怕對方覺得莫名其妙,又補上一句,表明身分。「我是岳——」
「琤琤!」他頓悟地驚喊,急切地打斷她。「發生什麼事?你們在哪里?」
即使看不見表情,由失了沈穩的音律,也能察覺他有多慌張。
「你從『午後』出來,直走兩公尺,右手邊巷子,左轉到底。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啦,就有幾個不良少年鬧事,我已經搞定了,你不要緊張——」
「我立刻過去!」他完全無法被安撫,掛了電話趕來,足見女孩在他心中的分量。
「你真的很幸福。」她嘆口氣,既然對方不說話,只好與她大眼瞪小眼。
不過那實在不是她的本性,安靜沒幾秒,又自顧自地開口︰「你們認識多久了?看起來感情很好的樣子……啊,你不要誤會,我不是在打探什麼,只是好奇而已,你知道的,你那個男朋友超帥,外頭垂涎的人不會少到哪里去……不過他超專情的啦,對女性都目不斜視,所以……唉唷,我的重點到底在哪?」
別說對方一臉困惑地瞧她,說到最後,連她都不曉得自己在說啥。
她泄氣地垂下肩。「算了,你不必理我,我去撞牆死一死好了!」覺得自己有夠白目,干麼跟人家扯這些有的沒的……
靶覺袖口被扯住,她低下頭,只見兩根白皙細女敕的指尖捏住它,她超意外,然而再意外,都比不上那道秀氣的、輕不可聞的低噥更讓她五雷轟頂——
「自殺,不可以。」
「……啊?」她知道自己張著嘴等人塞鹵蛋的表情極蠢,但她實在做不出更多反應了。
她把她的話當真了?
可是……再如何純真,都听得出那是一句玩笑話吧?她怎麼會、怎麼會以為她真的會去撞牆自殺?眼神還透著無庸置疑的憂慮……
腦袋攪成一團漿糊,還來不及厘清思緒,匆匆趕來的他急喊一聲,奔向她。
「琤琤!」第一件事,就是先確認她的安好,有無受傷。
完全被晾在一旁的岳姍姍,看著他毫不掩飾的心焦,突然間有些酸楚。
基本的觀察力她還有,女孩的「與眾不同」,她不會全無所覺,但是……縱然不是世俗認定的好對象,他依然那麼在意對方,全然地包容、守護……
她僵窘地笑了笑,明白自己的存在有多麼多余,識相地悄悄退開,將獨處的空間還給女孩與那個眼中根本容不下其他的男人。
「岳小姐!」確認妹妹毫發無傷,範如琛回頭,喊住她。
不知為何,覺得她走路好像……更跛了。他微微蹙眉。
「啊,還有事嗎?」
他低頭,輕聲問小妹︰「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你一個人先回家,可以嗎?」
女孩點點頭。
「小心一點。有事打電話給我,我教過你的,還記不記得?」
女孩點頭,雙手捧出手機,證明自己沒忘。
「很好。」模模女孩的頭,目送她走出巷子,直到身影消失在右手邊的大樓內,他才安心收回目光,緩步走向岳姍姍。
「走吧。」
「咦?」去哪?
「中醫診所。」她腳扭傷了,不是嗎?
「可、可是……」他要陪她去?
範如琛伸手攙扶她。「你的腳,還是少使點力。」
「原來……你注意到了。」剛剛那一記側踢,她完全忘了自己腳上有傷,一踢下去,哭爹喊娘的其實不只那個死小孩。
範如琛輕瞥她一眼,沒說話。
他也很意外自己會在意這突然的感觸——她轉身離去時,那道孤零零的蹣姍步履落入他眼中,教人莫名地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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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診療室傳來一聲淒厲哀號。
「喔,Shit!你這個無照行醫的臭庸醫,輕一點啦,會痛、痛、痛、痛、痛啊——」最後的尾音帶著顫抖,有人不顧形象,連粗話都飆出來了。
「姑娘,看清楚後面那一張。」他可是有掛牌執業的,以上不實指控,他可以告她誹謗喔!
範如琛在外頭听見,忍不住掀開隔在診療室的布簾。「你還好吧?」
她整個人攤在診療床上,要死不活的樣子,眼角還掛著兩滴淚珠,腳踝腫的程度超乎他預期,看起來很可憐。
「先生,你不用同情她。女孩家不安安分分在家里繡花,老和阿生那些人混在一起,活該要討皮肉痛。你听過有女孩子和男人玩斗牛,籃球打到手扭到,來這里貼了一個多月的藥膏,還沾沾自喜說她打贏了嗎?」
「靠!我就知道你是在公報私仇。」八百年前的事還這麼記恨,生哥來的時候就沒見他這樣碎碎念,推拿手勁粗魯得很有惡整嫌疑。
「是嗎?看不出來你這麼強。」縴細的腰身,明明在他扶持下不盈一握,卻有不輸男子的堅強與毅力嗎?
「何止強?她專科時期學跆拳道,來這里報到的次數才多咧!就搞不懂她一個女孩子,安安分分躲在男人背後讓人保護不是很好?」
「喂,老頭,你男尊女卑的意識很強烈喔!要是我的另一半走斯文書生的氣質路線,我自己夠堅強,也可以順便保護他,這樣多好!」
老醫生包扎的手一頓,不著痕跡瞥了後頭的書生型美男,淡淡說了一句︰「原來如此。難怪和阿生混了這麼多年,混不出個名堂來。」她愛的根本就是後面那一款氣質路線的。
「……」她莫名心虛。「不跟你說了!」
抽回包扎好的腳,範如琛立刻上前攙扶。
「抱歉。」走出診所,他率先冒出這一句。「害你傷勢加重。還有,謝謝你。」要不是她出手幫忙,琤琤勢必會受到傷害,可是卻連累她腳傷加重,他相當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