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回應她的不安,他俯首柔柔親吻她鬢角、額心、臉頰,細細碎碎淺吻。「想什麼?」
「怕……這是夢。」她低道,主動吻上他的唇。
……
夜半再度醒來,發現身上已擦拭干淨,而自己正枕在他臂彎上安睡。她怕驚醒枕邊人,只敢轉動眼珠子往上瞧。她的男人睡得很沉,頰畔無意識地蹭了蹭她發心,她稍一挪動,他便蹙起眉心,往她腰間摟得更牢。
她輕笑,既不能動,仰高了臉也只能親吻丈夫的下巴「晚安。」她悄聲道,貼向他心房,再度安穩入眠。
就跟全天下的新婚夫妻一樣,新婚生活每一天都是甜蜜蜜、火辣辣,生活中一點點細微小事都能讓人唇角泛笑。
就算,只是靜靜看著他吃她做的早餐;就算,只是夜里被他抱著睡,像是沒有她就無法睡那樣摟得牢牢;就算,只是閑來無事,在附近繞一圈,散散步……
當然,有時她也會有點神經質——
听見浴室傳來踫撞聲,她連忙推門進入, 「我只是手滑,沒拿好刮胡水。」
「呃……」她不好意思地干笑,撿起地上的瓶裝物。「我以為你需要幫忙。」
「要真這麼不放心,進來陪我。」
她對這邀約有些心動,頰容微暈地移步上前。
這個澡,他們洗了一個多小時。
最後,身與心獲得雙重滿足,楊叔趙慵懶地坐在床邊,享受嬌妻的吹頭發服務。
「明天,我就要收假回去上班了……」
「嗯。」他無意識低哼,不表意見。
結婚之前,她跟他討論過是否要繼續工作的問題,他只說看她自己的意思,完全交由她作決定,不干預。
她認真思考過,目前的工作環境她很喜歡,診所里的醫師、同事也都對她很照顧,這次結婚聯名包了好大一包禮金,又大方放了她兩個禮婚假,她舍不得離開這個帶給她自信與快樂的地方。
版訴楊叔趙這個決定的時候,他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生活是自己在過的,開心就好。」
這件事也就成定案了‧
不過現在……倒覺有些舍不得。
她關掉吹風機,趴在他背上,賴靠著他撒嬌。「你一個人在家,不會寂寞嗎?」
他斜睨她,不賞臉地潑桶冷水過去。「不然你要辭了工作陪我嗎?」
「呃……」她一時語塞。
他拍開她的手。多此一問,虛偽。
她尷尬地笑笑,再度賴抱上來。「不要這樣嘛,我也怕貿然辭掉工作,在家跟你大眼瞪小眼,你會看我看很膩,而且突然失去生活的重心天無所事事,我會不習慣……」
「我有說什麼嗎?」
「……所以,沒不高興?」她小心翼翼問。
「我說了,你可以自己決定這件事。」既然說了尊重她,就不會在這件事上多作文章,她不必刻意安撫他,他修養也沒那麼差。
她吁了口氣,湊上前親親他的頰。「有什麼事,一定要立刻打電話告訴我。」
她原以為,這只是一點小事,誰知,卻是她進入婚姻殿堂後,所要面對的第一道習題與關卡。
片花五(1)
說關卡,也不盡然正確,只是她必須正視自己的已婚身分,很多事情,不得不有所改變,與取舍。
結婚前,診所里老醫生的太太,就曾經很有智慧地告訴她︰「在婚姻里,會有很多磨合,能堅持的很少,要放棄的更多,無時無刻都要在「婚姻和諧」與「保有自我」之間找平衡,但是你會發現,你妥協的那些,會用另一種方式還報回來,嵌合圓滿你的人生。」
說穿了,便是有舍,才能有得,雖然那時的她,還不知道自己得舍去什麼。回去工作之後,他們的生活模式變成——
早上她起床時,有時他起得早,可以一起吃個早餐,如果來不及,她會做好早餐放在桌上。
他作息有些不固定,如今是玩票性質的音樂人。那場車禍意外過後,他便放下公司所有的事務,連由父母那里所繼承的股權也全數移交給楊叔魏,離開得干淨俐落,絕口不再過問。
如今賦閑在家,偶爾寫寫歌,滿足年少時的夢想。創作人的通病,就是靈感一來,管不得白天黑夜,必得即時記錄腦中跳躍的每一分音符、意緒。
有時,她等到凌晨想睡了,他還在工作室里;白天她去上班,而他還在睡。
一開始,她還不覺有什麼問題,直到有一天,她在上班時接到家里打來的電話,說是楊叔趙清晨醒來感覺不太舒服,人在發燒。
她心下有些急,想請假回家了解情況,偏偏診所里固定早班的兩名護士,一個家里出事,請了一個禮拜的喪假,晚班也有一個染上流行性感冒,人手根本調度不過來,早晚班都自顧不暇,焦頭爛額,根本不可能一走了之,讓診所放空城。
于是她只能捺下焦慮,隨時跟助理小李電話遙控,了解他最新的情況。
早上十點,家庭醫師來看過了,打了一劑退燒針。
十一點半,吃了一點清粥,但吐出來了,好像很不舒服,皮膚起一點一點的小紅疹。
下午一點,體溫三十八度二,有退了一點,吞了藥,剛入睡。
下午三點,燒已經退了,但還不太有胃口吃東西。
下午五點,喝了一杯牛女乃,又繼續睡。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時間,她歸心似箭趕回家。小李不甚熟練地在廚房熱粥,那是管家下班離開前預先煮好的。她問了一下最新情況,說是有精神些了,不過還是沒什麼胃口,粥是中午的,他一整天根本沒什麼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