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烟杪简直要为这个公主拍手叫好了。
【没错没错!从保定到复州,快两千里了吧,她跑这么远去报官,还不如去京城告御状。】
【真的很难解释得通啊。】
【而且,驸马就是辽东巡抚,报官之前都不了解一下仇人在哪里?她也不怕出现个官官相护?】
你的想法很好,但它现在是我的了。
老皇帝向着底下大臣递了个眼神,就有大臣站出来,好似是顺着公主的话,质问那妇人:“你可知驸马是辽东巡抚?你就不怕她在辽东一手遮天?”
那妇人好似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皇帝和公主,又慌乱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好像十分嗫嚅:“是……是……大官说的是,都怪妾想得太少了,还有公主……陛下说是有证明,那自然是有证明的……妾……是妾冤枉驸马了。”
百姓把她当成了“吉姑”的化身,一个个更加激动,倒也不敢对皇帝发出怨怼,便高喊着一定会有青天来为她主持公道,让她不要退缩。
那妇人回头,对着百姓,眉眼间流露出感激,又很快转回头去,低头垂泪,默然不语。
许烟杪叹为观止:【好茶啊!】
许烟杪急了:【小茶姑娘上啊!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真茶!】
礼部侍郎:???
礼貌你吗?
手指关节发出咔咔脆响,剑眉星目的小茶姑娘面无表情。
太常少卿没忍住,拿手肘顶了顶礼部侍郎,眉眼乱飞:“去啊!小茶姑娘!”
礼部侍郎眼睛一眯,呵呵两声:“少卿真是说笑了,处理爱侣原配的事,还是少卿有经验啊。”
前不久和野人将军拜了把子的太常少卿:“……”
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礼部侍郎:“何况,少卿莫说玩笑话,怎么会有人蠢到吃她这一……”
“套”字堪堪挤到嘴边,一道高大英伟的身影站了出来。
“长公主殿下!”却又是那柳侍郎,眉头轻蹙,站到妇人面前,替她挡住房陵长公主的目光:“区区农家妇人,实在受不住长公主的威仪,还请殿下多些耐心,莫要咄咄逼人。”
礼部侍郎愣住了。
太常少卿愣住了。
皇帝以及其他官员,还有太子,也愣住了。
还……
【真有人吃这套啊!】
许烟杪大为震惊。
许烟杪叹为观止。
许烟杪在心中大声逼逼:【哇!怜香惜玉诶!】
大夏君臣其实好奇很久了。
许烟杪€€€€到底是怎么做到,能够睁眼说瞎话的?
而柳侍郎则是吓了一跳,连忙撇清关系:“这只是一个普通农妇,我只是怜惜弱小。”
房陵长公主看他一眼,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这和我有何关系?”
柳侍郎尴尬地笑了笑:“我怕殿下误会。”
€€€€其实是怕同僚误会。
侧头扫了一眼那妇人,这人不是什么美娇娘,也无甚风情,就是田间常见的,埋头插秧种苗的农妇。
柳侍郎强调:“我真的只是怜惜弱小!”
可千万不要把他和这个老迈农妇扯到一块儿去!
再偏头一看,发现许烟杪的眼睛更亮了,眼皮就是一跳。
【真的好像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柳侍郎深呼吸 。
冷静,不要去管许烟杪这小子了!
柳侍郎对自己默念了三遍:这小子懂什么,他就是个看热闹的!这才把胸口那股子憋闷压下去
身后,妇人的声音突然怯怯地响起:“多谢这位大官,妾……妾……”
柳侍郎连忙回神,耐心安抚:“慢慢来,别急,如果真有冤屈,陛下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这一刻,柳侍郎身上仿佛有万丈光芒。
他嘴角啜着笑,整个人温文尔雅,仿若芝兰玉树。
衙门外,百姓交口称赞€€€€
“这个官不错!”
“这是个好官啊!”
柳侍郎嘴角笑容更深了。
他也是礼部侍郎,何必€€€€就是小茶姑娘€€€€是礼部左侍郎,他是礼部右侍郎,眼看着礼部尚书年纪大了,退下来只怕就在这两年间了。
他们两个人都可以竞争一下尚书的位置!本来他和何必旗鼓相当,不分上下!这人居然和大将军靠上了,呸!真不要脸!
茶侍郎!都是你逼我的!
既然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当十五,搏个好名声,踩着你上位了!
百姓不正在可惜没有齐青天吗?
等着!柳青天来了!
【嘿呀!怪不得这么不给老皇帝面子!原来是有前科啊!】
什么?
老皇帝的气恼在好奇心之下,迅速消退了。
柳侍郎还有前科?他怎么不记得了?
如果是什么直言劝谏的官,他不可能没个印象的啊。
【这前科还不止一个!】
太子瞄了一眼柳侍郎,发现这人表情也是十分茫然。
当时,看热闹的心大起€€€€
到底什么前科啊!居然连前科本人都忘了!
在场不少官员那叫一个翘首以待,就等着许烟杪放瓜了!
许烟杪切瓜也切得很利索,心里啧啧两声。
【在万寿公主一事上为驸马呐喊助威!】
【在襄阳公主和离的时候上书于理不合!】
“嘶€€€€”
难道?!
太子直起了身体,脖子往前倾,眼睛里闪烁着被震撼到的光芒。
不会吧!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子吧!
一些官员已经在许烟杪的帮助下,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有过这么一个人,哪里都有他!主打一个重在参与!
【季岁联络那个女德君子时!是他代为接待的!】
【还有€€€€】
【济北王世子炫耀腰带的时候,他有荣幸亲手触摸!】
在场官员:“!!!”
他们使劲掐着自己的肉,有的人对自己特别心狠,下手一掐,还旋转三百六十度。
不能笑!
绝对不能笑!
不然找不到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突然爆笑的理由应付小白泽,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心声被泄露了,陛下能扒了他们的皮!
堂上。
老皇帝笑不出来。
不是,这人没毛病吧?专跟朕对着干?
*
“妾也不知道这是哪儿,什么辽东,妾也不晓得。三十年前,夫君当了驸马后,妾怕被他灭口,就带着孩子一路往北走,后来见了海,过了岛,觉得足够远了,便在这边的一处乡里住下。”
€€€€三十年前,老皇帝还没有下令造册,各地人口还混乱着,想要离开家乡搬去其他地方并不困难,只要有脚走路,有钱租房/买房就行。
那妇人鼓足了勇气把解释的话说完,好似对柳侍郎十分依赖:“大官,就是这样……大、大官?”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妇人有点迟疑地抬起头。
“别叫了……”
我可能很快就不是什么大官了。
柳侍郎欲哭无泪。
我家里没有背景,只能自己为自己博个前程!不就是想蹭一下青天的美名,借此当个尚书,至于这样细扒吗!
作者有话说:
关于历史上女扮男装的事:
先是,东阳女子娄逞变服诈为丈夫,粗知围棋,解文义,遍游公卿,仕至扬州议曹从事。事发,明帝驱令还东。逞始作妇人服而去,叹曰:「如此之伎,还为老妪,岂不惜哉。」
€€€€《南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