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鸢:“那和张祖和有什么关系?”
陈良冷笑:“你们这位开封府使院,是个油嘴滑舌的软柿子,楚湘王仅用一万贯钱,就让他把都城禁军全盘托出。如若不是他告诉楚湘王,你们禁军都是一群无用武之地的废物,楚湘王也不会这么快就造反,接连攻下几座城池。依本将军看,不出半年,我们岭南就能打到都城,坐上你们皇帝的龙椅。”
江鸢这次没回话,拳头慢慢握紧。
当初她在大理寺任职之时,与这位开封府使院算是有过几面之缘,相处之间,他的谈吐和气质并不像一个贪图钱财之人。
如今怎么会为了一万贯钱便出卖朝廷,莫非是被楚湘王威胁的?
一个多时辰后,前去查看的士兵回来,他单膝跪在陈良面前禀告:“将军,二十里外的密林中,的确有一千名禁军,他们在原地扎营休息,只有几个士兵守看。”
陈良挥手,示意他退下。
江鸢从一旁的椅子上站起身,问道:“将军打算如何吃下他们?”
陈良也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眼神尖锐道:“这是本将军的事情,就与都教头无关了,来人,把都教头带下去休息,”
话音落下,两名小兵走进来架住江鸢的胳膊,强行把她带走。
江鸢挣扎着喊道:“将军,将军,我是萧太师的人,我是来找你合作的,将军!”
江鸢喊着,人已经被带出了城楼。
一名副将走到陈良跟前,说道:“将军,楚湘王的意思,是让我们守着梧州城,我们真的要吃下城外的那些禁军吗?”
陈良望着城楼外的梧州城大山,深思过后,说:“我们梧州远离战场,到时候等楚湘王打下大梁王朝,论功行赏的时候,我们说不定还在梧州城守着。与其在这里坐吃山空,不如出城拼一拼,就算输了,我们也能守住梧州城,还能把那位都教头交给楚湘王,怎么说也是大功一件?”
副将奸笑着拱手:“还是将军想的周到,无论输赢,我们都有这位都教头在手里。”
陈良哈哈笑了两声,吩咐他:“去,抽调一千名精兵,等夜深下,出兵。”
副将:“卑职遵命。”
天边日暮近黄昏,残阳落。
等天一黑,梧州城门缓缓打开,士兵放下吊桥,一千名士兵在副将的带领下走出城门,前去偷袭二十里外的禁军。
这些人刚走不久,清澈的巫溪河河水突然从西边奔涌直下,一路携带草木泥土,浑浊而来,在黑夜中如滚雷班震耳。
陈良镇坐在城楼之上,怀里搂着美人喝酒,歌舞升平。
“来,喝,喝。”
“都喝。”
巡逻的士兵察觉到巫溪河水决堤,急匆匆跑回去,从舞女中间挤到陈良跟前,慌张的跪下禀告道:“报,将,将军,巫溪河水决,决堤了,马上就要到梧州城了。”
“你说什么?”
陈良猛然推开身上的舞女。
屋内刹那间寂静下来。
士兵再次说:“将军,再有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巫溪河水就已经到我们梧州城了。”
“混蛋。”陈良一记狠脚踹向他的肩膀,士兵仰倒在地板上。
陈良大声吩咐道:“撤,全部撤!”
一时间,梧州城内乱成一团,所有人开始往后撤离,与此同时,剩下的两千士兵沿着穴道内挖进来,开始攻占东门和北方。
江鸢听到外面躁动的声音,知道是晓婉那边做成了,她轻而易举解开绳子,起身走到窗户前,一脚踹开纸窗,翻了出去。
梧州城内的士兵都在往东边撤,江鸢趁乱抓到一个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士兵,一掌将其打晕,拉到角落里,换上了他的衣服。
巫溪河水沿着蜿蜒的山体直奔而下,很快便到了梧州城城门,浑浊的河水进入护城河,拍打着坚不可摧的石墙,将吊起的吊桥冲撞的摇摇晃悠。
杜晓婉眼见河水放出去不少,岁令士兵修补,但那位副将却突然站出来拦住她说:“杜寺丞,那些水还远远不够淹没梧州城,等再放一些,就能把整座城淹没。”
“副将!”杜晓婉厉声道:“郡主有令,只许淹没梧州城城门即可,百姓是无辜的。”
副将反驳她:“叛军造反,军民同罪,为了胜利,淹死一城的百姓又有何妨?”
刺啦,杜晓婉拔出手中的剑抵在副将的脖子:“你简直就是个屠夫,我再说一遍,郡主有令,只许淹没城门。来人,即刻修补河道,若有违抗,杀无赦!”
士兵们抬步便去,但副将也呵声道:“你们到底是谁的兵?殿前司,还是大理寺!”
士兵们一时间僵在原地,不知该听他们两个谁的话。
城外前去偷袭的那一千人,刚接近驻军,便被埋伏在两侧的禁军乱箭齐射,等他们发现上当,往后折回时,洪水直奔而来。
前有洪水,后有追兵,惨叫声不绝于耳。
江鸢换上他们穿的衣服,跟着逃跑的士兵一路往前,从袖口处拿出了她原本藏在衣领后的,萧莫辛送给她的短刃。
陈良以是单纯的巫溪决堤,跟随老百姓一起刚跑到咚门,结果发现,北方已经敌军占领,密密麻麻的人头从东门涌入。
陈良现在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他恶狠狠的攥紧拳头,怒声道:“林辛,你给我等着!”
“去北门,快,去北门!”
陈良吩咐士兵往北门走,只要出去,就有一线生机,就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但禁军根本不给他们任何生还的希望,为首的一位副将,直接拔剑,带他们杀了过去。
在来之前,江鸢下了命令,不许伤害百姓,违抗军令者,斩!
百姓们四散逃亡,无人敢对他们动手,有些守城将士见此,立刻丢盔卸甲,装作普通百姓往北门方向逃生。
北门还并未被攻破,守城士兵听说发了洪水,立刻开了城门,结果被守在城门外齐齐站成数十排,手持弓弩的禁军拦下。
灼灼燃烧的火把映出一片。
一位首领站出来说:“巫溪河水不会淹没至此,你们若是再往前一步,死。”
百姓和士兵们无人敢再动。
城内,江鸢手握短刃一路杀到东门,巫溪河水还未淹至此,双方军队在小巷厮杀。
江鸢在混乱中,看到陈良被几名士兵围在中间,他们想要从这里突破出去。
江鸢收起短刃,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把刀,径直朝陈良走去。
周围的将士看到她身上的衣服,并没有多想,继续和禁军纠缠,刀剑在耳边互鸣。
江鸢毫无阻拦的走到了陈良的身边,她握紧刀柄,抬手挥下,围在身边的两名将士捂着脖子,神情痛苦的倒下。
直到这时这些人才察觉出她的不对劲,纷纷挥剑相向,江鸢一一挡开,逼近陈良。
陈良听到动静转身看过来,没想到会对上江鸢那双嗜血的眼睛,他用剑指着她说:“林辛,你竟然敢骗本将军!”
江鸢把剑从一个人的身体里拔出来,随手一推,那人倒下,鲜血沿着银色的刀刃直直流下,她勾唇轻笑:“陈将军没看过孙子兵法吗?本郡主这叫,兵不厌诈。”
“你说什么,本郡主?”
陈良还在想她是哪个郡主。
江鸢抬手挥剑,杀掉冲上来的士兵,一步一个尸体的走向陈良:“既然陈将军不知道,那本郡主就重新介绍一下,我乃长公主亲封郡主,云宁郡主,姓江,名鸢。”
陈良口齿不清说:“江,江鸢……你是长平王的……”
嘶,江鸢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抬剑干净利落挥下,陈良震惊中丢下手中的剑,双手捂着脖子,一脸不可思议的倒下了。
江鸢脸上都是被溅的血渍,她走上前,双手握着刀柄,高高举起,然后用力落下。
咔嚓一声,鲜血再次喷了她一脸。
江鸢弯腰抓住他的头发,举起来对周围的将士大声说:“陈良已死,降者不杀!陈良已死,降者不杀!”
周围慢慢看过来,安静了许多,守城将士互相看着对方,最后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梧州城一战,大获全胜。
第103章
翌日清晨, 巫溪洪水慢慢退去,禁军在重整梧州城。
江鸢怒气冲冲找到杜晓婉,当着所有人的面质问她:“昨日我不是告诉过你, 只许淹没梧州城门, 你把这句话当耳旁风吗?”
昨夜巫溪洪水冲破梧州城门, 直奔内城,淹死了上百名百姓。
杜晓婉知道是她的错,单膝跪下, 不敢解释:“郡主, 是卑职办事不力。”
姚星云刚过来, 便看到这一幕,他站在杜晓婉身边轻声解释说:“郡主, 不是杜寺丞的错, 是,是副将下的命令。”
“来人,去带副将。”江鸢厉声下令。
身后的两名士兵都看到了她昨晚杀陈良的模样, 那哪像一个女A,简直就像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所以不敢违抗。
“是。”他们转身去带人。
片刻后, 那名副将被带了过来。
江鸢一句话不问,直接上前一脚踹向他的腹部,拔出杜晓婉手中的长剑指向他:“你知道违抗军令的下场是什么吗?”
那副将没防备, 踉跄两步摔倒在地上,捂着腹部咳嗽了一声:“我也是为了大局!”
“大局?”江鸢把剑往他跟前又近了一寸:“你这种蠢材, 知道什么是大局。”
“你!”副将怒目圆睁。
她竟然敢骂自己蠢材。
江鸢怒道:“梧州城乃岭南交界地带, 是我们往西进攻的重要城池,你把这里的百姓全部淹死, 谁给你提供后方保障?你让之后那些被迫造反的百姓怎么想?莫不是副将觉得,这大梁王朝的百姓,都是你的百姓,你想杀便杀,想淹就淹吗?”
“我……”副将说不出一句话。
江鸢压着怒火收起剑,转身重新插/进杜晓婉的剑鞘,吩咐道:“从今日起,所有将士在梧州城内,不许私闯民宅、不许打扰百姓生活,凡有违此令者,杀无赦,株连三族。安顿好之后,安排将士帮助梧州城的百姓清理洪水和泥土,等候调令。”
“是,郡主。”周围的将士齐齐跪下。
梧州城一战大胜的消息传到朝堂上,鼓舞了那些朝臣的信心,并夸姚星云真是虎父无犬子,刚出征就打了这么好的一仗。
就连江怀负也在夸。
姚崇在此战大放异彩,殿前司也立下赫赫战功,以后可以在宫中保皇上安稳了。
萧莫辛听着,只是笑了笑,脸色慢慢沉闷,梧州城这一仗和姚星云无关,是江鸢做的,姚星云没有这般聪明机智。
姚星云,姚崇……
萧莫辛默念着他们的名字,心里突然提了一口气,惴惴不安。
“小山。”萧莫辛忍不住叫她。
小山走过来:“太后,您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