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喜心里念头起,却并未说出来,倒不是不信稽五邑,而是他心中依旧困惑许多,只想先弄清楚。
于是抬头,又问道:“稽太师叔祖,那他为何不去不归山找寻?那里也算是般若境的本源力量。”
“你当他未去过?”
稽五邑不禁摇头,“那不归山为何会成为废墟,你以为是自然形成?不过是当年无上鬼帝寻而不得,在此发泄罢了。我早年去过不归山,也算仔细勘察过,而后在冥界遇上无上鬼帝,与之交手,便发觉一丝熟悉感。我一直不知这熟悉感从何而来,如今倒是联系在一起。只是我不知,那不归山为何荒废至此,却也没有损坏?”
宋元喜这才说道:“那应当是五爪金龙的意念支撑,稽太师叔祖或许不知,当年的不归山地底,藏着上古三凶,又有龙族族长的一抹意念,想来是因为对方阻挠,无上鬼帝这才没能全部破坏。”
稽五邑顿时恍然,“当如是,没想到妖界的龙族族长竟是还活着。”
两人相视无言,既是沉默住。
宋元喜脑子乱糟糟,思绪快速运转,忽地想起一茬,猛然抬头。
“稽太师叔祖,那地狱之门是无上鬼帝更改,如此是否说明,他精通此术?”
稽五邑秒懂,点头说道:“是,你是否想问,沧澜界当年显现的须弥界,其内设置阴阳轨和诸天伏魔阵,以抽取魔渊之地的魔气转化灵气一事?”
宋元喜点头,虽心中已有几分猜想,但得到稽五邑的肯定答案,依旧心情复杂。
“原来是他,当真是他,是了,我应该早就想到的。这样大的手笔,当年除了上云道尊,还有谁能做得到?”
难怪,当年自己进得须弥界内,有那么一瞬,感觉到无形的束缚。
此内都是上云道尊所设,自己曾为菩提树,应是其感受到熟悉的力量,所做出的警示吧?
宋元喜对上云道尊,那是相当崇敬的,他人修中最顶尖的力量。十万年前为了拯救沧海界也好,为了缔造沧澜界也好,都是无私奉献,做出最大贡献的领袖者。
便是沧澜这个名字,都是他取的。
“为何现在,上云道尊会变成如此?他在沧澜界做的事情,真的只是为了寻找自己的遗骸吗?”
宋元喜总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心中存着事儿,便怎么也呆不住。
可如今紧要关头,他又不好就此离去。
稽五星知晓情况,大为感动,“喜哥,你真讲义气。”
宋元喜面无表情,直接承认道:“不,我是没办法,稽太师叔祖得罪了冥界几方大佬,咱们城主府里的人,个个都是他们的眼中钉。我怕自己一出去,就会被人秒杀。”
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安全,还是老老实实留在府上吧。
稽五星直呼没意思,这话题算是被聊死了。
宋元喜惦记着无上鬼帝的事情,时不时就去稽五邑房中小坐,之前的三大未解之谜,如今倒是知道了大半。
首先便是那墨绿色的溪流,这和先前魔渊之镜的猜想一样。
庙宇很早就落于冥界,而后这条溪流不知何故,与冥界的汨罗河捆绑在一起,是以庙宇秘境内的那些妖兽,便通过这条通道,源源不断流向另一界,也就是沧澜界的弥狩林。
这也是弥狩林一直存有无数异兽的由来。
至于通往临川界鸿蒙寺的那道屏障,按照稽五邑所说,属于天然形成,这的确不是人为的。
而最后的白骨深坑,稽五邑亦是无解,他也无法讲出缘由,为何其内怨气如此深重。
宋元喜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等啊等,等啊等,终于等到四方鬼帝到来的日子。
这一日,城主府上风云变幻,城内城外,但凡修为在鬼将以下的,皆是跑了个没影儿。
即使鬼将修为以上那些,亦是躲得好好地,身揣无数法宝护身,冒着生命危险吃瓜看热闹。
宋元喜和稽五星等人,被艳娘做了安排,躲至保护罩内,至于其他鬼圣鬼尊之辈,则是站在稽五邑身后,迎接四方鬼帝。
“喜哥,我第一次即将见到四方鬼帝呢,虽害怕,但也激动。”
他们的位置十分好,能够蛮清楚看到前头发生的事情。
稽五星紧张看热闹,宋元喜亦是如此,“星星,我也激动紧张,但我们要沉得住气,不要打扰稽太师叔祖。”
稽五星狠狠点头,“我懂,我等无关小人,绝不能成为拖后腿者,这个保护罩,我死也不会走出去。”
两人对视一眼,无声交流一番,遂又转头继续看热闹。
稽五邑在前,一身白衣随风扬起,身形挺直,面带笑容。待看到四人出现,直接朗声说道:“诸位,不如下来一聚,有何恩怨,今日可慢慢来算。”
其他三位鬼帝不言语,皆是看向无上鬼帝。
无上鬼帝略一沉思,便点头应下,“如此,我等叨唠了。”
一众鬼帝齐齐落下,稽五邑立即上前迎接,而后带人去往早就准备好的行水台。
无上鬼帝看到一应俱全的瓜果茶茗,不由挑眉,“看来稽鬼帝相当自信,我等今日会来。”
稽五邑却是摇头,笑说:“日日准备着,以防万一。总归失礼在前,你们前来讨说法,也是迟早的事。”
“稽鬼帝,我们废话不多说,你先前无缘无故偷袭我等,这笔账该如何算?”其中一个鬼帝最先开口。
那人一说,其他三人也是立即严肃,就此事讨要说法。
稽五邑自是赔罪,对着那三位鬼帝皆是好脸色,而后又一对一神识交流。
也不知彼此说了什么条件,三位鬼帝当中的两位,竟是表情出现松动。
另一位鬼帝与无上鬼帝是一派的,看到这种情况,立即眼神看过去。
无上鬼帝当即冷哼一声,“稽鬼帝,你这是作何,是想离间我们?偷袭,打断修炼,乃是要命之事,你如此做,其心可诛啊!”
稽五邑直接笑开,“无上鬼帝,这话过分了啊!我偷袭是偷袭,这我承认,然打断修炼一事,却是不认的。”
“你€€€€”
“我已经与两位鬼帝友好交流过,他们皆是认为,当时情况不算严重。且我也未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害,此事,他们愿意大事化小。”
无上鬼帝眼睛一眯,看向另外两人。
那两位鬼帝却是打哈哈,其中一人更是说道:“无上鬼帝,我亦是现在才知晓,所谓的偷袭,那不过是谣言。”
“谣言?”无上鬼帝的表情一瞬变得微妙。
然对面那位鬼帝却是不知,又或已经知晓,却并不在意。
“确为谣言,我与槐安鬼帝皆是休憩时被稽鬼帝打搅,双方过了几招也就作罢,完全算不得什么。倒是你身边的这位奉佳鬼帝,那偷袭一事,是他说的吧?”
奉佳鬼帝被当众点名,微微怔愣,继而点头说道:“不错,稽鬼帝造访时,我正在修炼。被其打搅时,差点€€€€”
“奉佳鬼帝,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稽五邑忽然打断,似笑非笑看过去,“我怎么记得,我来你处闲逛,打个照面的功夫,就见你屋子里三五成群,一堆香艳女鬼环绕?”
“你莫胡说八道!”
“巧了不是,我这人出门有一癖好,喜爱留影……”
水晶球一出,奉佳鬼帝百口莫辩,只涨红了脸,却又发作不得。
无他,其虽然进阶鬼帝许久,然稽五邑后来居上,无论是修为还是年龄,皆是完胜他。
稽五邑那水晶球,刻录的画面生动播放,另外两位鬼帝,也就是槐安鬼帝和玉芳鬼帝,皆是看得津津有味。
更甚者,两人神识传音,互相沟通。
“槐安,我早就与你说过,奉佳此人心术不正,你瞧瞧他那招的女鬼,哪一个不是面露饥饿之色,当真全是恶鬼之身啊!”
“唉,早年就与他说过,修行不易,鬼修更是不易。好不容易进阶鬼帝,更应走得正道,如他这般挥霍浪费,恐飞升难矣。”
“奉佳一贯和无上一条腿,两人说是狼狈为奸也不为过。奉佳如此,无上又能好到哪里去。”
“无上可没这些癖好,他只潜心修炼,不管其他。”
“这你便落伍了,我先前与五邑闲聊,晓得一些秘密……”
“槐安,你藏得倒是深,感情搁这儿玩两面三刀。”玉芳鬼帝直接眼睛眯起。
然槐安鬼帝却是不惧,反而笑说:“五邑此人妙得很,于修炼上颇多心得,与之交好,百利无一害。今日我邀你来,待事了,为你引荐就是。”
两人私聊结束,玉芳鬼帝抬头看去,稽五邑和无上鬼帝已经剑拔弩张。
事情很明显,修炼被打断、被偷袭的,只有无上鬼帝一人,而稽五邑这一番动作,也是直冲对方而去。
玉芳鬼帝不知道,稽五邑为何又大费周章对其他三位鬼帝出手,难道是为了声东击西?
若稽五邑知晓对方所想,必定会说:来都来了,闲着也是闲着,雨露均沾,平等关爱每一人。
而此时此刻,稽五邑静静地看向对面,他在等无上鬼帝发难。
然对方比他想的还要沉得住气,最后竟是一笑了之,“既是误会,那此事另当别论,稽鬼帝想必已有补救措施,那便说出来,我等若是觉得可以,此事到此为止。”
稽五邑心思百转,而后点头,挥挥手,让艳娘呈上四份礼单,每人一份送上。
无上鬼帝看完,还算满意,遂点头答应,此后又是一番迂回套话,两人各自揣着八百个心眼子,你来我往……
稽五邑亲自送走无上鬼帝和奉佳鬼帝,一转身,就见槐安鬼帝领着玉芳鬼帝笑盈盈走来。
“五邑兄,玉芳久仰你大名,今日我做引荐,你们可愿给我一个面子?”
稽五邑看向另一人,友好点头,“槐安的朋友,我自是信得过的。先前与玉芳鬼帝接触不多,又稍有误会,只待日后熟络,大家畅所欲言。”
玉芳鬼帝也跟着点头,表示愿意交这么一个朋友。
宋元喜在保护罩内等了许久,也没等来天地为之色变,不由觉得遗憾。
“稽太师叔祖,你们怎得没打起来?”
稽五邑失笑,“鬼帝之间的打斗,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那倒不是,我只是……”
“少些奇怪的念头,这种期盼于你没有半点好处。无上鬼帝此次前来,也不过探我虚实,想要知道我是否深受重伤,我亦是查探他,两人暗中较劲几分,约莫心里有底了。”
宋元喜当真惊讶,这就是说,还是较量过了?
他努力回想究竟是什么时候,忽地想起中间有一段时间,稽五星连连咳嗽,只觉鬼气稀薄。
而他对鬼气需求不多,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是那个时候对不对?稽太师叔祖,你们就是那时较量的?”宋元喜忽然激动,连忙追问,“那你们谁输谁赢?”
稽五邑抿了口茶,随意说道:“他应当没有探出我的底细,否则就不会如此简单离开。至于我,亦是查探不深,其身上关于庙宇的痕迹,少之又少。”
稽五邑很想知道,冥界忽然显现的庙宇,是不是无上鬼帝提早做的安排?
然不论是上次还是这次,皆是没有头绪。
宋元喜在冥界又待了几日,稽五邑便直接赶人,让其赶紧滚回修真界去。
“稽太师叔祖,你好狠的心,这就要赶我走了吗?我屁股都还没坐热呢!”宋元喜喋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