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迪国际机场(4)
这个过程很谨慎,有时候很阴森。事情发生得很突然:一位港务局官员大概处理了三十具尸体后,在传递的过程中踉跄往前跌,他一边呻吟一边扯下头套。两名危险物质应变小组组员立刻靠过去,他一挥拳就把他们撞进了隔间,完全破坏了隔离的规定。顿时间大家都慌了,人群散开来让路给这可能受感染的官员,他一面撕扯着隔离装一边逃离这洞穴般的机棚。伊费在停机坪上追到他,在晨光下,那港务局官员成功脱下头套、撕下衣服,就像买了新商品就撕开热缩膜一样。伊费抓住他,而他瘫软在柏油路面上,跌坐不起,眼眶里有泪也有汗。
“这城市,”他泣不成声,“这该死的城市。”
后来,流言蔓生,他们说这港务局官员曾经在九一一攻击后那炼狱般的几周内担任基层救灾工作,先负责救灾任务,后来又承担重建工作。九一一攻击的阴影还笼罩着许多港务局官员,而眼前这匪夷所思的多人罹难意外又召唤了他们内心的恐惧。
上午十点,卸下了八十具尸体。认尸的速度很快,因为有护照扫描和详细的乘客列表。
在休息时间,他们可以换下厚重的隔离装。伊费、诺拉和吉姆在隔离区外开会,透过隔板还是看得到飞机庞大的机身。外头的航班起降又恢复了,他们可以听到头顶传来引擎的轰鸣,感受到气压的扰动、气氛的不安。
伊费大口大口灌着水,一边问吉姆:“曼哈顿的法医能处理多少尸体?”
吉姆说:“论管辖权是归皇后区,不过你说得没错,曼哈顿总部的设备最好。原则上,我们要把受害人分散到皇后区、曼哈顿、布鲁克林和布朗克斯。所以他们要各收五十具。”
“我们要怎么运送?”
“冷冻货车。法医说他们在运送世贸大楼的遗体的时候也是用冷冻货车,他们和曼哈顿下城的富尔顿鱼市场有签约合作。”
伊费说:“德国那边都没消息吗?”
“还没。他们关闭机场两小时,全面安检。机场没有职员生病,医院里也没有急症病人。”
诺拉急着想表达意见:“这里所有的线索都理不出头绪。”
伊费点点头表示同意:“继续说。”
“我们有一部载满尸体的飞机,如果是因为通风系统里有某种气体或烟雾剂——不管是蓄意或意外,他们都不会死得那么……我只能说,他们走得很安详。他们一定会窒息、呕吐、脸色发青。不同体质的人死亡的时间也不同,空服员也会惊慌。现在——如果这不是气体中毒而是传染病,那我们面对的是一种疯狂、突然、全新、史上未见的病原体,我们所有人都没见过。这表示病原体可能是实验室里人为制造的。还有,记得吗,不只是乘客失去生命迹象了——飞机也是。这就好像某种东西,某种能取人性命的东西袭击了这架飞机,然后再彻底摧毁机内所有的一切,包括乘客。但这推论并不完全正确,对不对?因为,我想目前最重要的问题应该是,打开门的到底是谁?”她来回看着伊费和吉姆,“我是说——门可能是因为气压改变才开的。或许锁一直都开着,机舱减压后才开了。我们可以针对各种现象提出可信的解释,因为我们是医学科学家,这是我们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