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戴罪立功

然而接下來的行程,卻順利的叫陳剛不敢置信。

反正攔路的是一個都沒有再出現了。

陳剛領着自己的屬下狼狽進城,在城門口見到了焦急等在那裡的王正。

“出什麼事了?”陳剛的心都提了起來,擔心蘇宛這邊出了差錯,急急忙忙的問道。叉貞女巴。

王正忙道:“大人放心。那邊一切安全,只是屬下擔心大人,所以前來迎接。”

陳剛這才放下心來,“你再點兩個人去,仔細着些,千萬不要出了差池,我即刻進宮覆命。”

等皇帝示下如何安頓犯人,他纔算完成了這趟差事。而且,折損了這麼多人,他也需要進宮請罪領罰。

王正點了兩個人,匆匆回去保護蘇宛。

陳剛深吸一口氣,用力一夾馬腹。直奔皇城而去。

皇帝經歷又一次的頭痛折磨,神色十分憔悴而虛弱,勉強處理了幾本急奏,便體力不支的靠在龍椅上閉目養神。

蔣公公輕手輕腳的走過去,站在皇帝身後。小心翼翼爲皇帝推拿起來。

許是他推拿的不錯,皇帝緊皺的眉頭舒緩了些,閉目點頭,“你這手法愈發純熟了,看來當年從太后那裡把你要過來,可算是要對了人。”

蔣公公笑了笑,一張和善的臉上立刻又堆滿了憂愁,“奴婢當不起皇上的讚賞,只是皇上這頭痛之症,已經好些日子了,那些個太醫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奴婢每每瞧着皇上受這病痛折磨,心裡都十分難過,恨不能以身相代,替皇上受這頭痛之苦纔好。”

“宮裡這羣飯桶頂得了什麼事。”皇帝不滿的罵道:“楚家那小子還沒回來?”

“奴婢收到消息,楚神醫已經回到楚家了。現在就召他進宮來爲皇上瞧瞧吧?”

皇帝閉着眼睛擺手:“那小子愛潔。怕是要在家裡收拾好一陣。若此刻宣他進來,朕想必又要吃些苦頭了。”

“這楚神醫脾性就是怪,也虧得皇上寬宏,不與他計較,否則像他那樣的,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皇帝嘆口氣,誠如蔣公公所言,若換了別的人敢對他不敬,只怕都輪迴好幾回了,偏偏楚之晏還能活在這世上蹦躂,憑的就是他那身醫術。

“他是有真本事的人,若賜死了他,朕這頭痛之症還能找誰來解?”所以對楚之晏的乖戾難搞,皇帝也只能睜隻眼閉隻眼。

“奴婢也是想着楚家少爺的脾性,纔不敢前去催促,怕反而惹惱了他。不過已經派了人去楚家。等他收拾好了就進宮來替皇上瞧病。”蔣公公輕聲稟告道。

皇帝點點頭,微微睜眼便見蔣公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得皺眉道:“有什麼話還不敢對朕說?”

蔣公公忙忙道:“是押送孟家犯人的陳大人回來了,正等着皇上召見,皇上現在要見嗎?”

皇帝的頭又隱隱作痛起來,忙閉上了眼睛壓制這惱人的頭痛,語氣不耐道:“讓他將人交給太子處置。”

蔣公公忙對身邊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那小太監機靈的退出去傳話。

等人下去了,蔣公公才擔憂道:“皇上,太子殿下是純善之人,您將人交給他處置,奴婢擔心殿下心軟……”

皇帝撇脣,露出個淡淡的笑容,“這時候,孟家小兒正需要人安撫。太子不正好合適做這件事?更何況,眼下除了太子,還有誰堪用?沒想到啊……”

他頓了頓,青白交加的面色極爲難看:“朕費心扶植老二,爲他鋪平青雲路,只待他凱旋迴朝,朕便有理由廢太子,扶持他上位。沒想到他卻這般不爭氣,枉費朕對他的栽培與信任!朕的那數十萬大軍,竟被他生生的折騰沒了,朕真是……真是恨不得抽死他算了!”

蔣公公忙道:“魏王殿下也是爲小人所誤,待皇上處置了那夏言,殿下不再被他所惑,自然一切都好了。”

“晚了。”皇帝指着桌上那一疊奏章,“你看看,這些,全是參他的奏本,聽信讒言,置將士性命於不顧,御下不嚴,營中生事,滋擾百姓……甚至連他外祖良國公府也被參了,這一樁樁一件件,朕就算今日壓下了,明日還是有人接着上疏。這老二,實在叫朕太失望了。”

蔣公公悄悄地吁了口氣,雖然原先他因家人性命而不得不投向太子,如今卻是心甘情願爲太子效力。

眼下連最受皇帝器重的魏王殿下都被放棄了,另外幾位王爺更不足爲懼。這江山,還得是太子殿下的。

“唉,奴婢冷眼瞧着,魏王殿下確是幾位王爺中最聰明能幹的,怎麼就能被一個小人害成這樣子?只讓那夏言受剮刑,真真是便宜了他。”

蔣公公附和着皇帝,將夏言罵了個狗血淋頭。也許皇帝心中對魏王還有所不忍,可蔣公公已經敏感的察覺,魏王殿下確實已經不行了。朝中風向一變,連良國公府都被言官參了,這會兒定是忙着保全自身,哪裡還顧得上魏王呢。

沉寂的不被世人認同的太子,該是他發光的時候了。

陳剛找太子覆命後,將蘇宛帶去刑部大牢。

蘇宛就在潮溼陰暗且散發着絲絲縷縷血腥氣味的大牢中再次見到了穿着明黃色太子袍服的嚴錦,這相當於一場小型審訊,嚴錦沒辦法清場,因爲這裡的人,並不全是他的人。

是以,他便頂着一張公事公辦的臉,“孟黎川,你可知罪?”

蘇宛只得陪着他出演,木愣愣的盯着嚴錦,道:“小民何罪之有?”

“孟家通敵叛國,你更是孟家老兒的左臂右膀,還敢狡辯抵賴?說,當日你是如何逃脫的?”嚴錦肅穆以待,盯着蘇宛冷喝道。

代表皇帝前來觀審的蔣公公急忙上前,附在嚴錦耳邊小聲道:“殿下,今日的目的可不是審訊,皇上的意思,以安撫爲主。”

雖是悄悄話,卻並未放低音量,還若有若無的朝蘇宛看了幾眼。

蘇宛自然沒有漏聽,雖然先前不知道嚴錦唱的這是哪一齣,但那老太監這幾句話,明明白白道出了他們此行的目的。蘇宛鬆了口氣,確定嚴錦果然一切都打點好了——否則皇帝怎會派他來安撫她?

果然是要送她上戰場啊!

嚴錦聽了蔣公公的話,似纔想起自己的任務來,忙感激的衝他笑笑,再看向蘇宛時就緩和了神色,“孟黎川,如今有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你可……”

“殿下,雖然小民不記得我孟家之事,但既然我孟家都已遭遇不幸,小民活在這世上也沒什麼意思了,求殿下賜我一個痛快吧!”蘇宛朗聲打斷他的話,一臉英勇就義的模樣。

嚴錦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衝蘇宛眨了眨眼,彷彿在贊她表現得不錯。

“孟黎川,別不知好歹!”他口中卻是厲聲斥道。

蘇宛別開臉,一副威武不屈的倔強模樣。

“孟黎川,皇上格外開恩,允你戴罪立功已是不易,你可要想清楚了,這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遇到的好事兒。”那蔣公公見太子與蘇宛僵持不下,忙上前來,尖着嗓子勸說道。

“我孟家人全部枉死,我苟且偷生活到現在,早就不想活了。什麼戴罪立功?打量我不知道,這會兒我孟某人還有利用價值,一旦把我利用完了,還不是死路一條!”

“什麼枉死?孟家通敵賣國,那可是證據確鑿的……”

“什麼證據?不過是人爲地僞造一些所謂的證據罷了。”蘇宛冷笑道,“今日我把話放在這裡,我孟家的冤屈一日未能洗刷,我孟某人也用不着戴什麼罪立什麼功!”

“你大膽!”蔣公公呵斥道:“太子殿下面前,豈容你如此胡攪蠻纏?皇恩浩蕩,纔給你這樣一個活命的機會,你不但不心存感激,還這般無禮犯上,實在,實在罪不可恕!”

蘇宛撇嘴,懶懶的靠在牆上,近乎挑釁的嗤笑道:“那就不要恕啊,乾淨利落的砍了我的頭吧。”

“你!”蔣公公氣的臉色發紅,這本來是來施恩的,怎麼弄到現在卻成了這模樣?難不成還要他們反過來求這小子了?這讓皇上知道,他竟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可實在不妙啊!

想着,他忙去看太子的臉色,見他臉上亦是十分難看,卻猶自忍耐着沒發作,想了想,默默地退到了一邊。

皇帝低估了他這個兒子,蔣公公卻是一點也不敢低估他。他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發展自己的勢力,做到許多他想都不敢想的事,還從未引起過皇帝的懷疑,就可知此人心機手段。這個孟家小兒,這會子嘴是硬了,一會怕是少不了要吃些苦頭!

他正想着,就聽見太子殿下緩緩開口道:“你待要如何?”

蘇宛看向他,慢慢說道:“我要如何,殿下都能應允不成?”

“你且說來聽聽!”

“我要皇上還我孟家清白,洗刷我孟家的冤屈,找出陷害我孟家的真兇,將之繩之於法,以慰我孟家幾百亡魂在天之靈!”蘇宛一字一字緩慢說來,明明聲音並不大,然而卻是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你說孟家有冤就有冤?可有證據?”嚴錦順着她的話問道。

“有!”蘇宛從容不迫的回答。

但是心卻跳得有些快,如果真的順利,她真能幫助孟家洗清罪名,還孟家一個清白嗎?

會不會太過順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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