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岳阳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反正他的记忆总是乱七八糟的,“大佬,你有恐惧过什么东西吗?”
“恐惧?”
尤无渊凝望巨大舷窗外的明月,瞳孔里燃起了赤红的火焰,那熊熊燃烧的火苗里有一个女子纤瘦的身影和无数惨烈的尖叫。
“大佬?”
岳阳一下感受到了尤无渊隐藏在内心的澎湃情绪,但他很快收敛了起来。
“恐惧这种世间最没用的情绪,我早就已经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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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墓另一侧,墓道的枪战止息后,成魁走出来,给还活着的人一人补了一枪。
成彤坐在老太太身边,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走廊里有不少是跟了她多年的亲信。
“他们迟早都要死的,死在这儿总比死在出口前要强。”成宛注意到了成彤的不对劲,冷漠地开口道。
“咱们这一次,只要能迎回魔神,你以后还怕找不到手下?”
成彤低下头,沉默了好半天,才模糊地应了一声。
那边成魁返回了墓室,对盘腿端坐的老太太道:“没找到那个姓章的老头,他好像趁乱带着那两个学生跑了。”
老太太轻轻地点了点头:“先休息吧,大家都警醒点儿,魔神所在的地宫,一定邪物横生。”
而此时,古墓两侧休息的人都不知道的是,章炎晨早已经带着纪洪洋和孟建进了主墓室了。
两个可怜的学生被吓破了胆,他们本来把章老教授当作主心骨。可当章炎晨轻车熟路地把他们带进主墓室后,两个学生忽然觉得,他们对这位平时慈眉善目的老教授,其实一点也不了解。
比如,他对历史那么有造诣,为什么偏偏对须弥国那样一个西域小国情有独钟?比如,他研究西域历史那么多年,为什么偏偏对须弥国那位在位时间最短的国王陵墓如此痴迷?又比如,章老教授曾称这座陵墓从未被人找到过,那他又为什么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进入主墓室?
很多问题不能细想,细思极恐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但孟建和纪洪洋被带到那座巨大的棺椁前,实在是不能不想了。
不过,章炎晨也没有对他们做什么,确切地说,他像是压根没有注意这两个从头到尾一直跟着他的学生。
他一进到主墓室,就打着手电,摸索到了棺椁后面的墙上。
那墙上嵌着一个黑色的大瓮,章炎晨抱着那个大瓮,一直喃喃自语,半晌后竟然跪了下去。
孟建和纪洪洋想要过去看看,可他们已经被吓瘫了。
吓瘫他们的不只是这一路的遭遇,更是这间诡异的主墓室里,那些围拢在棺椁四周的密密麻麻的鬼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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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够,还需要更多……”
计锦辉在快天亮时,陷进了梦魇里,他明明睁开了眼睛,能看到正在守夜的白雪儿,能看到墓室里睡着的其他人,却偏偏动弹不了。
而他的耳边一直有人在低喃,让他异常恐惧的是,那低喃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
“我还需要更多……”
模糊的人影蹭到计锦辉半睁开的眼前,计锦辉看清了,正是他自己的脸!
“你想要不死的生命吗?你想一次一次从死亡中逃脱吗?你想在垂垂老矣后,重新复活在新的身体里吗?”
计锦辉牙齿直打颤,他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里质问:“你到底是谁,你想要干什么?”
“我需要祭品,我需要更多的祭品……”
模糊的人影慢慢变淡,露出他身后熟睡的学生们:“把更多的像这样的生命带给我,我赐予你永远不死的灵魂……”
“你敢!”
一个异常清脆的呵斥,让那个人影猛地消失,计锦辉瞬间清醒了过来,坐起身大口地喘着气。
与此同时,岳船长也直不愣登地坐了起来,睡得迷迷糊糊地冲前方吼:“敢偷我的船?老子打死你!”
白雪儿一脸无语地看着转眼又倒下去的岳船长,心里无奈地想:在这人梦里,明日号肯定还是块儿随时可能被人扛走的木板呢。
说是睡到早上,其实快到中午时,所有人才算恢复过来。
那个头磕破的学生也精神了不少,他们一伙人都在惊诧巫天慧用的奇怪药物,一晚上过去好像肉芽都长出来了。
“欢迎你们来到新的世界,”巫天慧像模像样地两手一张,“以后让你们大吃一惊的事还多着呢。”
计锦辉这一上午都没有再睡,他有些害怕再做那样的梦,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还是他胡思乱想的结果?
从存放武器的墓室中出来,岳阳一行人又经过了存放乐器的、存放粮食的、存放衣物的大小墓室,看到了不少古时西域的造物和各种各样的尸体。
有跟随计锦辉的考察团,有不明身份但应该是最近死亡的,也有年代很久远,只剩了一副骨架的。
“这座古墓到底死过多少人啊?” 王涛和林帆他们跟在岳阳一行人身后,越走心里越肝颤,“章老教授不是说,这座古墓很神秘,很多盗墓贼寻找,但最后都没有人能找到吗?
“唉,章教授也是凭经验推断的。他老人家也是第一次来,估计也没想过是这种情况吧。还不知道他们人现在怎么样呢?”
“你们那个章教授一直在研究这座古墓吗?”岳阳转头问几个学生道。
“是啊,我们教授对须弥国的事特别感兴趣,尤其是须弥国的最后一任国王桑杜。”林帆答道。
“我觉得,教授对桑杜陵墓的兴趣,要比桑杜本人还要高。教授早些年经常往须弥国旧址跑,四处寻找桑杜陵墓的建造信息,当初的工匠是谁,风水师是谁。不过须弥国这样的小国,留下的文字信息实在太少了,教授到最后好像也没找到多少资料。”王涛跟着补充道。
“那你们这次来,是为什么?”岳阳又问道。
“因为计教授啊,章教授说计教授带的考察团有新发现,我们才赶过来的。”
计锦辉这时候还呆呆的,被岳阳拽了一下才有了反应:“什么?”
“你们考察团有跟章教授联系过吗?会不会是你们出事后,留守在上面的人联系研究所了?否则为什么你们那位章教授要带人过来?”
计锦辉蹙眉想了想,开口道:“我们考察团就在刚到遗址的时候,打了一次电话,之后再没联系过了。我们这次本来也不是探索什么新东西的,只是细节记录和核查,章教授也是知道的。至于我们下了坑洞后,留守在上面的人有没有联系过研究所我们就不清楚了。”
“那这事情可就奇怪了,”岳阳歪歪头道,“就算是你们留守的人联系了章教授,章教授知道你们可能出事了,那他也应该带警察来,为什么会带学生来呢?而且还不是立刻就赶来,时间错了半个月左右,简直就像……”
“就像什么?”计锦辉突然有些胆寒。
“就像带人来给你们收尸的。
第39章 须弥国
漆黑的墓道中, 成彤跟在老太太身后,她从一早上起来,精神就很不好, 耳边似乎一直有人在跟她说话,可她又听不真切。
在族里,成彤的父母都是旁支, 并不受重视。但成彤的办事能力很强, 立过几次功后,老太太破格把她带到了身边, 成彤也是在那时才接触到成家宗族传承了上千年的秘辛。
但是, 成彤到底不是老太太的嫡亲,成彤自己也知道她与成宛、成魁始终是不一样的。如果让老太太觉得她没有了价值, 那么她也是随时可以被舍弃的。
墓道里沉闷的枪声与€€€€€€€€的低语声再一次在成彤耳边响起, 她恍惚中好像看到了范春,看到了她很多死去的手下。
“大姐……”
“大姐, 你也会死的!”
“……大姐, 先动手吧, 她们也会杀了你的。”
成彤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 她好像看到成宛回了头,阴沉地冲着她笑;她好像看到, 成魁把手伸进了外套的内兜, 拿出了他的枪……
“不!不!”
成彤疯狂地摇头, 一手按在了枪柄上, 仅剩的理智还在抗争, 巨大的恐惧却让眼前的幻象越来越真实。
“血龙, 去!”
关键时刻,老太太沙哑的嗓音响了起来。与此同时, 一股红烟从香炉中窜出直接扑到了成彤的面门上。
成彤眼前一黑,闻到一股刺鼻的腥味,人也跟着一晃,直接坐到了地上。
成魁上前,一把夺下了她的枪,成彤呆愣愣地没有动作,好半天才缓慢地抬起头。
“孩子,你是被邪物迷了心志了。还好你平时性格坚毅,没有像范春那些人一样,直接失去理智。”
成彤这时候才清醒过来,幻觉已经消失,但她还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奶奶,是什么东西啊?古墓的入口消失也是那东西迷惑了我们吗?”
老太太摇了摇头:“这点还不得而知,得等咱们亲眼见到了,才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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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一行人又在各种墓室里转了一个下午,储粮的、储钱的、储乐器的……
发生过枪战的墓道,被火烧过的存酒室他们也都经过了,再次确认没有章教授和两位学生的尸体,计锦辉才更加安心了些。
可直到夜晚再次降临,他们一伙人仍然没有找到进入主墓室的门。
“这回,是真的鬼打墙了吧?”岳阳看着再次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武器库,这意味着,他们已经绕着建在中间的主墓室,转了整整一圈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主墓室没有门?”
白雪儿想不通,回身去问计锦辉,“教授,你不是说你们考察团之前进过主墓室吗?你们是从哪里进去的?”
计锦辉精神有些不集中,一路上都恍恍惚惚的,这时候被白雪儿突然碰了一下,竟然整个人向后跳去,紧紧贴到了墓道的墙壁上!
“你怎么了?”岳阳听到动静,用手电筒去照,这才发现计锦辉的两只眼睛又散瞳了,整张脸白的像纸一样。
“啊!”学生们吓做一团,慌忙远离那一头。
计锦辉壁虎一样扒着墙,被好几只手电筒照着,人却像失了神志一样,开始不停哆嗦,嘴里嘀咕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等不及了!它快等不及了!它需要祭品,它要更多的祭品……”
岳阳想上前,被巫天慧拦住了,她看着不停抽搐的计锦辉道:“你是那只黑玉瓮吧?”
计锦辉瞳孔一翻,瞳仁全部变白。
巫天慧的手刚往巫术袋里一伸,就见计锦辉猛地张大嘴,像是要将嘴角撕裂似的,凄厉地嚎叫起来。
这声音在本就空旷的墓室里引起回响,让所有活人都忍不住捂起耳朵,却让地下三百陶罐里的童鬼都扬起了头,黑洞洞的眼睛望向上方的墓室。
约莫有三分钟的时间,计锦辉才倏然闭上了嘴,整个人脱力似的瘫在了地上。
“计教授?”王帆试探地叫了一声,计锦辉一动不动。
岳阳走过去,试了试鼻息,好在还有出气儿:“我们最好赶紧找到主墓室,否则不知道他还能挺多久了。”
巫天慧跟着点头,人正要回身,巫术袋突然自行打开,装在绿色玻璃瓶中的巫鬼猛地冲出,与一股红烟撞到了一起!
“什么人?”
墓道深处,成家四人缓缓走了出来,老太太走在最中间,手里的香炉盖稍稍打开了一点儿。
此时,那股红烟已经飘回了香炉,巫天慧的巫鬼也自行回了巫术袋。
“小姑娘,你是哪家的人啊?使得是苗疆的鬼蛊,还是青龙山的鬼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