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習慣自己在杜家是無足輕重的人,說好听點,她是二小姐,但實際上,除了響叮當的「煞星」名號,她什麼也不是,只是多出來的人罷了。
「會鬧的人就一定有糖吃嗎?那就鬧大點,讓大家看見你的存在。」而不是選擇忽略。
曲天時,你是存心讓我難做人是不是?嗓門越扯越高,信不信我咬你!杜春曉瞪大眼,怒色滿面。
她的用意是不願一家人因為她而失和,能忍則忍,不要硬扯破臉。
可是曲天時什麼也沒說,只是冷著臉,伸出早有牙印的臂膀,讓她咬個痛快。
所以,她又瞪眼了,然後心軟地反握他的手。
「那是事實,才不是貪生怕死,連我娘都差點被她害死……咦!你在跟誰說話嗎?是不是有人在你屋子里?」他不可能自言自語。
「二小姐。」他嘴角勾起,等著一場大風波。
丙不其然,門里門外的杜家小姐皆臉色一變,一個駭然,一個震驚,卻一樣對他的坦然感到不滿。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成何體統,你不是禮教為重,為什麼讓她待在里面?你置我于何處?」他無疑是扇了她一記耳光,讓她遭受羞辱。
眉宇微擺。「我能將你置于何地呢?自始至終,我心意並未改變,我上門求的是二小姐這門親,她才是我衷心所求的伴侶。」
「你不怕她克死你?」杜盈星一急,口不擇言。
聞言,他的聲音一沉。「那也要她有本事克死我。」
「你……你……」她氣得漲紅臉,把爹親也搬了出來。「我爹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你來了幾日了,他可曾接見你?」
不重要的人也就沒有見面的必要,不是嗎?
曲天時從沒想過一個父親會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忽視得這麼徹底,連她帶來的朋友也等同視之,若無急迫性,再等等也無妨。
于是一日拖過一日,杜莊主永遠有比二女兒更重要的事待辦,一下武林泰斗大壽,他攜長女過府赴宴,一下友人來訪,他又忙著款待貴賓。
「不過換成是我的事,爹娘一定奉你為上賓,設宴招待。」她刻意突顯自己與二姐的不同,聰明的人該選案母寵愛的掌上明珠,而非不屑一顧的鞋底泥。
「原來三小姐好事已近,在下在此先祝賀你。」他故意听不懂她的暗示。
他的一番回話讓杜盈星氣得牙癢癢,更想用其姐的痛點打擊她。「二姐,你知道來訪的客人是誰嗎?」
既然被點名了,杜春曉也不好悶不吭聲,裝聾作啞,只好在曲天時好笑的目光注視下,高聲一和。
「是誰?」
一听聲音,果然是二姐,杜盈星妒恨有加。「是你的未婚夫鄭少爺……啊!我說錯了,是被你的煞氣沖煞到,差點丟了性命,不得不退婚的前任未婚夫。」她惡意說道,一再提及令人痛惡的地雷。
「是他?!」杜春曉不自覺地顫了下,感覺寒意襲身。
「不過你放一百二十個心,他這次上門是向大姐求親,爹最近就是為了忙這件事而無暇關心你的終身大事,你不會介意吧?」哼!憑什麼跟我搶男人,也不想想自己命里的煞氣有多重,想害死多少人才滿足。
「呃!我……呵呵,小事一件嘛!大姐能求得好姻緣,我也為她高興。」為何是他呢?以前的夢魘非要追著她不可嗎?
當年,那個人墜馬之後,他母親怒氣沖沖地找上她興師問罪,還說了不太好听的詛咒話。
那時她才七歲,哪懂得什麼人情世故,平白挨了一頓罵,她比誰都難過。
但娘親的態度更傷人,她將哭訴委屈的她一把推開,眼神嫌惡地叫她走遠點,不要來害她。
要不是女乃娘抱著哭個不停的她安慰,直說不是她的錯,不然她真以為自己是妖孽轉生,只會帶給別人不幸,不配活在這世上。
「你真的為大姐高興嗎?鄭少爺本來是你的未婚夫,如今他將你如同雜草般丟掉,改而向大姐獻殷勤,你直能不惱不怨,不氣不恨?」被人退婚可是件相當丟人的事。
「……」她能說十分慶幸擺月兌鄭曉仁那個愛哭鬼嗎?他以前動不動就哭得滿臉鼻涕。
曲天時代為回答,「因為她有了我,何必氣惱,何必怨恨?你口中的鄭少爺,他未必有我一半的好。」
一陣暖意包住全身,驅去寒冷,頓感溫暖的杜春曉噙笑仰頭,凝視始終如一的男人,他無悔的愛是她心底不干涸的暖流,讓她不再畏寒。
「那是你沒見過鄭少爺,他為人和善,性情樸實,捐錢鋪路,挽袖造橋,他是地方上有名的大好人,人人贊揚。」就是太溫吞了,長相尚可,配不上風華絕代的她。
「那又如何?你二姐中意的人是我,而我也深愛著她,我們兩情相悅,互訴白首,何須羨慕旁人的情情愛愛?」情投意合,永結同心。
曲天時低視懷中人,雙臂輕擁她微涼的身子,他眼中笑意不減,深幽得宛如一泓潭水,將她包圍在其中,深深珍藏。
「什麼深愛,等你被愛她的煞氣所害……」她不信他不懼不畏,退避三舍。
不甘心的杜盈星還想說些惡毒的話,從中破壞兩人的感情,父親身邊的張管家從不遠處走來,讓她不方便多說什麼。
「咦!三小姐怎麼會在這兒?」她一向愛膩著夫人,談些女兒家心事。
「我來探……呃!路過,那你呢?有什麼事?」心高氣傲的她不想讓人知道她慘遭拒絕的事,因此很快地轉開話題。
「鄭少爺與老爺閑聊時,不意提及二小姐,他說想為當年退婚一事親自向二小姐致歉,所以老爺才遣我走一趟,請二小姐到偏廳。」
是偏廳,而不是大廳,可見杜莊主對二女兒有多輕忽,他大部分的疼愛都落在長女身上,也以她學武有成而驕傲。
要不是世佷要求見二女兒一面,他大概也不會主動說要見她,畢竟老是為人帶來大小災難的煞星,不見也罷。
但是他卻對她身邊器宇軒昂的男子另眼相待,少有人能令他一眼就懾住,不自覺感受到一股泰山壓頂的氣勢,令人肅然一畏。
他,絕不是普通人。
第8章(2)
「這是春曉妹妹吧!自從多年前一別,許久未曾見面了,你過得可好?」
迎面而來的是一位相貌憨實的男子,兩眼狹小微勾,笑時眯成縫,一臉和氣不是十分顯眼,在人群中鮮少會注意到他。
雖然他笑得如春風迎人,一團和善,可是隱隱有股令人不舒服的邪氣,他看人的眼神多了一絲……陰沉,讓人不寒而栗。
尤其是他熱絡地問候他退婚的未婚妻時,眼中沒有半點熱度,而且避免靠她太近似的,遠遠地拉開一段距離。
沒來由的,杜春曉覺得他的笑很虛偽,不像杜府下人待她那麼真實。
「托福,還活得健在。」她牽強地勾起唇,回以不太熱切的虛笑。
「呵……看得出來你過得不錯,沒再害死人……啊!抱歉、抱歉,我失言了。我不是有意提起你克死陳家小兒的事,你不會介意吧?」鄭曉仁有點混繭的眼閃了下,陰晦不明。
她僵笑,神色小有受傷。「都過去那麼久的事,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你不提我都忘了。」
杜春曉在心里月復誹︰你到底是來道歉,還是來戳我傷疤?明知是禁忌話題還提得那麼順口,仿佛我沒害死人真是對不起你。
「什麼?你連害人家死了一個兒子都忘了,未免太傷人吧!至少得掛懷在心,人家才不致怪罪你無情。」他好不驚訝地張大嘴,好似她的遺忘會導致人神共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