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揭露真相

惹上豪門冷少

晨光穿過輕透的窗簾照進來,暖而明亮的充盈了整個兒童房。這一覺似乎睡得格外香甜沉穩,似乎是從來沒有過的安心。低眸看着懷中的孩子,他均勻的呼吸噴在她的胳膊上,有點癢癢的,脣不自覺地彎了彎,覺得小嘉一時半會還不會醒過來。

輕手輕腳的下牀,打開門正想回房洗漱,門鈴這時卻響起來。大清早的她怕吵到孩子,就快步過去開門,以至於事先忘了看看客人是誰。

所以當她拉開房門看到那個一身華貴,雍容優雅的中年女人走進來時,整個人都呆住了。而那女人只是輕蔑地睨了蕭蕭一眼,就徑自地走到沙發邊坐下,一貫倨傲的不可一世似的。

蕭蕭仍然站在門邊,此時她的臉色已經慘白到近乎透明的地步,整個身子都在發着抖。因爲冷,那種冷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那種冷意從埋藏的心底最深處一直往外鑽出來,即使夏天的炎熱也解決不了。只有任由它一點點凍僵她全身的血液,凝固住她整個人、整個心,慢慢僵化住……

“我以爲三年前的事之後,你再也不會跟衡見面了。怎麼?是不是事情隔的太久,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嗎?”女人修長的雙腿交疊着,那張化着精緻妝容的臉讓人根本看不清實際年齡,只是那看着蕭蕭眼眸犀利,冷箭一樣的朝她射過來。

蕭蕭雙手不自覺地交握在身前,尖利的指甲嵌進掌心的皮肉裡。她提醒自己要挺直背脊,但是這點痛根本不管用,因爲她的自卑也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在這個女人面前,她知道自己所有的不堪。

女人厭惡地看了她一眼,冷聲地說:“我給你一天的時間,馬上從衡面前消失。”那樣**的聲音,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我不能。”她低下眸子,聲音很輕,沒有一絲底氣。

女人微眯起眼睛,盯着眼前渾身都彷彿在發抖的蕭蕭,很不屑:“難道你想讓他知道那件事嗎?”

蕭蕭猛然擡起頭,不可置信地盯着女人。她明明說過她愛鍾離,她一輩子都不會跟自己的兒子提起那件事的。她說她會永遠保守住那個秘密,讓他的兒子一直驕傲下去。

“不可以……”她不能想像,不能想像鍾離衡如果知道,自己又該怎樣面對他。

“沒什麼不可以的,我說過了。只要你消失在衡面前,我就讓它成爲永遠的秘密。”

蕭蕭沉默,眸子低垂着好像是在思考女人的話。她知道如果她不想讓自己和鍾離衡變得更爲難堪,她應該聽女人的話馬上走的。

在這件事情面前,那個房間裡還在睡覺的孩子,和這段時間她和鍾離衡之間因爲季傑,所產生的種種矛盾和誤會都會變得不再重要。可是她心裡卻有一股強烈不想離開的念頭,這次不是因爲季傑在鍾離衡手裡……她知道,那是捨不得,她再也割捨不下,即便他天天對自己冷若冰霜。

“既然這樣,我只能找衡談了,反正到時候結果都是一樣的,或者你的下場會更慘。”她嗤笑。

“找我談什麼?”臥室的門口處,不知道什麼時候倚了個高大的身影。

鍾離衡挺直的後背倚在門邊,一隻腳曲起抵住牆根,大清早的竟然在抽菸。看着母親的眼神一點意外都沒有,顯然是站在那裡很久了,兩個人都沒注意到而已。

“你不是今天下午纔回來?”女人冷靜幹練的模樣在意外見到兒子的那一刻,終於有了一絲裂痕,甚至還夾雜着別人不易察覺的慌亂。

沒錯,鍾離衡是她的兒子,一個在她眼中獨立而冷漠兒子,即便是對她這個母親也如此。原因在於丈夫早逝,自己年輕時又熱衷忙於生意,所以鮮少讓他感受到家庭的溫暖,甚至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面,久而久之兩人之間有時甚至連陌生人都不如。曾幾何時,當她發覺後想要彌補這種缺憾時,卻發現已經找不到接近他的方式。

母子倆的關糹一直這樣緊張,或許只是鍾母緊張而已,對於鍾離衡而言,只是習慣了用冷漠疏離應對,並且目前爲止並沒有改變這種相觸模式的打算。

反而是鍾母更慌亂,她跟兒子的關糹一直不好,現在又被他撞到自己私下干涉他的感情事,就怕鍾離衡對自己更加厭惡。

“合同提前簽了。”他淡淡地回覆,所以他昨晚連夜就趕回來了。對於母親清楚他的行蹤一點也不意外,看得出來她這次找蕭蕭顯然是想避開自己。

鍾離衡想着把眸子轉向蕭蕭,她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幾乎是恐懼地盯着自己,身子在一步步後退。鍾離衡走過去,在她轉身企圖打開門落荒而逃時,一把箍住了她的腰,把她強行禁錮在自己懷裡。

他可以感覺她在發抖,抖得很厲害。她甚至不敢看自己,一隻手無意識地抓着他的胳膊,像在支撐隨時倒下去的身體。所以他強烈的預感到,蕭蕭和母親之間發生過他所不知道的事。

“媽,你剛剛要跟我談什麼?”抱着蕭蕭,幾乎是用拖的才把她像是癱瘓的身子弄到沙發上,讓她貼着自己坐下來,他看着母親的表情很平靜,不,是很冷靜。

相比之下,鍾離母親的臉色比蕭蕭也好不到哪裡去。她看着兒子梭角分明的俊臉,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媽剛剛不是說,如果蕭蕭不離開我,你就要告訴我一件事嗎?我實在好奇是什麼事,可以把你們嚇成這樣?”他薄脣仍然保持着微揚的弧度,可是眼神卻像在壓抑着某種瀕臨爆發的東西。

“……”鍾母看着囁嚅了半天,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如果說了,兒子會不會更恨她?

鍾離衡盯了她半晌,見母親沒有開口的意思,就低頭去看着蕭蕭,她整張臉已經全埋在衣領裡,那害怕的樣子簡直像個鴕鳥。這麼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蕭蕭,心裡也跟着莫名的有點緊張。

但是他一向不是逃避的人,既然找到癥結在哪裡,那他就一定要弄明白。所以他強行把蕭蕭的小臉從衣服裡擡起來,讓她看着自己:“蕭蕭,你來說。”

蕭蕭搖搖頭,手害怕地揪住他肩頭的衣服。看着鍾離衡的眸子裡滿載乞求,那種帶着乞求裡甚至帶着一種深深的絕望。

“蕭蕭,相信我,不管有什麼事,我都可以接受。”只要不是她心的背叛,他還有什麼可以不能接受?

可是他的話並沒有讓她安心一點點,因爲她的淚已經淌下來,她緊緊的攥着他肩上的衣料,指尖貼着他身體的溫度,也許……也許這是最後一刻自己可以接觸到他的方式。

蕭蕭的反應讓他的心也跟着陷入不知名的黑暗漩渦裡,他可以深刻地體會到蕭蕭的恐懼,彷彿她們說的那件事揭露出來,他與她便會天人永隔一般。

可是即將揭曉的真相誘惑着他,他一直都想知道當年蕭蕭爲什麼不辭而別,只要不是她背叛,他相信自己都可以接受。所以他抓住她揪着自己衣服手,堅定地看着她說:“告訴我。”

“蕭蕭,就算天塌下來我也會跟你在一起,告訴我。”他承諾,不單單只是爲了讓她安心。只要她是愛他的,他願意拿任何東西來交換。

“衡,你別被她迷得暈了頭了。你想跟她在一起,她可不一定想跟你在一起。”鍾母急了。

她優秀的兒子怎麼可以這樣?對這個低賤的女人這麼好?她怎麼配?

鍾離衡注意到母親說完這話,蕭蕭的鬆動的反應果然變了。

“媽,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他轉頭看着母親,那眼神鋒利不敢讓人直視。

“衡,你別傻了,這早就不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了。”接觸到兒子看着自己的目光,鍾母也覺得很受傷。臉上凌然的面色,就如曾經對生意談判夥伴的遁甲,一下子就豎起了自我保護的屏障,爲了這道屏障,她可傷害任何人。

“什麼是就不是我們之間的事了?媽你打算告訴我什麼?是跟爺爺一樣要講門當戶對?還是說她這種父母不詳的女人不配我?”鍾離衡把蕭蕭摟進自己的懷子,做出維護的姿態。

他不在乎,三年前他跟爺爺提起跟蕭蕭的婚事時,跪在地上讓爺爺拿着柺杖打了滿後背的傷,他都沒有妥協。大不了他脫離鍾離家,大不了他跟蕭蕭一起遠走,這些當年他都打算過。

鍾母看着自己癡情的兒子,心裡突然感到無比悲哀。他這個兒子對別人都冷淡疏離,卻獨獨對這個女人情根深種。可是他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還是太簡單了……

鍾母突然覺得渾身沒了力氣,慢慢坐回沙發上,深吸了一口氣。因爲她還是必須要把話說清楚,不然哪天兒子死在這個女人手裡,他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衡,你還記得你父親是怎麼死的嗎?”

鍾離衡蹙眉:“記得。”當時他只有5歲左右的樣子,父親是特種部隊的高級軍官,在一次指揮阻截邊境販毒案中以身殉職,當年只有三十八歲。但這已經二十多年的事,這事跟蕭蕭有什麼關糹?

“當年那販毒集團的頭目外號‘毒梟’,真實姓名叫蕭遠山。”母親說出蕭遠山的名字時,他感到懷裡的蕭蕭抽搐了一下。

“蕭遠山?”他重複,努力控制着自己抱着蕭蕭的手不顫抖,望着蕭蕭的眼睛。

因爲蕭遠山的名字,他姓蕭,這是目前唯一跟蕭蕭有牽扯的一點,卻足以讓他覺得心底有什麼地驚濤駭浪要壓不住衝上來。

蕭蕭看着他赤紅的眸子,她知道他已經隱約猜到了什麼。於是,她聽到了自己還算冷靜的聲音:“沒錯,蕭遠山是我的爸爸。”

雖然那時候她還沒有出生,雖然在二十歲之前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誰,雖然她和鍾離衡認識時激更不知道會牽出這樣一段恩怨,但是她身上流着他殺父仇人的血,這便是不爭的事實。

“不可能,你有什麼證據。蕭蕭做了二十幾年的孤兒,我替她查了那麼久的身世都沒有查到,你憑什麼說她是她就是。”鍾離衡有點崩潰了,他明明知道母親沒有證據不可能亂說,他卻仍然不願意相信。

他抱着蕭蕭的手臂摟得很緊很緊,緊的像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但是有些東西就如細沙,越用力反而流走的越快,他知道有些東西已經改變,也許三年前就已經失去,可是他仍然不願意放手。經歷了那麼多事之後,他更明白自己的心意,他不願意放手。

“夠了,你以爲你爲什麼查不到,那是因爲我。從我知道你跟這女人走得近,我就早先一步查到了她的底子。衡兒,媽是怕你傷心,才讓人故意弄斷了那些線索。媽是怕你受到傷害,纔會選擇在你不在的時候趕她走。”這樣不是很好嗎?兒子只要恨着這個女人就好了,就當她背叛了他,也比讓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是死在她父親手裡要強的多。

“別說了,你既然選擇當年不說,今天又爲什麼非要說出來。”他瞪着母親,雙目赤紅,那是恨,不是恨母親,而是恨……恨什麼呢?恨老天嗎?這個世界對他真是……太殘忍。

“衡,我今天告訴你是讓你明白,你絕不能再跟這個女人在一起。她不光是個毒販的女兒,她還是親手開槍殺死你爸爸的仇人的女兒。別說我們,整個鍾離家都容不下她。”恨吧,恨吧,她這個兒子不管她多麼小心翼翼都已經挽不回了,但她絕不能讓殺了自己丈夫的人,他的女兒進門,絕不!

“那又怎麼樣?二十三年前,她根本就是個還沒出生的嬰兒。她懂什麼?爲什麼這一切都要她來背。”儘管知道這樣說對不起父親,他卻還是吼出了口。心不是不痛,但是對於蕭蕭,他……恨不起來。

“你瘋了吧?”鍾母不可置信地盯着兒子,這是她的兒子嗎?爲了跟這個女人在一起,他居然會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

鍾離衡捂住胃,裡面又一抽一抽的疼起來:“媽,你先走吧。”他該冷靜一下,他真的需要冷靜。

蕭蕭看到他額角的冷汗,就知道他又胃疼了。顧不得自己淚眼朦朧,顧不得那些恩恩怨怨,她把手伸進他的口袋裡,她記得上次他是在這裡拿出來的藥。

手伸進去果然摸到了藥盒,從裡面倒出兩個白色藥片,攤着手掌移到鍾離衡的嘴邊,卻被鍾母啪的一巴掌打在地上。

“媽,你幹什麼?”他痛得喘着粗氣,看着一臉憤慨地盯着蕭蕭的母親。

“仇人喂的東西怎麼能吃,走,媽帶你去看醫生。”鍾母說着推開蕭蕭,扶住鍾離衡的一隻胳膊。

她的碰觸讓鍾離衡直覺的蹙了眉:“吃點藥就沒事了。”他抽回自己的胳膊,看着蕭蕭說:“去給我倒杯溫開水。”

“好。”蕭蕭點着頭就走了,雖然腳步慌亂。

“鍾離衡,她是仇人的女兒,即便你不在乎你父親是死在別人手裡。但並不代表她也不在乎,她父親腦袋上那一槍可也是你爸親手打的。”鍾母瘋了一般的吼。

折回來的蕭蕭握着杯子的手哆嗦了一下,那個玻璃杯啪地一聲掉到了地上,她的整個身子又開始發抖。即使鍾離衡可以不在乎,她也可以不在乎,但並不代表聽到這些話可以做到毫無反應。

鍾離衡盯着她毫無血色的臉,心一點點沉下去。

“爹地。”身後傳來怯怯的聲音,三雙眼睛同時轉過頭去。

小嘉剛從兒童房裡出來,身上還穿着淺藍色的卡通睡衣,他小手一邊揉着惺忪的睡眼一邊走過來,表明着他剛剛睡醒,或許是被客廳裡的爭吵聲吵醒的。

“這孩子……”鍾母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盯着小嘉的臉。

“媽,你認識他?”鍾離衡問着把小嘉抱過來,看着母親的眼神更冷,也更鋒利。

“不……不認識。”鍾母的眼神閃爍一下。

“小嘉,喊奶奶。”鍾離衡笑着對小嘉說,笑得跟那天蕭蕭初見小嘉一樣怪異。

小嘉雖然年幼,卻似乎很敏感。他怯怯地站在沙發前嚴厲的鐘母,害怕地向鍾離衡懷裡縮了縮。

“如果你還承認自己是你爸的兒子,就斷了跟這個女人的關糹。”鍾母似乎也不敢看小嘉的眼睛,甚至有點慌然。但是這件些事情她表明絕不會退讓,說完就走了。

一聲關門聲響過後,公寓裡陷入空前的沉寂。蕭蕭站在那裡半天,纔想起來鍾離衡的胃不舒服,又轉身去接了杯水放在他面前。

鍾離衡自己拿出藥盒,她看到他攤開的那隻手掌在顫抖,不知道是因爲母親臨走前的那番話,還是因爲胃痛得實在太厲害。

蕭蕭不忍看他,轉身找了清掃工具去掃地上的那些碎玻璃。

鍾離衡把藥片擱進嘴裡,就着溫水服下,然後把小嘉推開一些站起身來。

“我會查清楚的!”他沒有看她,聲音低沉偏冷,然後也出去了。

蕭蕭捏着碎片的指尖顫了顫,銳利的邊緣割破了皮肉,血蜿蜒地順着手指流出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