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同事五味杂陈地朝副驾上的郑维泽挥手,张宇文摇上车窗,看了郑维泽一眼。
郑维泽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知道张宇文一定感觉到了,自己与那家伙先前关系匪浅。
“他是直男。”郑维泽解释道,这次他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地笑了。
“嗯。”张宇文没有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一个挺自私的人,他一直知道我喜欢他,不挑明只是想享受我对他的好,我真是……”
“嘘。”张宇文把车开上大路,朝郑维泽笑着作了个“不要说”的动作。
郑维泽:“?”
“不要去回忆别人的坏,也不要否定自己。”张宇文说:“因为在这段记忆里,也有着当年的你,忘记让你难过的,只记得让你快乐的,收拾心情,重新向前。”
郑维泽点头,似懂非懂,他还太小了,只有二十岁,正是对感情充满茫然的时刻。
“到了。”张宇文把车停在严峻公司楼下。
“哟!”
严峻公司的同事们正陆陆续续下班,从大楼里出来,看见这超级豪车吓了一跳。 严峻与他们道别说:“佳节快乐。”接着,他带着笑意,明显心情非常好,朝张宇文大步走来。
“哇哦──”张宇文摘下墨镜,笑着朝严峻打招呼。
“哇哦──!”严峻也学他,夸张地说道。
“哟──”张宇文说:“又有豪车,又有司机接送,哥哥是霸道总裁──”
严峻:哪里哪里,哥哥是被霸道总裁包养了,宝贝,请你坐后面去。”
郑维泽:“为什么!”
严峻:“保镖才坐副驾,少主都坐车后面,请。”
郑维泽就这么被严峻支到了后排,严峻不客气地霸占了副驾位,轻车熟路,调座椅放长腿,系安全带。
“你待会儿还是得挪到后排。”张宇文说:“现在接小棋去了。”
严峻:“吃饭时再去,咱们先去玩吧,宾利啊!这车太能满足虚荣心了。”
“你又不是第一次坐!”张宇文简直哭笑不得。
“上回半夜乌漆抹黑的。”严峻说:“没有心情体验。 我们老板多半都没坐过这级别的车。”
张宇文说:“现在就知道体验了?扔下宝贝女儿不管,你忍心?”
严峻笑了起来,说:“我想顺便给她买点东西,带着宝宝很难购物。”
“好吧。”张宇文调头前往江南的另一个大购物商场,准备在这里过平安夜。
江东市过圣诞的气氛非常浓厚,所有商店都在促销,布置得灯火辉煌,中庭处还放了三十米高的圣诞树。 郑维泽欢呼一声,拉着他俩挨个合影,当然,大部分是要与张宇文合影,并指挥严峻单膝跪地给他拍。
逛街时,他更挽着张宇文的手臂,把手机递给严峻,让严峻在后面一路跟拍,不时回头,比划可爱的动作。
“我要去逛母婴店了。”严峻实在不想一直给郑维泽和张宇文拍照,打算设法遁走。
“我想去那边。”郑维泽打算到走古典又可爱风格的店铺里去看看,接过手机,开始精心编辑照片,非常满意,今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大满足,主动道:“你们走吧,不用陪我。”
张宇文与严峻进入一个很大的母婴店里,给小棋买新衣服。 婴儿长得很快,几个月衣服就不能穿了。 严峻又不想给她买松松垮垮的大衣服。
“我打算给小棋送一件圣诞礼物。”张宇文说。
严峻:“我替她感谢你,是什么呢?”
张宇文:“我不会让你挑选的,你只知道给女孩子买纯粉红色的东西。”
严峻:“我是体育生,审美本来就不好,作家说了算。”
张宇文陪着严峻转了半天,严峻挑选了一些打折的宝宝衣裤与围兜,看得出来他已经很克制了,没有东买西买,张宇文有时看见很多东西非常可爱,自己都想买给小棋。
最后他给小棋买了一辆婴儿车。
“太贵了。”严峻要制止张宇文。
“没关系。”张宇文笑着说:“这是我送给她的『劳斯莱斯』。 春天来了以后,你就可以推着她在江湾路飙车了。”
“那,谢谢叔叔的劳斯莱斯。”严峻很感动,笑着收下了。
他们先去把买好的婴儿用品放到张宇文的车上,再去接小棋。
严峻在车库里把婴儿车拆开,装好用,小棋显然很喜欢,一直玩婴儿车上的玩具。
他们回到商场等郑维泽,看见郑维泽提着一堆大包小包,又前往餐厅。
“我给你们买了圣诞礼物。”郑维泽笑道。
他又提着购物袋,一手与张宇文自拍。
“我来吧。”张宇文接过购物袋,知道待会儿郑维泽要发社群软件的贴文了,要假装这些东西是自己买给他的。 张宇文于是帮他补上了最后一个细节BUG,买东西,当然要攻陪着逛街,还要让攻拎购物袋,才足够到位嘛。
三人在餐厅坐下,平安夜还是吃的自助火锅,却比起山上的丰盛多了,海鲜和烤肉完全不限量。
“太豪华啦!”郑维泽半是惊喜,又半是担心吃完要突然AA。
严峻拿出餐券交给服务员,朝张宇文解释道:“公司发的券,不过只有两张,我跟同事又买来一张。”
张宇文:“好的,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哥哥请吃大餐。”
郑维泽取出他的圣诞礼物,全是柔软的围巾,一时间犹如批发围巾一般,每人一条,款式一样,颜色不同,难得的是,他给今天没来的常锦星与陈宏买了;更难得的是,小棋也有一条儿童版的。
最难得的是,郑维泽居然给霍斯臣也买了!没有落下任何一个人。
张宇文拍照发给霍斯臣,同时很感谢郑维泽。
晚饭后,郑维泽饱得不行,张宇文把他们带到室内游乐场,提前买好了婴儿场的券,严峻带着小棋进去玩,张宇文便去陪郑维泽夹娃娃。
“你会很无聊吧?”郑维泽说。
“不!”张宇文说:“一点也不无聊,我去给你买币,我请客,一定要抓到这只鸭子为止。”
陪郑维泽玩比陪前任轻松多了,至少夹不到娃娃不会朝他发火,更不会抱怨平安夜居然跑来夹娃娃这种话,郑维泽的要求相当朴素,只要有个攻陪他,做什么都行,实在不行把攻换成直男也可以。
如果今天没有严峻和小棋,郑维泽已经以为自己在谈恋爱了。
把张宇文换成常锦星,就更完美了…… 郑维泽吃着碗里的还忍不住想着锅里的,张宇文给他买了一大堆币,接过装满游戏币的盒子时,郑维泽顿时欢天喜地,仿佛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粉红泡泡。
不久后,严峻出来了,换成心满意足的郑维泽进去游乐场里陪小棋玩。
严峻与张宇文坐在外面的吧台前,视线始终在小棋身上。
“长大好多。”张宇文说:“这才一个月功夫。”
“是啊。”严峻说:“刚出生那会儿,我一个手掌就能抱起她,小孩子长得太快了。”
“以后一定是个大美女。”张宇文忍不住想像了一下严峻那种五官的类型的女生,一定是个身形高挑,长腿,五官深邃的古典美人。
“去玩会儿?”严峻朝张宇文说。
“不用盯着吗?”张宇文说。
“里面很安全,交给维泽我也放心。”严峻说:“走吧,咱们打电玩去。”
游乐场一侧是电玩区,张宇文与严峻各坐上一辆机动摩托,对着屏幕扫射,片刻后又换到丧尸游戏,四处出击,用机关枪在游戏世界里大杀四方。
“平安夜”的乐声响起,突然间游戏厅内的声音仿佛一瞬间远去了。
严峻以他的眼角余光看见了张宇文,他的侧颜很帅,非常帅。
严峻正在不停地作自我调整,他反复地告诉自己,孩子不是他人生的一切,他也需要有自己的时间,要有自己的人生。 这段日子里,他努力地作出少许改变,希望能借着与张宇文认识的契机,让生活重新开始。
张宇文游戏技术也相当了得,与严峻旗鼓相当。 他正沉浸在游戏里,几乎忽略了严峻,但打着打着,他发现队友已经不见了,便惊讶地转头。
“我已经死了!”严峻笑道。
张宇文朝他一笑,那个笑容让严峻随之心动,犹如这个圣诞夜里,天际飘落的无数细雪。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离开游乐场时,商城邀请来的歌手身着一袭拖地长裙,站在中庭圣诞树下,开始演唱,浑厚的女声,在每个人的胸膛里产生了共振。
“All is calm……”
“all is bright。”
圣诞树下的灯光在长夜里荡漾,严峻推着婴儿车,与张宇文、郑维泽路过商城中庭时,驻足旁听了一小会。 严峻忍不住跟着唱了两句,他的声音低沉有力量,周围人纷纷惊讶地望过来,严峻马上不唱了,现出难得的羞涩表情。
“再来再来!”张宇文与郑维泽异口同声要求。
“嘘…… 小棋要睡了。”严峻已经很久没唱歌了,说:“咱们走吧。”
“路上慢点开。”郑维泽提醒道:“下雪啦,地滑。”
“知道。”张宇文笑着说,回头看了眼,后座上,严峻抱着小棋,小棋已睡着了,他便开车穿过城市,带他们回到那个温暖的家。
在这个夜晚里,所有的疲惫都将得到抚平,所有的不快都会被遗忘,就像张宇文说的那样,忘记那些让人难过的,只记得让人快乐的。
第20章
常锦星觉得自己就像个物品。
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地体验到这种被物化的感受了,虽然被叫做“摄影师”,但在富媛们的眼里,他只是一个带自动拍摄功能的相机三脚架。
他被安排在五等舱里,与两名男佣一起住一个四人卧,睡上铺,下铺叠了一堆生活物品。 但他的本质也是生活物品。
他每天需要工作十二个小时。 早上九点,飞快地吃完饭,十点前拎着相机过去,在主顾的卧室门口等着,又给女孩子们与她们的男朋友们拍照,一路跟在后头,偶尔坐着休息会,直到晚上十点。
“哎!拍张照!”几乎每个人都这么叫他,让他过来拍一下自己,没有任何人在意他叫什么名字。
好听一点的是“摄影小哥”或“小哥”,差一点的是“拍照的”,大部分时候则是“喂”或者“哎”。 其实这并没有多大分别,听在耳朵里都约等于“那个照相机!你过来一下!”
常锦星引以为傲的那张维纳斯的脸庞在这里没有任何优势,邮轮上全是俊男美女,每一根睫毛都闪烁着钞票的光辉,开怀大笑也像金币散落一地的声音。
他服务的对象,分为主顾与伴游两类。
主顾这群人有男有女,女孩子大多是白富美,男生则清一色是小富二代。
伴游这群人的组成比较复杂,男伴游无非是些想巴结她们父亲或兄长的证券公司与投行的青年才俊,或是希望藉由娶到白富美少奋斗三四十年的大学同窗,以及将自己包装成有钱人的,资金链濒临断裂的小老板。
女伴游则大多是周边,或十八线漂亮女演员。
这里的每个男伴游都精心打扮,既阳刚又帅气,充满风度,他们一手搂着女朋友,说着温存的话,另一手拿着酒杯轻摇,大多拥有看上去良好的家教,于讨好的对象面前显得文质彬彬,让人如沐春风。
女伴游们则妆容得体,情商极高,善解人意。