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有些古怪,我会告知爷爷,还请师父继续观察。”
话毕,元岚直接闪身没影。
宋元喜后半句话卡在嗓子眼儿,上不来下不去的,格外难受。
最后憋了一肚子气,干脆疯狂投垃圾,将九转炼丹炉塞得满满的,且一刻不让它空余。
如此九九八十一日,云溪道君交过来的储物戒里的废弃之物,终于消耗完。
宋元喜自觉完成任务,便干脆躺在炉子上睡大觉。
与此同时,炼丹炉内的魔渊之镜,已然到了魔气消散的最后关头。
其五彩斑斓的黑几乎见底,整个身体变得透明起来。它知道,一旦自己彻底透明,体内最后一丝魔气便彻底消散。
魔渊之镜诞生魔渊之地,若无法回归魔界,于它而言,便是最残酷的惩罚。
为了最后一丝希望,为了给自己一个念想,魔渊之镜做出最不愿意的违心之举:以己之身,与人修签订契约。
“一旦契约完成,我便可保留最后一丝魔气,只要给我机会,我一定能够重返魔界。”
魔渊之镜心中最佳人选,便是先前将它熔炼的云溪道君,那是最合适之人。
然它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万事俱备,而第一个打开炼丹炉的,竟是宋元喜!
宋元喜一觉睡醒,想起自家老爹的交代,遂扒拉开炉盖一角,准备瞄两眼。
这一瞄,就感觉有什么脏东西,从他眼前飞过。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竟是直冲眉心而去!
魔渊之镜自知契约对象错误,然时间紧迫,它已经没有再选择的余地,便将错就错,契约宋元喜。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主仆契约?!”契约完成,魔渊之镜发觉问题所在,大惊失色。
而此时的宋元喜,则是看着识海里那团五彩斑斓的黑色,陷入沉思。
狗子一爪子摁住那团魔气,叼在嘴里撕扯,听得魔渊之镜呜哇乱叫,这才作罢。
“爹爹,这玩意儿好不要脸,竟然想与你签订契约。”
说着一顿,又得意咧嘴笑,“好在当初黄蕊鸢姐妹记恩,为爹爹契约之法另行改造,否则今日,真叫那东西钻了空子。”
宋元喜却是头疼,“我契约黄蕊鸢姐妹,那是处于交情相助,这魔渊之镜,我契约一魔物作甚?”
“主人,你是否担忧魔气入体,会扰乱心智?”雪狼亦是看到识海内的魔气团。
宋元喜不由叹了声,“先前生了心魔,好不容易将其消灭,如今又来一团活的魔气,这可如何是好?”
“主人莫怕,此魔气非彼魔气,魔渊之镜不惜耗费心神,也要妄想与人契约,不为别的,正是因为这最后一丝魔气,乃是其最精纯之力。主人有此魔气在手,可以适当将其炼化,若是运用得当,日后可避免心魔劫。”
世上还有这种好事儿?
宋元喜听得喜滋滋,再看识海内那五彩斑斓的黑,只觉分外亲切。
这哪里是魔气啊,这分明就是送我的祥瑞之气!
“团子,你且说说,我该如何炼化?”
“主人,这魔渊之镜……”
“怕它做什么,主仆契约一旦生成,便再难更改。这可是黄蕊鸢姥姥的独特手法,没个大乘渡劫的本事,想要解开,简直就是妄想。”
雪狼这才放心,专心给主人讲解如何炼化魔气一事。宋元喜亦是听得认真,甚至还做了笔记。
一人一狼毫不在意那缩在识海一角,哭哭啼啼,好不可怜的小姑娘形态的魔渊之镜。
云溪道君算着时间,去往炼丹房验收成果,结果却是扑了空,炼丹炉内空空如也。
“魔渊之镜呢?”他看向一旁,瞧着儿子那心虚的模样,不禁心里一咯噔,“当真炼死了?”
这可如何是好,没法和掌门以及各派交代啊!
谁知下一秒,却被儿子告知,“爹,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不一小心,契约了那玩意儿。”
“魔渊之镜与你契约?”
云溪道君当即心头一颤,立即抓过儿子的手查探脉息,确定一切正常时,这才稍稍放心。
“你且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儿?”
宋元喜就将事情简单讲述一遍,末了很是庆幸,“得亏当初黄蕊鸢两姐妹,否则今日与那玩意儿结成平等契约,我只怕要怄死。”
云溪道君却是摇头,“此事应当怪我,是我低估了魔渊之镜的力量,没想到啊,其熔炼如此久,竟然还能藏着这么精纯的魔气精华。”
“那爹,魔渊之镜如今与我一体,此事该怎么向各派交代?”
“我不知,那是掌门该考虑的事情。”
云溪道君已经彻底熔炼完成,魔渊之镜也如预料一般净化干净,他毫无心理负担,去往主峰汇报情况。
文渊道君听得前半段,直接笑眯了眼。然听完后半段,却是笑容完全消失。
“玄恒契约了魔渊之镜,于他修炼是否有碍?”
“掌门,此事我不甚清楚,你不如去找繁简问问,他应当了解更多。”
云溪道君将锅一推,拍拍屁股走人。
文渊道君急匆匆赶到万海峰,就见繁简道君正在与徒孙下棋,一旁坐着宋元喜,捧着半个麒麟瓜,正吃得欢。
“掌门怎得有空过来?”繁简道君起身迎接,笑容满面。
文渊道君亦是聪明人,一眼就看明白,直接就问:“这魔渊之镜净化完全,便是了不得的宝物,各派皆是眼热,岂会让我玄天宗独占?”
“徒弟,将那糟心玩意儿放出来,给掌门瞧瞧。”繁简道君什么也不解释,直接上人。
文渊道君眼前一闪,便见一青衫女子跳出,那娇滴滴的姑娘,他一眼认出,且心理阴影之大,本能往后退。
“这不是那个器灵嘛?”
“是的掌门,贺师兄为了救自己的器灵,将其放进我爹的炼丹炉内熔炼,被那魔渊之镜钻了空子,与之换了躯壳儿。魔渊之镜如今就是这副模样。”宋元喜如实回答。
话音未落,那跌落的魔渊之镜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去扯文渊道君的道袍,“掌门,掌门~你行行好吧,怜惜怜惜我,我这颗心碎成八瓣儿,都快要痛死了……”
文渊道君再次往后退,脸色漆黑,“休要靠近我!”
魔渊之镜被吼,顿时愣住,回过神更是哭得凄惨。
那张脸,经过无数次熔炼,实在是仙气十足。可以这么说,放眼整个修真界,这等容貌,绝对排进前五!
然文渊道君对其避之不及,只觉这姑娘的手碰到自己,就跟沾了屎一样难受。
“魔渊之镜,你自作孽,怨不得任何人。如今你已转化灵气之体,便好好修炼,做得正道之士,改过自新才是根本。”
这哪里像是玄天宗掌门会说的话,繁简道君听完直接笑岔,又问:“掌门,那审问魔渊之镜的事情?”
文渊道君立即摆手,“此事交给玄恒去办,他乃庶政堂出身,又是其宿主,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是……”
“没有可是,我将掌门令暂时移交,玄恒与各派往来,代表的就是我玄天宗。”
繁简道君满意点头,又将人亲自送出去。
再回来,见那魔渊之镜依旧哭哭啼啼,竟是没半点恼怒,“这么有趣儿的性子,掌门却是怕得不行,当真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宋元喜听得一身鸡皮疙瘩,“师父,我也难以忍受这种性子,还有那体质,还有那嗓子,还有€€€€”
“徒弟,待你看到此物的价值时,你就会欢喜了。人嘛,并非对某些事物深痛恶绝,观念转变也不过一瞬,若是没有,那一定是其带给自己的价值还不够。”
繁简道君教育徒弟两句,此后便带着徒孙开启授课修炼的小日子。
至于宋元喜,很快被安排任务,代表玄天宗,去往各派集合点,商议魔渊之镜的最后事宜。
宋元喜带着魔渊之镜离开玄天宗,不过飞出去几十里,便忍受不了其在识海内的哭声,于是将它和狗子一并放出,搁在飞舟上。
“小花,你负责看住它,若是哭得厉害,就给我揍。”
“爹爹,当真可以揍吗?”
“只管揍,这玩意儿坚硬无比,九转炼丹炉都无法将其熔炼消散,世间估计没有东西能弄死它了。”
狗子这才点头,心满意足守在旁边,就等着挠抓的机会。
魔渊之镜受体质影响,一紧张一害怕就想哭,然对面狗子露出一口白牙,牙齿锋利无比,却是将它吓破了胆儿。
作为魔渊之地的器灵,魔渊之镜虽说十分坚硬,但是混沌的撕咬,那是相当的疼。
咬是咬不死的,但生不如死的感觉,更让人绝望吧!
魔渊之镜只能闭上眼睛,将自己整个蜷缩成一团,埋头无声流泪。
狗子等了半天,也不见魔渊之镜闹腾,不免有些失望,“爹爹,它埋头哭,我能不能咬它?”
宋元喜扭头看,见魔渊之镜缩在角落不停地抖动肩膀,却是乖巧的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不禁满意之极。
“小花,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它既是不吵吵,咱也别做得太过,懂?”
“唉,当真没趣儿。”
狗子失望得很,干脆往旁边一躺,开始打盹晒太阳。
魔渊之镜在飞舟上独自煎熬,默默忍受十几日,这才到达目的地。
一下飞舟,心情太过激动,魔渊之镜腿脚发软,竟是“哎呀”一声跌倒。
然宋元喜和狗子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早已有人将其扶起,那人扶完人不撒手,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瞧。
“这位仙子,你可是玄天宗的修士,我怎得从未见过你?”
声音有点儿耳熟?
宋元喜视线一转,便和一张熟面孔对上,对方直接扬起手打招呼,笑声爽朗,“玄恒,你终于来了,我们各派就等你们玄天宗了。”
话音未落,青杉道君直接神识传音,急吼吼询问,“玄恒,与你一道前来的小仙子,是哪位道君门下的弟子?”
宋元喜表情一言难尽,他的认知还停留在之前,对方向自己求卦,想要算与抚晚道君的姻缘。
“青杉道君,你不是€€€€”
“你想说抚晚道君?”青杉道君直接打断,不在意道:“抚晚道君确是许多男修向往追求之人,然高岭之花,不是谁都可以摘得。我自知没希望,早已放弃。”
“那你现在又是?
“你们玄天宗怎得出了这样一位天仙儿似的女修,长得是哪哪儿都入我心头,我青杉活了几千年,还是第一次,一眼瞧上人。”
宋元喜尴尬笑了笑,一把拽过魔渊之镜。
魔渊之镜一时不察,直接跌进宋元喜怀里,抬头望去,泪眼婆娑,“主人,奴家很乖,没有主动招惹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