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须弥国
晃动的手电筒光线, 在漆黑的墓道中映出乱哄哄的影子。
成彤带着人继续往墓室深处走，范春跟在后面，脑子里还都是入口消失不见的事。
这座古墓的入口不是第一次消失了, 他们先头派过来的人也找到了墓室，还招来了考察团的人。可那两伙人先后下了墓穴后，洞口就找不到了。
当初, 他们还以为是留守的老肥为了处理考察团的人, 记错了挖掘的位置。毕竟那么大一个坑，怎么可能消失的全无踪迹？
可是, 他们等了七八天, 不止坑不见了，连下墓的人也没有了讯息。
范春想起了临出发前, 神经兮兮的老肥背后拉着他一再重复地说：“我没有记错, 我绝对没有记错！那座墓会吃人，它吃进去就不会吐出来了……”
这话让范春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后来看连成家老太太都亲自来了, 他才略微放心些。可眼下, 老肥的话却真的应验了, 他们挖开的洞口消失了，就算他们带了炸/药, 可谁能保证一定可以炸出去呢？
这座古墓填埋的非常深, 地下土质又很复杂, 炸/药一旦用光, 他们跟被活埋没有任何差别。
更何况, 如果炸/药有用, 那么史今带的人呢？为什么一个都没出来？
越想这些，范春心里越犯嘀咕。这时候, 他走的很落后了，前面成家老太太一边走，一边在左右观察，成宛、成魁陪在她身边，一直都神神秘秘的。
“这座古墓是西域须弥国最后一任国王桑杜的墓穴。”
不知什么时候，章炎晨走到了范春身边，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范春和他周围的亲信都能听得很清楚。
“桑杜与很多昏聩的君主一样，迷恋长生之术。他遍寻能人异士，倾举国之力，为他炼器制药。后来，一位来自中原的方士引起他的注意，这位方士自称容成氏后裔，是远古帝王血脉，家族传承了不死不老之秘法，但要实施起来，难于上青天。”
范春也不知道章炎晨为什么要突然跟他们说这些，但既然跟这座古墓的主人有关，那多了解一些总不会错，遂也没有阻止章炎晨说下去。
“桑杜亲眼见到这位方士能驱百虫，唤风雨，立刻相信了他的话。方士告诉桑杜，凡人要突破天地之道，要么世世修德，要么一世成魔。须弥国本身就崇拜修罗鬼，成魔对桑杜来说不算什么坏事，总比修几世的德行，还不知能否悟道要好得多。所以，桑杜选了后者。方士向桑杜进献了一只用上好的黑玉打造的大瓮。随后桑杜听从方士的指使，从各地抓捕了三百孩童，作为长生仪式的祭品。”
这话让范春和几个亲信都汗毛一竖：“三百个孩子做祭品？”
“是啊，”章炎晨望向前方深不见底的墓道，“须弥国只是个西域小国，都城也不过几百户，这三百孩童几乎绝了须弥国的根基。”
“那他们真的举行那什么长生仪式了？”范春的一个手下问道，“他们成功了吗？”
“你脑子里有屎啊，”范春瞪了他手下一眼，“要是成功了，还建什么破墓啊？”
章炎晨闻言摇了摇头；“建造陵墓也是仪式的一部分，在那名方士的口中，桑杜要在墓中睡三百天，三百孩童的鬼魂就是他的食物。当祭品被享用完，桑杜就会超脱轮回，成为新的魔神。”
“不用说，肯定被忽悠了，那白痴国王现在还在棺材里呢吧。”范春不屑地撇着嘴道。
“那就不得而知了，因为这个仪式在还没有完成的时候，须弥国就被莎车灭了。那名方士也被愤怒的人们，活活烤死在了沙漠里。”
这一点范春倒没想到，有些惊讶。
章炎晨停顿了一下，别有意味的视线落到了前方老太太一行人的背影上：“不过，据说那名方士的后人带着他的手札回了中原，从此改头换面，化姓‘成’，彻底隐入民间……”
范春身上陡然一冷，他跟着成彤的年头不短了，成家的很多事他都参与过，只是他从不去深究，反正有钱拿就行了。
可是眼下，生死攸关，成家找了那么多年的古墓就在这里，离奇消失的入口，三百个祭品，新的魔神……
为什么那老太太一点儿也不着急？为什么成彤不许他回去找入口？为什么那些学生突然反抗发疯？
“因为他们，需要新的祭品……”
“谁？！”范春惊恐四顾，好像有人突然在他耳边说话。
“你会死，你们都会死在这儿。”
其他人都照常向前走着，好像只有范春听到了那些声音。
€€€€€€€€的低语就像无形的影子，一圈一圈缠绕在范春的脖颈上€€€€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你们才能活……”
“动手，动手!”
范春哆嗦着摸到后腰别着的枪，充斥着血丝的眼睛盯住了老太太的背影。
“去死，去死吧你们！”
老太太手中握着的香炉陡然一震，成魁一个侧身，扑倒了老太太和成宛，同时抬起手臂就是一枪。
“老大！”
范春应声倒地，可谁也没想到，范春其实没能掏出枪来，他似乎产生了幻觉，他之前把枪放在左边的衣兜里了，他的后腰上只有一个空的枪套。
这在范春的亲信们看来，范春只是抬了一下手臂，胡乱喊了句什么，竟然就被成魁一枪打死了。
章炎晨的讲诉本来就让这些人对成家的人产生了很深的疑虑，这一下更像炸/药被点燃了引线。
漆黑的墓道里再次响起了枪击声，成彤的人和范春的亲信们杀红了眼睛，任成彤怎么喊叫都停不下来。
最后，成魁、成宛护着老太太，拽着成彤一起退进了一间暗处的墓室里。
而章炎晨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孟建和纪洪洋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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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林帆、王涛几个学生被岳阳和盖伊五花大绑，带到了一间陪葬兵器的墓室里。
这几个学生哪怕被绑了，神情还是很激动，根本不听人说话，一副你们都是魔鬼，你们都要吃人的模样。
巫天慧围着他们转了几圈，最后举起手电筒照了照他们的瞳孔，在里面看到了细细的红线。
“原来如此，看来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
巫天慧从巫术袋里掏出个白色的鹅卵石一样的东西，挨个放在这几个学生鼻子下让他们闻，几个喷嚏后，学生们的精神果然缓和了很多。
“这是什么？”
岳阳对巫天慧那个百宝箱一样的袋子越来越好奇了，巫天慧倒是很大方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看他又摸又闻，最后还企图舔舔的时候，才出声道：“这是地狱犬的胃结石，你也可以叫它狗宝。虽然消过毒了，但这颗是它自己排泄出来的，所以你……”
僵化的岳船长：“………”
学生们冷静下来后，计锦辉正纠结要不要告诉他们诡雾海的事，这空旷的古墓里突然传来激烈的枪击声。
几个学生顿时又紧张了起来：“是那群盗墓贼？是不是他们又追过来了？”
盖伊跑到墓室门口去查看，枪声似乎在另一侧的墓道里。
这间古墓的所有墓室应该都是围着装殓棺椁的主墓室建造的，他们从石阶上来后，就一直在围着主墓室转。那些学生和盗墓贼是从另一侧的墓道里进到主藏区的，他们也一样在围着主墓室转圈。两方人马这才一直没正面遇上。
“他们似乎是在内讧啊，”岳阳也仔细地听了一会儿，似乎是两方人马在互相攻击。
“糟了，章教授还在他们手里啊。”
林帆突然道，“我们这样跑出来，不会连累章教授他们了吧？”
“是啊，万一他们迁怒章教授就糟了，还有孟建和纪洪洋呢！”王涛也跟着着急了起来。
“岳船长，”计锦辉转身对岳阳祈求道，“能不能先过去看看？万一有机会，说不定可以救下章教授。”
“不能这么冲动，”白雪儿紧忙阻拦道，“那些人手里都有枪，我们的道具又对付不了活人，难道用幽灵子弹去打吗？”
“可是，可是……”计锦辉脸色苍白，他已经失去了很多学生和伙伴，没想到第二次来这里，竟然又要面临这样的情况。
“那，那我自己去看看，这几个学生，先就劳烦你们了。”计锦辉说完就想往外走，岳阳连忙拽住他。
“你别着急，只是先看看情况的话，我们有办法。”
巫天慧两手一叉腰，小下巴也扬了起来；“果然还是得靠我。”
“那是，那是，您是经验丰富的老前辈嘛……”
岳船长拉着巫天慧走出了墓室，避开了其他人的视线，之前巫天慧使用巫鬼也都是在漆黑的墓道里。虽然吞噬者号已经离开了爱莎岛，但多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装着巫鬼的绿色小玻璃瓶被打开，巫天慧低声念诵了几句咒语，就见那黑烟循着凌乱的枪声极速飞去。
“巫鬼也是鬼吗？”岳阳好奇地问道。
“不完全是，巫鬼是一种合成品，用特殊的仪式将灵魂碎片或完整灵魂糅合在一起，可以附加各种诅咒和自己需要的技能。普通的巫鬼可以寻路、探索、找人或帮忙炼制巫药，成为黑巫师的助手。强大的巫鬼也可以参与战斗，它们往往由很多怨气冲天的鬼魂炼制而成，携带着各种可怕的诅咒，在噩梦岛上有时候比亡灵道具还要厉害。不过，诅咒型巫鬼会有反噬巫师的危险，而且还可能伤害到无辜的人。我哥哥之前一直不让我炼，就怕我控制不住。”
“这么神奇，诡雾海上真是什么都有……”岳船长闻了闻手上若有若无的味道，又想到了刚刚那雪白的狗宝。
“巫鬼可不是诡雾海的特产。”
巫天慧头靠到冰凉的石壁上，“我在巫之岛学习时，老师跟我们说过。巫鬼的炼制脱胎于现实世界，古时候人为了获得大能，炼制百鬼，祭祀血器，企图夺天地造化。不过，在现实世界中，百鬼哪里是那么好找的？所以，每一次炼制，背后必然都是血雨腥风，人间惨剧。”
第38章 须弥国
墓道里的枪击声慢慢弱了下去。
巫鬼带回来了消息, 墓道里死了十多个人，但并没有年纪大的老人。计锦辉这才放心了些。
时间已经过了午夜，进入古墓后, 时间的流逝都被模糊了，但人类身体的疲倦还是实打实地存在着的。
岳阳一行人还是决定先留在武器室里，休息到明天早上, 再去找主墓室。
林帆和王涛这边一共有五个人, 其中一个把头磕破了，巫天慧给他上了药, 虽然有点发烧, 但并不严重。
事到如今，他们虽然仍心有疑虑, 但总算不觉得这些人是坏人了, 最起码比那些绑架杀人的盗墓贼强。
大家一起分了食物，各自靠在墙边休息, 岳阳几个轮班值守, 那些学生是连惊带怕, 纵然一肚子想问的问题, 但吃过东西后没多久就都昏睡了过去。
岳阳值守第一班，他无聊地靠坐在墓室门口, 实在没事儿干, 就在心里跟尤无渊聊天。
反正尤无渊十句顶多回一句, 大部分都是岳阳自己在碎碎念。
“大佬, 你现在还是在船上吗？你一个人呆着会不会无聊？你要是能和我一起上岛就好了。不过, 我听说幽灵船等级够高以后, 船长就能召唤船灵了。可我要是召唤出了你，会不会吓死别人？”
“对了, 我把你的枪带到岛上来了，不过我还没有用过，我肯定没有盖伊用得好，他开枪可准了。”
“我之前在那个满是陶罐的房间里时，好像看到了那些孩子被杀害时的场景，像是有什么人在举行祭祀，特别残忍。”
“……我真的不喜欢这种装死人的地方，人都死了，难道不应该魂归大地吗？为什么要再建个笼子把尸体关起来？会引来盗墓贼，还会有老鼠，我真的很怕老鼠……”
“为什么？”一直沉默的胸腔里，尤无渊突然开口了。
岳阳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愣了一下。
“为什么害怕老鼠？”
岳阳低下头，抠了抠自己泛白的指尖：“我好像，好像被老鼠吃过……”
赤红的瞳孔微一收缩，尤无渊也没想到，岳阳说出来的不是“咬”，而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