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她身边那位丫鬟头上的发带,不正是月娘那日在牢狱中绣的相似款式吗?
江鸢记得韩云墨说过,那发带深得太后喜欢,若是这样,那这发带除了太后能够使用,像这种款式的发带边是不会在民间流传,所以只能是太后赠予那人的。
条条件件综合起来,江鸢吞咽了下,眼睛红红的……综合起来,她怀中抱着的这位,不正是当今的太后吗。
萧莫辛单手端起茶杯,沉声问道:“江寺丞,可是猜到了本宫的名字?”
这次轮到江鸢僵硬成木棍,她慌张的全身发抖,冷汗从额头上直直的冒出来:“猜,猜到了,太后,臣……臣,臣……”
“本宫叫什么?”萧莫辛问她。
江鸢偏过脑袋,双手僵直的垂在两侧,动也不敢动:“臣,臣不敢直呼太后名讳。”
萧莫辛坐在她的腿上并没有下来的意思,反而还翘起二郎腿,端起方才给这厮倒的茶递到她唇边:“说吧,本宫不介意。”
江鸢看着这碗茶,像极了黄泉路上的孟婆汤,她被恐吓的头皮发麻,手足无措的抱起怀中的人放在椅子上,自己哒哒哒的退到三步外,双膝一弯跪下,就差五体投地:“太后,臣罪该万死,臣不知道是您,臣要是知道是您,一定不敢如此非礼。臣知道错了,太后饶恕臣吧,臣真的不敢了,太后。”
萧莫辛手中依旧端着茶,她缓缓抬脚,抵住这厮的下巴,强迫让她看向自己:“本宫让你叫名字你不叫,本宫给你倒的茶你不喝,江寺丞可真是不听话啊。”
“臣听话,臣听话。”
江鸢立刻跪着上前,双手捧过萧莫辛手中的茶杯,仰头咕咕的,连茶叶都喝下去不少,喝完又立刻把脑袋放在地上,闷声说:“太后本姓萧,名莫辛,全名,萧,萧莫辛。”
说完,江鸢暗自咬牙,想狠狠地扇自己几巴掌,把自己给扇醒。
她就是和美人贴贴而已,怎么每次都能碰见这位太后,而且这里是瓦舍的一品酒馆,这位太后不在宫里的永安殿待着,没事来这里找什么乐子,苍天啊,大地啊,救命啊!
萧莫辛低头望着她,歪头用手支着脑袋,饶有兴趣道:“国丧期间,全国百姓禁嬉闹、宴席,我们的江寺丞却光明正大违反国法,还被本宫逮了个正着,按律,当斩。”
一听到斩字,江鸢跪在地上整个身体都在抖,连手中的茶杯都握不稳。
萧莫辛继续道:“更何况,江寺丞对本宫又亲又摸,这般骚扰,你说先皇要是知道,是不是这会儿得从棺材里爬出来,亲自把你砍了脑袋,再躺回去啊。”
“别,别。”江鸢终于舍得抬起了头,害怕的眼角都挂了泪:“太后您别说了,臣,臣害怕。”
江鸢声音哭颤沙哑着。
本来死都够让她难受了,还让先皇从棺材里爬出来,这是让她死都不能好好死。
她怎么那么蛇蝎心肠。
萧莫辛冷笑:“江寺丞方才不是更风流才子的,怎么这会儿开始害怕了?”
江鸢委屈的如实道:“因为刚才不知道您是太后。”
“哦。”萧莫辛挑起音调:“看来江寺丞是一点反思之心都没有啊,若方才不是本宫,江寺丞岂不是依旧要和人家姑娘,彻夜长谈,现在看来着实是该杀啊。”
江鸢:……
这位太后可真是巧言令色。
江鸢突然收了泪,双手捧住萧莫辛翘起的那只脚,不卑不亢道:“太后,只要您不杀臣,臣愿意为您肝脑涂地,马革裹尸,无论您让臣做什么,臣绝无二话。”
萧莫辛抬了抬眉眼,眼神精明:“是吗?”
江鸢悲壮的点头:“是!”
萧莫辛看着她,薄唇轻轻抿起,思忖道:“那本宫的确有一事,需要你去做。”
第15章
“太后请说,臣定当万死不辞。”
江鸢说的很是狗腿。
萧莫辛沉眸看她一眼,起身走至窗边,将两扇窗户收回合上,片刻间,乐曲和人声的吵杂被屏蔽在外,雅间里寂静安然。
萧莫辛这才道:“五号雅间有位你认识的一位大人,侍卫亲军步军司都虞候,张卓。这位大人和你一样,因受不住国丧期间的寂寞,偷偷出来寻欢作乐,和人家彻夜长谈。好巧不巧,偏偏给本宫遇见了,既然遇见了,总该去见见的,不过本宫不方便亲自出面,那就你去见一见他,顺便打个招呼。”
张卓,侍卫亲军步军司都虞候。
这个人江鸢还真认识,在朝堂上的时候她曾听身边的大臣说过,这张卓并非出身世家,只是一介武生,能做到这个位置全靠江郑平提拔,所以他对江郑平那是马首是瞻,让往东,绝不往西,甚至比对皇帝都忠心。
如今这太后让自己去见他……大概是想借自己的手,以国丧期间寻欢作乐之由除掉张卓,排除江郑平在朝堂上的异己。
若去了,这太后是会放过自己,但江郑平能把自己碎尸万段,可若是不去,这位太后拿自己在江郑平、在全国百姓面前杀鸡儆猴的威慑力会更大。
江鸢这会儿低头咬着牙更加懊悔,何时遇见她不好,怎么偏偏这会儿撞见。
“怎么,不愿去?”萧莫辛居高临下逼问她。
江鸢道:“不是,臣,臣,愿意前去。”
萧莫辛绕过来坐下,说道:“那本宫就恭候江寺丞的佳音了。”
江鸢不大情愿站起身,朝萧莫辛弯腰作了一揖慢慢退出去,顺带把门关上。
她刚出去,姚星云这厮突然冲过来揪住她的衣领,恶狠狠道:“怎么,和美人相处的还融洽吗?不过这才多久你就结束了,是不行吗?”
江鸢……
这货真能想入非非。
江鸢双手握住这人的手腕,用力拿开道:“美人是美,只可惜是个蛇蝎心肠,我连她一个指头都没有碰,就被赶出来了。”
听及此,姚星云突然心情大好,退后一步双手环胸笑道:“本小爷就说,那美人怎会瞧的上你,原来是方才瞎了眼。”
江鸢摇摇头,转身朝五号雅间走去。
姚星云不明所以跟上。
江鸢走到门口抬手咚咚咚敲门,没等里面人回应,她直接踹门进去,里边在床榻上的两人被吓的瞬间裹紧被子盖在裸/露的身上,上位那男子大喊:“你们是何人?”
“咳咳。”江鸢闻到屋中刺鼻的信息素,难忍的咳嗽两下。
这什么信息素,实在过于难闻。
江鸢抬手摘下脸上的面具,说道:“张大人,不知可否认识在下?”
张卓气喘吁吁的捞紧被子裹住自己,还有身下男0的身子,屋内只点了一两盏蜡烛,近门口这边黑漆漆一片,他看的有些勉强,不过努力看看好歹是认出来些,说道:“你是长平王的女儿,朝请郎江鸢?”
江鸢拱拱手:“的确,不过本官现已经升职为大理寺寺丞。”
大理寺寺丞?
张卓默念了一遍,瞬间惊醒从床上裹着被子弹跳起来,这会他倒也不顾床上的人儿,让人家香艳四露,自己下来后,捞起扔在地上的衣服开始疯狂往身上套。
那人尖叫一声,蜷着身子靠向墙体,全身哧溜打滑……
江鸢和姚星云同时默契的闭上了眼睛不看,因为怕看了后长针眼,也怕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回忆起这一幕做噩梦。
张卓勉强穿好衣服后,这才把被子盖在床上那人身上,踉跄着走过来,见来人的确是江鸢,他一改方才慌张的姿态,傲气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长平王府家中那个不受宠的庶女啊,怎么?当了大理寺丞后,都学会踹别人的门了。”
他态度这般恶劣,江鸢却好脾气道:“国丧期间,文武百官禁止宴请、聚会、游乐,但张大人却明目张胆违反律法,本官身为大理寺丞,应当如何处置呢?”
“处置?”张卓和江鸢差不多一般高,他往前一步,怒视着江鸢:“我乃侍卫亲军步军司都虞候,长平王亲自提拔的,你敢处置我?你一个小小的庶女怎敢?”
姚星云站在一侧,脸色阴沉,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若是平日里,他路见不平也就冲上前了,可此人是长平王的亲信,就算他再嚣张跋扈,自己也不能随意动手。
只是江鸢这货没事惹他作甚?
这事要是让长平王知道了,岂不是要打断她这个庶女的腿?
江鸢装怂道,拱手道:“张都虞候说的是,是本官无礼了,不过此处酒馆现已遍布大理寺的暗卫,他们马上就要查到这里,还望张都虞候早些离开才是。”
这下张卓倒是真慌了,他甩着袖子冷哼一声,大步走到门口开门跑路。
江鸢看了眼床榻上的人,把面具重新戴上,单手负在身后出去,姚星云跟在她身侧问道:“我们大理寺何时派暗卫前来查探了?我怎么不知道,韩云墨和你说的?”
江鸢出去后,先看了眼右侧的三号雅间,随后她拉住姚星云的胳膊躲在一处黑暗的角落,盯着张卓离开的方向道:“我看出来的,这个张卓,大概是跑不掉了。”
“什么意思?”姚星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站住,站住!”
“站住!”
雅间尽头处突然冲出来几个粗壮汉子的便衣,看动作,他们都是练家子,几招后,便迅速将张卓扣了下来。
张卓一边被压跪在地上挣扎,一边大喊道:“我是长平王的亲信,侍卫亲军步军司都虞候,你们竟然敢抓我,快把我放开,放开!你们要是跟抓我,就等着长平王查到你们头上,把你们这些个人全部都砍了脑袋。”
其中一人说道:“管你是谁的亲信,老子抓的就是你,带走。”
随后张卓便被押着带走了。
姚星云顿时一脸敬佩的看着这货,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一品酒馆有大理寺的暗卫,还知道张卓这货跑不掉了?”
江鸢双手环在胸口,和他说道:“咱们进这酒馆的时候,你没有注意到,一楼有些人脚上穿的是官靴吗?他们不喝酒,不喝茶,目光鬼鬼祟祟的四处打探,这一看都不是来寻乐的客人,应该是来守株待兔的。”
姚星云不耻下问:“那他们是在等张卓,为什么?这张卓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侍卫亲军步军司都虞候,抓他杀鸡儆猴,大理寺会不会有点大材小用了?”
“抓张卓是大材小用,但他背后可是我爹,长平王,当今的摄政王啊。她杀的是张卓这只鸡,儆的可是我爹这个猴。”江鸢一五一十和这厮解释了一遍。
姚星云明白了,他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但随后猛然脸色一变,又揪住江鸢的衣领,怒道:“你明知这一品酒馆里有大理寺的暗卫,竟然还敢带我来?若是这大理寺的人不讲情谊,我爹和你爹也不管,我两岂不是也要和张卓同一个下场!”
一晚上被这货揪了两次领子,江鸢当场甩了他一个白眼:“你是不是傻?我们两个是临时来的,还戴着面具,那些人一看就是专门等人的,要是有事,我撒丫子比你跑的还快,还能和你坐着去勾搭美人。”
“姓江的!你以后遇见这事再瞒小爷我,小爷我给你没完!”
姚星云现在一阵一阵的后怕,他松开江鸢,自言自语说:“不行,我得赶紧回去,要是等会让真的被大理寺的暗卫找到,我爹一定会打断我的腿,告辞。”
说罢,迈着步子就蹿了出去。
真怂。
江鸢摇了摇头,她理好胸口的衣服,重新回到三号雅间面见太后。
关于张卓的事情,这位太后应该还有话要和自己说。
“太后。”江鸢这次没跪,双手拱着道:“臣方才已经去见过张卓,不过张卓现已经被大理寺的人带走。”
萧莫辛慢悠悠的喝着茶,似乎早就知道此事。
等茶尽,她放下茶杯,起身走到江鸢跟前,缓缓抬手落在江鸢可爱,泛着绒毛的耳廓,用指背轻轻痒痒滑过,目光认真打量这位长平王府的庶女,柔声道:“之前我一直以为你除了这副皮囊,无一是处,但现在看来,江寺丞原来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
说着,她转手捏住了冰凉的耳垂,温热的指腹落在上面,简直冰火两重天。
江鸢一瞬间头皮发麻,喉咙干涩,身体也跟着热了起来,但这次却不是因为怕的,而是被眼前这人勾引的。毕竟这位太后可以称得上是大梁王朝的头等美人,无论身姿还是容貌,随随便便一个抬眼,都能让全天下的A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而且她江鸳并非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怎忍受得了她这般玩/弄,但偏偏又不能不忍,因为她是太后,大梁王朝的一国之后。
自己若真动色心,明天就要身首异处。
上次,那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