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不是世外高人 第105章

立在栏杆旁的邵玄微点头,以内力出声:“一百金!”

这价格刚一出,满堂哗然,楼下的人纷纷向这里看过来,包括正被估价的弄香。女子藏在面纱后的神情怔了怔,悄悄偏眸往上,却只见到了两个公子的侧颜。

那边,周家二爷的包厢传来一阵响动,最后压着老鸨落下声前喊:“一百一十金!”

沈缜神色不变。

邵玄微瞟了眼主人,扬声:“一百五十金!”

“一百六十!”

“两百!”

“两百一十!”

“两百五十!”

“...三百!”

“三百五十!”

“......”

楼下火热的气氛僵住,秦楼老板连连擦汗,老鸨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半晌过后,邵玄微凭栏轻笑:“算着时间,这位姑娘应该归我家公子了吧?”

远远的,周家包厢里传来一声巨响,随即躁动声起,然后慢慢平息。

底下,秦楼老板小心翼翼瞥了眼周家的方向,回头冲老鸨示意,后者扯了扯嘴角,马上笑起来:“好好好,弄香呀,这边去~”

楼上,沈缜敛去眼底的讽意,悠悠端茶抵唇。

作为神州最有名的秦楼,这里巨富权贵往来甚多,这般争抢一人之事自会常见。每一个入了二楼包厢的“贵客”,要么明面上的身份足够响亮,要么付得起巨额的入场费,秦楼自会根据这些身份费用评估客人,好在争抢中心下有数,以免得罪人。

当然,还有更深一层的保险€€€€

这般“厉害”的场所,背后必定有势力撑腰。十年前是傅瑾瑜,现在呢?

目光偏过,看向斜对面的包厢,沈缜唇边慢慢勾出抹笑,冲那模样纨绔非常的小郎君举了举杯。

不是江陵土皇帝周家,而是以丝绸出名的淮郡杜氏。

那杜氏小郎君见得沈缜动作先愣了愣,但也没露出多余神情,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靠在美人怀里,也遥遥举了举杯。

她们动作往来之间,尽皆落进丛绻眼里。女人没有说什么,只指尖扣着茶杯,尔后偏头,看向被老鸨引进来的弄香。

老鸨笑眯眯:“两位公子你们看€€€€”

沈缜回首看她。

对上那双沉静的眼,老鸨没说完的话霎时卡进了嗓子里,但她在这儿多年,见惯了大风大浪,也就笑:“老奴就不说啦,怕扫了公子们的兴致。弄香,你可要好好服侍!”

她顿了顿,又试探道:“楼里还有其她姑娘,要不再给您二位...?”

沈缜看向丛绻,然后者视线落在弄香身上,并未回头。

没有得到答案,沈缜沉吟微瞬,想说不用,但最终还是道:“弄香姑娘。”

包厢内其余三人都看过来。

沈缜瞧着那张轻飘飘的面纱,目光往上,看进女子眼睛,“你去再挑些人,不要太多。”

弄香再次怔愣,但她来不及多想,先下意识回了话:“是。”

沈缜别开视线,拿过丛绻面前空空的杯子,给她添满。

老鸨很有眼力见地带走了弄香。

楼下的气氛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再度被炒热,看台布置得更好,第一位“花魁备选者”马上就要登台,四面欢笑与烛光灯影里,沈缜抬眸,隔着满堂红色,瞧向眼前人。

丛绻清清冷冷,低垂美目,平静地看着别人的故事。

如果她眼底神色掩饰得再好一点的话。

沈缜循着她的目光看向楼下。

第一位姑娘演奏的是琵琶。

她的容色很漂亮,有初长开的媚,更多的是未成熟的青翠,相反的气质糅合在她身上,随着藕臂素手拨动琴弦,齐齐打向看客们。

可来这里的看客,并非知音,他们不会真正静下心欣赏琵琶,只会用露骨、垂涎、估价但又嫌弃、不屑的眼神,包围住台上人。

沈缜心绪涌动。

她睫毛微颤,握着茶杯的手渐渐收紧。

曾经,丛绻也就处于这样的境地。

无人可依,无力自保,被当作一件漂亮的商品,接受着这些“贵客”各种肮脏的打量。

那些年月里,自尊如她,是如何熬了过来,又如何说服自己含笑面对?

沈缜额头青筋跳动,暗自压下胸膛里蠢蠢欲动的痒意。

第104章 花魁选举

喧嚣还在继续。

包厢门被扣了三扣, 邵玄微上前打开,沈缜回眸望去€€€€

是去而复返的弄香。

她带来了另外三名女子,身段气质不一, 乍一看黄衣青涩、白衣清冷、粉衣娇媚。

......竟算得上“贴心周全”?

沈缜失笑,便听弄香道€€€€

“公子。”

她音色泠泠,眼眸似鹿,小心瞧着坐榻上的二人。

沈缜看了眼丛绻。

丛绻望着楼下的目光倒是收了回来,但垂眸看着手中茶杯,仍旧不发一言。

沈缜默了默, 开口:“坐下侍茶吧。”

“是。”

弄香应下,携着其余三人走近,理所当然的, 她们身上的脂粉味也就溢散在了周边。

沈缜注视着走近在她身边坐下的人, 往凭几上靠了靠:“敢问姑娘,今年年岁几何?”

弄香柔声答:“奴已二九之数。”

二九十八,好小, 才刚刚成年。

沈缜眉头皱了皱, 目光落在那薄薄的面纱上,随意搁在膝上的手指动了动,但最终并未做何,只道:“姑娘可否取下面纱?”

作为上一任“花魁”,在秦楼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弄香虽模样气质都很柔弱、惹人怜惜, 实则极擅察言观色。她余光没有错过旁边这男子手上的动作, 但出人意料地, 对方不知为何,并没有真正做什么。

可是...这面纱是打了特制的结, 为的就是供“恩客”满足趣味。

弄香在“直言解释可能惹怒客人”和“先自己试试让他看见”中犹豫了须臾,还是轻轻出声:“公子,奴自己并不能解开它。”

嗯?

沈缜眉梢微挑,但也没有质疑什么,转而问:“介意其她人帮你解开吗?”

弄香怔,然后摇头。

沈缜颔首,偏眸唤:“玄微。”

邵玄微:“......”

一个好的下属可真的是她主人的左膀右臂啊。

沈缜眨了眨眼。

面上平淡无一丝表情,邵玄微一如既往地回答“是”,随即绕过来,仔细看了看女子发间的系带,心下有了数,三两下便成功解开。

沈缜笑眯眯:“玄微,很不错。”

邵玄微心底无言,但面上也笑:“公子谬赞。”

面纱解开了,弄香的相貌也就不再有那层欲挡不挡的薄纱遮掩,楚楚可怜的、娇柔但带着万种风情的容颜便尽数落进了在场之人眼中€€€€

少了朦胧的美,但多了真切的惊艳。

这三百五十金花得可一点没有掺杂水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沈缜猛然蹙起了眉。惊艳归惊艳,漂亮归漂亮,她怎能也物化一个女人?物化女性?

“公子。”

一杯茶被轻轻放到了面前,在这短暂的无声里,被几道视线打量的弄香已经为小案边两人又沏好了茶。

沈缜对上她眼里细碎的柔光。

这种眼神稍稍陌生,但再往深看很熟悉,就好像...初见后从病中醒来的丛绻。

无计可施,虚情假意,努力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沈缜抬手,去碰那杯茶,垂眸掩去了神情,漫不经心问:“姑娘知晓方才与我争斗之人是谁吗?”

弄香轻言:“奴知晓,是周家二爷。”

她顿了顿,迎着身边人惊讶的视线,咬唇拜下:“奴谢过二位公子救命之恩。”

比思考更快一步的,沈缜伸手接住了女子下拜的动作,没让她真的匍匐于地。而与此同时,一滴湿润落在她托着女子柔荑的手上,再抬头的弄香,眸中泪欲坠不坠,破碎的美极其惑人。

沈缜:“......”

她默默收回了手。

小案那边,沉默已久的丛绻瞥了眼弄香,余光又扫过楼下满脸笑容的老鸨,终于出声,给对面人解惑:“她们的妈妈,十年前琴声一绝,是很聪慧的阿姊。”

阿姊?琴声一绝?

沈缜微愣。随即她很快反应过来弄香她们为什么会知道周岫庭,以及有这般避之不及的态度€€€€

十余年前,正是周岫庭在江陵最猖狂的时候,被他折磨至死的女子少说都有百十,恶名远扬,可止小儿夜啼。

柳堤案爆发重审后,依照约定,沈缜并未对周岫庭做什么,但如昔年对话交谈的那般,周岫柏随后对他的这个弟弟严加看管,甚至入京参加秋闱也带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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