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异能者、或者是......反叛?]
艾尔海森把猜测压在心里。
据说,世界上的异能者是在某个时间段里大规模出现的,自其他人发现他们以后,就想要像对待中世纪的女巫一样,粗暴地打算用火焰烧死他们。
不同的是,女巫当时可能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无法反抗,而异能者拥有力量,从烧死的结局中挣脱了出来,随后开始大范围地报复€€€€€€年幼的、年老的、认识的、不认识的。
其中最出名的一桩惨案,就是一位异能者杀死了一个镇子的人,直到访亲的人回去了,才发现自己从前熟悉的地方已经变成地里的灰尘。
反抗,超出范围的自卫,拥有力量后的放纵,人对未知的恐惧,不加思考的抵制.......这些做法一道一道地给异能者和非异能者之间加上了厚厚的壁垒。
俄国显然正处在这种怪异矛盾的阶段。大家心照不宣地不敢说起那个词,并且都在交流中称异能者为“带来灾难的家伙”。
艾尔海森听着路边闲谈人士嘴里的怒骂与恐慌,微妙地有些理解了谢廖沙先生现在的想法€€€€€€他既喜欢人,又害怕人。
到达了城镇,交通就便利了起来。
艾尔海森用了自己的方法坐上火车,目标明确地往一个地方过去。他想送信,早点偿还人情。
坐上火车,听着耳边“隆隆”的机械运转的声音,艾尔海森才稍微有些疲惫。他确认了一下目的地€€€€€€信纸上所写的莫斯科,也就靠着窗户看看之前在系统醒来后从书库里掏出来的书,等待着火车到达目的地。
坐在艾尔海森身边的是一位很安静的年轻男人。
他坐得挺直,脑袋微微低下,埋在厚厚的围巾里,有种莫名僵硬的感觉。
旁人不清楚情况应该会觉得这片区域很安静,但艾尔海森觉得他有些吵,不,准确来说不是他吵,而是他身边的不知名生物在吵。
要说那不知名生物,穿着灰色西装,长得也算有个人样,只是眼珠子(绿、黑)和牙齿(白金、黄金)都是一半一个颜色,混在他脸上有种莫名的诡谲感。
“你看看那人,看看,他脑子里长了个瘤子。你听他嘴上说得什么啊?一人斗败几十个人,嘿呀,我在地狱都没见过这么勇猛的凡人灵魂呢。我赌他今天就得被他嘴里的几十个人围攻,然后眼睛上多两个黑圈......”
平心而论,不知名生物的声音很好听,只是他说话的时候情绪激动,导致这几句话都尖锐了起来。那语气还疯疯癫癫的,像是刚从疯人院里跑出来的。
年轻男人的表情愈发放空,仿佛已经见到了上帝。
他可能就在想让上帝帮忙,收拾掉这个吵闹的家伙吧。
“呸,真吵€€€€€€”
系统睡眠修复的过程被不知名生物打扰了,它直接一头撞了上去。
“嘿,这小东西......”
不知名生物笑了起来,嘴巴咧得老大,他想伸手拦住系统,却被它一下撞得人仰马翻,四肢朝天。
“噗嗤€€€€€€”
年轻男人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但他似乎认识到突然笑实在是太傻,很快又把嘴角拉直,恢复成最冷淡的那个样子。
[对灵异产物似乎有特定攻击效果。]
艾尔海森不关心那个被撞倒的,也不关心那个撞人的,自己提笔“唰唰”写下两行字,要是往前翻几页,还能看见那个研究标题:关于系统的基本功能及其实用性猜测。
系统“梆梆”又撞了两下,彻底让那个不知名生物晕了过去,自己则嘴里嘀嘀咕咕,一脸怨气的样子,跑回艾尔海森身边又消失睡觉去了。
年轻男人忍不住看了晕倒的生物一眼,又一眼,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把围巾往上拉,闷在里面无声地笑。
“咳、咳。”
笑了一会儿他才平复情绪,让那闷红的脸慢慢变回原来的颜色。
“我叫米哈伊尔€€阿法纳西耶维奇€€布尔加科夫,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年轻男人,也就是布尔加科夫,转头认真地说出自己的名字。看得出来他挺讨厌自己身边那个家伙,所以连带着和艾尔海森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感谢它的起床气吧。”
艾尔海森冷淡地回应了一声。
接下来的旅程非常正常,没了人在耳边吵吵嚷嚷,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布尔加科夫每隔一小时就会看看地上生物的模样€€€€€€被别人用脚穿过脑袋踩过去了,还是没一点苏醒的样子,看来脑袋真是被砸坏了。
虽然本来看着就不像太好的样子。
两人同样在莫斯科下了车,但出站时的方向不同。
艾尔海森走到一半,似乎看见黑压压的一群人在打架。他站了一会儿,透过缝隙看见被围攻的就是在火车上被点评的人,然后才离开这里。
信上的地址很清楚,甚至到达了门牌号。
艾尔海森站了一会儿,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位女士,她有着一张俄国平均的脸,唯有那一双眼睛亮得格外吸引人。
艾尔海森看见她,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但思考过后,就发现谢廖沙先生的眼神和眼前的小姐格外相似€€€€€€浸润着智慧、沧桑、对一切的好奇。
“谢廖沙先生让我把信带到这里。”
艾尔海森拿出信,递了过去。
“请进吧,我们去里面说。”
她转身,将人带了进去。
这应该不是她的住所,像是一个工作室,生活气息不是很重。
“这上面是给我的,但这下面是给俄国的。”
波利娜小姐抱着信,“呵呵”笑了起来。她似乎真的很开心,因为这封信,但她似乎不是在为最上面几页的爱语开心,而是为了下面看不清内容的纸页开心。
看着手上的那摞信纸,她回忆到了好久好久以前和谢廖沙先生得出的共识:不去思考,人的心是会死掉的。
“按这个说法,我觉得大部分人都死掉了。”
波利娜小姐想了想,要是把不会思考的家伙们比成稻草人,那整个莫斯科都要被贴着假脸的稻草人占据了一半去了。
[那可真是滑稽而可怕的画面啊。]
“说得也是,但我还想看见更多‘活人’。”
谢廖沙先生有些遗憾,他觉得每个人都有着美好的本质,并且可以通过思考更好地发掘,只是被那群傻愣愣的、只知道压榨旁人的贵族们压没了。
“那就尝试着让他们主动思考吧。”
波利娜小姐写下这句话,回复了上一封信。
没有依据的思考是空洞的、浪费时间的。他们曾经花费几个月的信件成本,激烈探讨过如何让人主动有意义地思考,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先要让思想流通。而最适合的传播方式就是通过低成本的文字所组成的文学作品。
先让被蒙蔽的能看书的人思考,再让他们传播到看不懂字的人手里。
所以在看完那本无聊的爱情小说,又发现没有其他人愿意写后,躲在木屋里格外无聊的谢廖沙先生选择自己写。
波利娜小姐在之前的信里就知道了他的想法,于是一直期待着他的大作,大约这么几个月后,她终于收到了附加手稿的信件。
她从回忆里收回心神,看了眼艾尔海森,邀请这位捎信的陌生人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我想他挺喜欢您的,不然也不会让您捎信了。请留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您将见证一本伟大作品的诞生!”
波利娜小姐带着飞扬的裙摆抱着信走掉了,留艾尔海森一个人坐在会客室里。她似乎坚信自己的知己会写下好作品,所以心里已经想着怎么把它印刷出去了。
“......”
艾尔海森想了想谢廖沙先生的态度€€€€€€怎么看他对大部分人应该都是很热情的吧。不过谢廖沙先生似乎挺喜欢能跟他沟通的、不算死板的知识分子的。
[不过,也算是暂时解决了住所的问题。]
身无分文的艾尔海森,决定趁着这段时间,在繁盛的莫斯科挣点钱。
第66章
倒也不用发大财,只要稍微积攒一些就够了。
适合文字研究者的,誊抄、翻译、写作。当然,艾尔海森并没有旺盛的写作欲望,也不想一天抄一堆东西,于是就只剩下了个翻译。
他带着低廉的报价四处走走,又带回了一大片的写着各种外语的未翻译文本走回来,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
其中的交流过程我们不得而知。
当他回去的时候,撞见了波利娜小姐与其他人的一场争吵。
“您不该掺和这些事情的,这可都是我们的工作。还是说您对这位作者的感情,已经深厚到如此了吗?”
坐在波利娜小姐对面的男人用一种看着格外不舒服的视线,上下打量着波利娜小姐。
“哎呀,您可真是看多了戏剧,我帮我的朋友,难不成非得涉及到那种情爱吗?”
波利娜小姐笑得有些猖狂,她似乎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
“我只是知道,他们写的都是毫无道理的垃圾,我也知道,我的朋友是个死脑筋的人,只要他认真做一件事,那定然是绞尽脑汁、辗转反侧地想做好。”
“您看看您手上的稿子,四版,他重新写了四次!都寄过来交给我来选择。我怎么会辜负他的信任呢?”
她笑着笑着又停下来了,嘴角仍旧是勾着的,表情里带着点慈悲与肃穆,看着对面的男人时,就像看见了需要净化的恶徒。
“再说,您看过这书吗?倘若连一眼就没看,觉得我这个贵族小姐只会拿些你们瞧不上的东西过去,那我向旁人总得说说你们的偏心。”
“只要带着思想的作品,总是比那些、现在那些书好的,您看着吧,只要他敢写出来,就这么一本,那就会有看过的人跟上来,开始批评那些言而无物的东西,跟着我们的脚步,去想想其他。”
“更何况,不会只有一本的......他可是找着了乐趣呢。”
她对面的男人被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只能一挥袖子,怒气冲冲地走掉了。
“哎呀,他们这些家伙,总觉得我这个人拿过去的不是好东西呢......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想着拒绝,现在面对我,倒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出来了。”
波利娜小姐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
“也得谢谢您了,他大概是瞧见了外人,才维持着自己岌岌可危的面子不继续说下去呢......不过看着光鲜亮丽的,脑袋里却想不了什么好东西。”
波利娜小姐被那个记仇的男人恨上了,当然,她也知道,只是不怎么在乎。
只是她看着频频发回来的拒绝的信有些头疼,有些人看过,却觉得不符合当下时髦的贵族爱情,退了回来,更过分的是看都没看的。
波利娜小姐虽然料想到会有这样的局面,但也不免头疼。
“唉......我总得先把它印出来。”
她把那摞名为《多余人日记》的稿子递给艾尔海森,邀请他来看看。
“我喜欢这它,但或许旁人不会那么喜欢它。就算这次失败了,我也至少得多收集些其他人的看法。”
客观而言,艾尔海森觉得书的内容还不错。但他觉得没有名气的加持,其他人不会选择看一个新作家写的东西,毕竟一开始上来的就有些难懂了,和那些通俗小说比起来更难传播。
“恕我直言,您应该先找一个噱头,让它吸引注意力。”
在波利娜小姐的追问下,艾尔海森继续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