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门外冲进来一群警察,拿枪指着他喊道:“别动!把手举起来。”张佑年举起手,一脸茫然。
“我们接到报案,说这里发生了伤人事件,请您配合,和我们走一趟。”
纪忱立马演起来,指着他手里的注射器说道:“凶器就是他手里的那支注射器,为了不让我朋友挣扎,他还把我朋友砸晕了!”
张佑年这才发现,刚刚纪忱手上戴着手套,这下已经藏起来了,注射器上面没有他的指纹。
百口难辩,他被带走了。
家里装的隐蔽监控因为太久没开坏了,纪忱就这么脱了身。
张建邺想把他保出来的时候,他不愿,只是问:“沈桂舟现在怎么样了。”只要知道沈桂舟还好好的,他在里面待着也好。
张建邺说:“在纪忱家里,你要是担心,我把他接来和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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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回家,张佑年打开灯,整间别墅瞬间腾升起光亮,却没有一点归属感。
从前沈桂舟刚答应他在这间别墅待着的时候,每回他回来,沈桂舟总会露面。一开始是拿着今天做的小物件给他,每每被他摔掉、扔掉后,沈桂舟逐渐离他越来越远,直到站在餐桌边说,今天回来得好晚。
再后来,张佑年回家,沈桂舟不再露面,总是一个人待在二楼房间里,关着不见他。但他总归知道,沈桂舟在家,别墅也变得有生气。
但他没发觉这份安心,只看到沈桂舟紧闭的房门,只知道沈桂舟不肯让沈时疏出现,只会想毁掉这一切。
现在这栋别墅彻底沦为冰窖了。
张佑年不知道怎么想的,打开了门口的电暖炉,靠在玄关入口,盯着大理石柜台出神。临近盛夏,天气热不少,电暖炉一烤,张佑年额头的汗直落,背上的衬衫也被汗浸湿,他却把暖炉的温度直往上加,像觉得冷一样。
蒸到整个人都汗津津,张佑年才抬手关掉电暖炉,迈着步子走向客厅,拉开落地窗,熟稔地走上露台,再走下楼梯,拐弯找到角落里的那套木桌木椅,上面还有他亲手采亲手插的花,许久没换水,花朵耷拉下来,没了生气。
摘完那朵花,他的手痒了很久,上面的小红点迟迟落不下去,曲随一边骂他一边帮他抹药膏,又告诉他,沈桂舟很喜欢木桌上的花。
但花还是枯萎了,就像柏蓝花店里的那些花一样,周雅赵藤不在,那些花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残枝败叶满地都是,他戴着手套收拾了很久,却不理解为什么沈桂舟会喜欢花。又留不久,枯萎了就不好看了。
张佑年走近木桌,将那朵玫瑰从花瓶里拿出来,枯萎的玫瑰花软趴趴的,颓在他手上,像活生生被折断了生命力。
张佑年想,若是沈桂舟在这里,肯定会把花瓶清洗一通,然后插上新的花。他没见过,但听沈桂舟和曲随说起过。
但沈桂舟不在。
手机没带走,他也看不到沈桂舟和其他人对话。
张佑年收回视线,走回屋子里,关上落地窗的门,屋里静得可怕,静得他受不了,他又拉开了一丝缝,让外面的声音钻进来。
他上了楼梯,轻轻推开沈桂舟房间虚掩着的门,还是很安静,安静得他难受。
这间房间原来住着他母亲,张建邺在延宁有另一套别墅,很少来这里,他毕业后,张建邺在祥联给他安排职位,他也逐渐在祥联有了一席之地,张建邺就把这间别墅转让给他了。
他常常推开这间房间门找他母亲,母亲笑起来很好看、很温暖,他待在母亲旁边,心底的焦虑总会被冲散少许,只有在这个时候,他可以放松地躺在房间的红沙发上,舒舒服服地晒着阳光睡一觉。
沈桂舟笑起来和他母亲一样温暖,所以他把这间房间腾出来给沈桂舟。可沈桂舟很少对他笑。
张佑年没走进去,他在门口找了块地方,靠着墙坐了下来,头靠着墙,眼眸盯着客厅正中间华丽的水晶吊灯。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张佑年掏出来一看,是没见过的座机电话,他接起。
“佑年,最近怎么没来看妈妈?”
“……”张佑年愣了半天神,才听出对面的声音,“最近有点忙,我明天去看您。”声音疲倦。
“我今天出院了。”
“是吗,恭喜您顺利出院。”
“嗯。”
“……”
对话像按下了暂停键,双方都没有说话。
停滞好一会儿,对面似乎忍不住,开了口:“佑年,最近那件事我听说了,小沈,就是当年你要我救的那个小孩对吧。”
“……嗯。”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母亲没有责怪他,可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做错了。”他说,声音沙哑。
“……”母亲沉默,过了一会问他,“他现在怎么样?”
“不在我这里。”他也只知道沈桂舟不在他这里。
“到此为止吧佑年,不要再去找他了,不要重走你爸爸的老路。”母亲说。
张佑年艰涩地咽了口唾沫,手攥紧手机,有些微微发抖,指尖摁得发白。
“听话,不要把他变成妈妈这样。”
“好像,”声音好像是张佑年硬从胸腔挤出来的,“已经变成那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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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桂舟被林小宜牵着走,带着他上了车,不知道车行驶多久,到了另一片小区,进了停车场,林小宜让他下车。
“先在这里住着,何总你还记得吗?这是何总儿子的房,放心,这里安保很好,他们没有允许进不来的。”
沈桂舟没有说话,仍由林小宜拉着他走,上了12楼,输入密码和指纹,“滴”的一声开了门。
林小宜走进去,也要拉着他走进去,但沈桂舟僵着,没有往里迈步,他才反应过来林小宜把他带到了哪里。
“怎么了?”林小宜一愣。
沈桂舟扯起微笑,“把我带走已经很感谢你了,住所我自己另找就好。”
“今天这么晚了,就先在这里住下吧,事先说好,房子可不是免费给你住,你可是要去何总公司帮忙打工的。”
“不用了……”沈桂舟拒绝。
“你想找工作吧,何总也还记得你,你在花店工作过,包装花束需要审美,我和阿雅要过你包装的花束照片,和一些……你小时候画过的画,给何总看过,他答应让你试一试布景师。”
沈桂舟还想打什么字,被林小宜按下。
“我都夸出去海口了,何总也答应,你要是合适,就给我升职加薪,还打算和阿雅大藤的花店合作,我有利益的。”
“……”
“你就答应吧。”林小宜似乎有些焦急,神色都要哭出来了。
“不答应你会丢工作吗?”
“会!”林小宜说得斩钉截铁,“欺骗CEO,我这罪名可大了,他们因为我这句话撤回了布景师的招聘,要是你真不去,我就是浪费公司时间,轻则扣工资,重则丢工作啊!”
沈桂舟仍旧犹豫。
“不着急现在去,上一位合作的布景师刚刚结束合作,最近的展览还都由他负责,过段时间我带你去看看,最近你先好好休息,就当公司目前包住不包吃,你就住下吧。”
林小宜软磨硬泡,沈桂舟也不好扫她的兴,先答应了下来。
“好吧。”另一边盘算着自己找。
【作者有话说】
没有映射该群体的意思,张佑年的病更主要来源于他的家庭
第56章 “他左手上有好几道划痕”
这间公寓安保的确不错,纪忱没来找过他,张佑年也没来找过他。
林小宜最近又被公司派去出差了,没有人会来这里。
沈桂舟最近时常觉得疲倦,不止是坐着就昏昏欲睡的疲倦,更多时候,他并不困,却总是灯不开一个,坐在客厅沙发上,沉默地看着落地窗外风景,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阿雅大藤或者是林小宜打视频电话来,他才慢吞吞起身,走回房间拿出手机来接电话。
“桂舟,晚上要不要出来吃饭?”阿雅问他。
“今晚可能没空,抱歉啊。”
“这么忙啊,晚上准备和纪忱去约会?”
“……没有。”他没解释,解释起来很麻烦,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好啦,不逗你啦,下回我们早点约你,顺便约上纪忱,来,大藤,你也说两句。”大藤挤进屏幕,朝他笑了笑:“桂舟,真不来花店工作吗?是不是你,偷偷帮我们把花店整理过一遍了,花店很干净。”
“可能是田螺姑娘去过一趟了。”沈桂舟奋力抬眼笑了笑。
阿雅笑得天花乱坠,一个劲地说大藤是不是金屋藏娇了,大藤的神情却有些不对劲。
“你没事吧桂舟,怎么看起来这么没精神。”他问。
阿雅闻言也止住笑看向他。
沈桂舟心一悸,比划的手悬在空中,过了好一会才继续比划:“瞒不过你们……我昨晚熬夜了,没睡好。”
“哦~熬夜,熬夜做什么啦?纪忱也是的,心理医生也是医生,这么不节制……”
阿雅明显误会了,但他不打算解释,解释了就会把两人牵扯进来,况且,他也累了。
所以沈桂舟只是笑笑。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们俩也去吃饭了,”大藤说,“要找我们的话随时打电话哈。”
沈桂舟点头,电话没一会就挂断了。
整间公寓再一次陷入寂静。
他把手机放了下来,手搭在沙发上,无力地握着手机,稍稍后靠,靠在沙发椅背上,看着窗外绝佳的观景位,满地的高楼大厦,放眼望去一片空旷。
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心旷神怡。
他好像有零件生锈了,修不好了,轮盘卡住,扭也扭不开。
淅淅沥沥的,窗外下起小雨,雨点拍打在落地窗前,顺着玻璃滑落,水痕遍布。
沈桂舟漠然地看着,随性盯着其中一个雨点,眼眸顺着滑落,手终于松了劲,“啪嗒”一声,新手机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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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机是林小宜借给他的,他身上没多少零钱,按林小宜的话说,都是公司提前支付,不收利息,到时候还就好。
公寓安保好,新手机就不怎么样了,垃圾短信简直多到不行,一点开那标着99+的红点,弹出来各种信息。
“桂舟……我们能见一面吗?”拉黑。
“你不欠我,是我欠你,是我混蛋。”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